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李文超瞪大了眼睛,顯然不敢相信我會這麼做。i^在他眼裡,膽敢阻撓四大紅棍的人根本不存在吧。教室裡也是一片沉寂,低著頭的人抬起頭來,都用驚愕的目光看著我。就連被砸的滿頭是血、躺在地上的那個學生,都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怎麼了?」趙鵬奇怪地看著我,厚厚的鏡片下面閃著疑惑的光芒。另外三個紅棍也奇怪地看著我們,他們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對。我指著地上的學生說:「他已經夠慘了,你就放過他吧。」趙鵬看了看地上那個學生,才恍然大悟地說道:「原來浩哥是要為他求情啊。」我沉默了一下,說道:「是的。」
「你和他是朋友?」
「不是。」
「你和他認識?」
「不認識。」
「那你為什麼要為他求情?」
「……因為正義。」雖然我覺得和他們說這兩個字很蠢,但終究還是說出來了。
果不其然,在他們沉默了三秒鐘之後,同時爆發出一陣瘋狂的大笑。班上也有些人「嗤嗤」的笑起來,雖然他們也覺得被打的學生可憐,也覺得「為了正義」這個理由挺唬爛的。這年頭,還會有誰把這個詞掛在嘴邊呢?不過李文超沒有笑,反而用一種驚訝的表情看著我,眼睛裡甚至有著一絲絲形容不上來的光芒。四大紅棍足足笑了有一分多鐘,看到我微微皺起眉頭才漸漸不笑了。劉向榮說:「浩哥,你別開玩笑了吧,咱們都是在這道上混的,誰還不知道誰啊?」用一種「大家都懂」的眼神看著我。王磊也笑嘻嘻地說:「就是,浩哥肯定是和咱們開玩笑的。浩哥,你要是覺得手癢,也可以過來踹他兩腳。」
我看看地上的學生,沒有說話。熊飛陰沉著臉說:「浩哥,咱們可都是自己人,不好這樣當眾讓我們下不來台吧?」——是啊,他說的很有道理。我才第一天加入聶遠龍的團伙,實在不適合跟他的四大紅棍鬧的不愉快。想到這,我表現的更加沉默了。
看我不說話,趙鵬推了推眼鏡,得意地說道:「就知道浩哥是和我們開玩笑的啦。」然後拔出拳頭來又要打那個學生。i^——可是,我能這樣坐視不理嗎?我閉上眼睛,想起自己曾經備受欺凌的初中生活。有多少次,被鄒陽他們這樣圍著打過?那時的我,多希望能有人出來幫幫我?可是沒有,一個都沒有!世界於我來說,根本一片漆黑!
我伸出了手去,擋住了趙鵬準備打出去的拳頭。於是現場再一次沉寂了。四大紅棍,用一種疑惑的、陰冷的、敵視的目光瞪著我。劉向榮陰沉沉地說:「浩哥,您這是做什麼呢?」王磊也不笑了:「浩哥,別開玩笑,犯不著為了一個不認識的學生和自己兄弟過不去。」熊飛臉色更寒:「瞅這個意思,是決意要和我們過不去了吧?」趙鵬則很簡單:「讓開。」
四個人都緊緊地盯著我,像是要把我整個人看透、看穿、看破。
「……」我沒有說話,但還是擋著趙鵬的拳頭。只是因為,在地上的學生身上,我看到了過去的自己。行俠仗義?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麼偉大,我只是不想讓別人和曾經的我一樣孤獨、無助、絕望、淒然。趙鵬想要用力伸出拳頭去,但我同樣用力的阻擋著他。
「浩哥,太不給兄弟面子了啊……」趙鵬的眼鏡片上似乎都反射著冰冷的光芒。
「夠了。」我依然面無表情地說著。跟這幫傢伙根本講不通道理,只能用強硬的手段來阻止他們。一會兒如果打起來,我能不能打過他們四個?四大紅棍啊,雖然沒見過他們出手,但應該是很牛逼的存在吧。不過我也不差啊,從城高到北七再到職院,我也有鍛煉身體、磨練拳腳,慢慢的在成長啊。管他呢,要打就打唄,完全沒在怕的啊。
不過啊……我看著地上那個瑟瑟發抖的小子。不能叫他小子吧,他是專三的學生,年齡啦年級啦都比我要大。那麼稱呼他學長吧。學長啊,為了你,壞了我的計劃,不知道值得不值得啊。不過既然做了,那就索性做到底吧,心裡知道是對的就可以了。
或許是因為打了很多次架的緣故,我隱隱約約能感覺到四大紅棍身上散發出的殺氣。說到這感覺有點玄幻,不過我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可能是從他們的表情中看出來的吧。
唔,感覺他們要動手了。
靠,四大紅棍啊,怎麼說也是和元少平級的存在啊。
我就這樣隨隨便便惹了他們,而且是因為地上這個不相干的小子……學長啊!
不過我還是握緊了拳頭。
要戰,便戰。
說打架的話,怕過嗎?
我用冷冷的目光掃視著他們四個人,思考著一會兒該挑誰先下手。
「哎哎哎……那個……」李文超奔了過來,抓耳撓腮地說道:「向榮哥,是我的錯。」
「你怎麼了?」劉向榮訝異地看著他。我也訝異地看著他。另外仨紅棍也訝異地看著他。
李文超說:「地上這個是我朋友。我想過來求情的,但是我知道自己身份太低了,便央求浩哥幫幫我……就是這麼一回事啦!」他這麼說完,我就更驚訝了,李文超竟然也有耍小聰明的時候?這這這,實在人不可貌相啊。
「是這麼回事啊。」劉向榮笑瞇瞇地說:「有什麼事直接來找我嘛,幹嘛要勞煩浩哥呢?害的大家一場誤會!」然後又對另外三人說:「好啦好啦,你們也聽到啦,浩哥不是故意和咱們過不去,只是代我兄弟過來求個情而已。浩哥今天喝了點酒,有些話沒說清楚罷了。」
看上去,劉向榮對李文超還是很好的,畢竟是他手下最猛的小弟嘛。
王磊也笑呵呵地說:「原來如此啊,我就說浩哥幹嘛為這小子出頭。」
熊飛哼了一聲沒有說話,果然是個很難纏的傢伙。至於趙鵬,則把拳頭收了回去,漫不經心地說道:「誤會啊。」我也把手伸了回來,沒有多說一句。心裡也感覺到,其實他們也不想和我硬碰硬,只是藉著李文超的理由下台階而已。劉向榮踢了一腳地上的學生:「還在這呆著幹嘛,還不快滾!」那學生趕緊爬起來,一溜煙地跑回了自己的位置。
雖然不再鬥氣,但氣氛還是有些尷尬。劉向榮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帶著浩哥去和老大見面吧。」一邊說又一邊拿出根煙來抽,看來是那個癮又犯了。眾人誰都沒說話,跟著劉向榮一起出了教室。這個時候,我的酒已經醒的差不多了,雖然還沒有到正常人的地步,但是最起碼走路不搖擺了,也能看清楚教室和人了。熊飛和趙鵬不理我,倒是王磊不停地和我說著話,感覺很想和我搞好關係的樣子。而且感覺上,此人和另外三大紅棍關係都不錯。
劉向榮帶著我們來到一間教室門口,對旁邊的李文超說道:「你就在門口等著吧。」
李文超說:「好。」然後就乖乖地守在門口,感覺上聶遠龍的教室都不能隨便進入。
這你媽,感覺和皇帝一樣,靠近他還得達到一定級別似的,用不用沐浴更衣啊?
進了教室,我倒吸一口涼氣,一顆心忍不住惴惴不安起來,因為那種類似於「血腥味」的感覺又回來了。聶遠龍面目威嚴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窗簾卻嚴絲合縫地拉著,一丁點的陽光都透不進來。他坐在那裡,安安靜靜,身邊沒有一個人敢說話。因為窗簾的緣故,他的身體蒙著一層陰暗,感覺他像是生活在黑暗中一樣。他身上散發出的凶煞氣和血腥味使得整個教室都有些陰鬱,我甚至懷疑這間教室裡的學生是怎麼生存下來的?
這是我第三次見到聶遠龍。第一次我在樓上,他在樓下,隔著幾十米遠,感覺到了他的凶煞氣;第二次我們都在活動室,只隔著十幾米遠,感覺到了他的血腥味。
第三次,就是現在。這股濃郁的凶煞氣和血腥味使得我快喘不上氣來。
這傢伙,是不是殺過人啊?我的這種直覺越來越強烈,忍不住為自己的想像打了個哆嗦。
看見聶遠龍,就覺得他是那種生活在黑暗和血腥中的人。
有些人往那裡一坐,就是天生的皇帝、霸主。和宇城飛一樣,和邱峰也一樣。
平心而論,我知道自己還沒有他們那種氣質。
從裡到外,從上到下,散發出的狠辣、剛硬,令人還未接觸,就已經不寒而慄!
只不過,現在的我是按著和他「平級」的身份來的,所以在氣場上堅決不能落了下風。於是我挺直了腰桿,步履沉重、緩慢地走了過去。而剛才還囂張不已的四大紅棍,此刻竟都變得像乖乖兔一樣,甚至連頭都忍不住低了下來,和我一起慢慢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