所以說我決定盡快收尾,不給聶遠龍「吸血」的機會:「總之,龍兄,我今天就把話撩這了.:你要是相信我,就陪我去砍張蕭勇,好好給兄弟出出氣;你要是不相信我,那就隨你怎麼處置吧,反正我這心也被傷的差不多了。」然後我搖了搖頭:「反正我不會給你提供任何的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你要是真把我當兄弟就該無條件相信我的話!」
「我明白了。」聶遠龍站了起來,說道:「浩兄,我現在確信自己是相信你的。但是這件事,我還是得查下去。因為我要給邱峰一個心服口服的理由,讓他知道違反協定的絕對不是我。」然後他的眉毛低了下去,衝我說道:「所以你有什麼證據,還是第一時間告訴我比較好,謝謝了。」說著,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這些話和這個動作本來應該很溫暖很感人才對,我卻從其中聽出了不一樣的意思。
聶遠龍既不想得罪我,也不想得罪邱峰。我為他帶來便宜的貨源,邱峰為他帶來穩定的局面,讓聶遠龍放棄哪一個都像是割了他的肉啊。回想一番的話,我第一次見到邱峰和聶遠龍,當時他們為了一個臥底打的不可開交,邱峰不僅砸爛了那個臥底的手,還將那個臥底從窗戶上扔下去了。按說,邱峰把事情做的這樣絕,兩邊該從此不共戴天才對的吧。可是聶遠龍不僅沒有繼續報復,反而還和邱峰私底下卿卿我我,那個被砸爛手的臥底若是知道,心裡還不知會悲涼成什麼模樣吧。攤上這麼個大佬,真是夠倒霉的。
說完了那番話,聶遠龍便準備離開,頗有些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感覺。
「不送了。」我躺在床上,還在表達著自己的不滿。聶遠龍等人都走出去,只有劉向榮留下來。「浩哥。」劉向榮腆著臉,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能給我支煙抽嗎?」
當時的我,只在慶幸自己並不是他們真正的兄弟。或許是我走的路上,遇的人也少,竟不知道世上竟還有這樣的兄弟關係,完全不在乎對方受的傷有多嚴重,一個個都在打著自己的那點小算盤。這樣的一種組織,究竟是怎樣走到今天還沒有分崩離析的?
不過,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這世上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關係,都是靠著「利益」二字在維繫的。一旦利益不能共存,再穩定的關係都會轟然倒塌。總的來說是我運氣好,從城高到北七再到職院,所遇到的人都沒有非常看重利益,大家只是憑著一份單純的義氣就能拋頭顱灑熱血。如果從宏觀的角度來看待此問題,那用一句老話也能解釋:「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什麼樣的老大,就吸引什麼樣的兄弟;什麼樣的老闆,就吸引什麼樣的員工;什麼樣的作者,就吸引什麼樣的讀者。世上的事,大抵如此。
一夜過去,我受傷的事已經傳遍三所學校,於是我在忍著痛的同時,還得接聽一個又一個的電話。城高的四大天王,北七的七龍六鳳,幾乎每一個人都要打電話過來。不過這是兄弟們的情誼,我就是再煩躁也得一個一個地應付。「放心啦,沒事。」我翻來覆去地總是說著這些話:「就是被人砍了兩刀而已,現在已經完全無礙了。咱們出來混的,被人砍幾刀算什麼?等著等著,等我傷好了以後找你們喝酒去。一個星期,一個星期足夠了啊,到時候讓你們看到一個生龍活虎的王浩!」
當然也有人問我:「浩哥,聽說你把張蕭勇砍的腸子都流出來了?您老下手可是一如既往的狠辣啊!」可惜這馬屁拍錯了,我一聽到這樣的話就煩。不過還是耐著性子說:「我沒砍張蕭勇,那傢伙自己砍的自己。」對方總是驚愕無比,而我也懶得解釋太多。
我躺在床上,就會想很多問題。邱峰安排這樣一個局出來,自然是想借聶遠龍之手將我除掉。他不惜讓自己的兄弟受傷,也要讓聶遠龍對我產生猜忌之心,從這點上說明了兩個問題:第一,他不想和聶遠龍發生直接的正面衝突,所以才繞著彎子用了這麼一個方法,和我先前想的「苦肉計」有異曲同工之妙。第二,邱峰煞費苦心的設這樣的局,僅僅是為了針對我而已,那麼說明我在他心裡的地位可太重了。
尤其是後面這個結論,讓我突然就興奮起來,這說明給小毛的五百塊錢起到作用了!我讓小毛在張雲飛面前渲染我在聶遠龍這邊的重要性,看來他將這個任務完成的又完美又出色,才會導致邱峰如此煞費苦心地對付我。分析出這一點,我長長地呼了口氣。那麼對邱峰來說,必然就是:「要麼拉攏王浩,要麼幹掉王浩。」
毫無疑問的,他選擇了更加安全的後者。
這幾天躺在床上,我想了很多很多。因為腹背皆傷,所以時刻只能側著身體。城高和北七有不少兄弟想來看我,男的倒還好一些,我跟他們說不用來,他們也就真的不來。女的就比較難纏些,尤其是周墨和白青,當天晚上就開車進來,也不知怎麼搞定了宿管老頭,竟然就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宿舍門口。她倆給我帶了不少營養品,說是代表七龍六鳳來的,而且是奉了葉展的命令。我則很為她們的處境感到擔憂,七龍六鳳的成員貿然闖到職院來,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永遠出不去啊。
不過現在是晚上,她們又是開著車進來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不過即便如此,等她們走的時候,我還是讓黑蜘蛛、大老二他們護送了一下。
不過最奇妙的還是第三天晚上。當時鐵塊到我宿舍來給我換藥,他的手法十分熟練,頗有外科醫生的架勢。先將繃帶一圈一圈的解下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幫我敷藥。難以想像他這麼大的個子,這麼粗獷的面孔,竟也能做這麼細緻的活。說到鐵塊,就不得不說那把手槍的事。當時學校裡有幾百號人看到我拿槍指著邱峰,所以警察知道也是分分鐘的事而已。在咱們國家,槍支管理還是比較嚴格的,就是正統的黑社會也不會整天把槍帶在身上。當天下午警察就找到了我,才不管我有沒有受著傷,直接就把我拎下來審問了一番。我就按著鐵塊的話說道:「那槍不是我的,我就是拿來嚇唬嚇唬那個學生。」然後把鐵塊的姓名和地址都提供給了他們。再後來……再後來就杳無音訊了,既沒聽說鐵塊被抓走,也沒聽說有警察被幹掉,鐵塊怎麼處理的這個事,我是一點都不知道。
所以現在我就問道:「鐵塊,那倆警察找你了沒?」
「嗯,找了啊。」
「然後呢?」我一下緊張起來:「他們問你要那把槍了?」
「嗯,要了啊。」
「……你能一次說完嗎?」
「你想聽什麼?」
「後來怎麼處理的啊,那倆警察不會放過你的吧?」
「嗯,秘密啊。」
我差點一口老血吐死。
「咚咚咚。」就在這時,傳來了謹小慎微的敲門聲。
「誰?」我猛然坐起來,這幾天我比較敏感。
鐵塊瞥了一眼門,淡淡地說道:「沒事,沒有殺氣,沒有惡意。」
厲小傑去開了門。門打開,外面站著兩個人。一個粗壯敦實,肩上背著一個挎包,脖上掛著一條歪歪斜斜的圍巾,自然就是磚頭。我看見他就已經很激動了,等看見另外一個人的時候,差點激動的都哭出來。
「桃子!」我真切地叫了一聲。看見她,心中又化作了萬般柔情。
桃子安安靜靜地站在門口,一如既往地溫柔似水。聽見我喚她,立刻奔了過來,一雙眼睛含著淚花:「你還好吧?」我連忙坐起來,拍著胸脯說:「沒事,龍精虎猛的。」
因為桃子奔過來,正在為我敷藥的鐵塊就往後縮了一縮,在宿舍裡面站直了身體。鐵塊這麼一站,完完全全就是個巨人,真是氣吞萬里如虎如果不露出那白癡一樣的笑容的話。還在門口的磚頭看到他,由衷地發出了一聲驚歎:「我草。」
鐵塊看著磚頭,似乎也有些好奇,很是認認真真地看了他幾眼,方才說道:「有點像我。」他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就是這麼個白癡樣子。磚頭看著鐵塊,狠嚥了一大口唾沫,才問我:「王浩,這大個子從哪鑽出來的?」我實話實說:「是我一個朋友,幫我來換藥的。」
磚頭又看了看鐵塊,突然說道:「這大傢伙,要拍幾磚才能把他撂倒?」
說著,竟然就從布兜裡摸出了磚頭。
「磚頭哥!」我聲嘶力竭地喊道:「你可千萬別衝動啊!」差點就要從床上蹦下去了,磚頭可是出了名的衝動啊。
這是磚頭和鐵塊的第一次會面,以磚頭的「我草」為開局,然後磚頭摸出了轉頭,想試試幾磚頭能把鐵塊撂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