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以為你是輸定了的。」黃焰城上上下下看了我幾眼,用一種奇怪的語氣說:「可我怎麼覺得你特別自信的樣子,似乎有把握一定不會輸?」
確實,我現在的表現,完全不像是要輸了的樣子。只因為侯聖朔這一步,我早就猜到了。開學前一天我和葉展初會六龍汪海的時候,我們三人就在一起商量過這個問題,而當時也提出了解決辦法。不過所謂的辦法也只是個設想,若要真正實施還需要仔細的策劃部署。
看我不說話,黃焰城反倒瞇起了眼睛:「好啊,我倒想看看你如何在這一場明明已經『輸定了』的博弈中反敗為勝?」我聳聳肩:「恐怕是沒機會了,王隊長現在認定是我先挑釁的陳桂雄、袁傑和楊威,說是要處理我哩。恐怕還不等我反擊,就先被北七給踢出去了。」
黃焰城微微一笑:「行了,我知道你什麼意思。回去吧,之前的事不用操心。」
我一聽這句話,心裡就像吃了顆定心丸,便鞠了一躬說:「那就謝謝黃老師了,謝謝您肯這樣照顧我這個外校轉來的學生。」黃焰城嚴肅起來:「我不是照顧你,我只是擔心宇城飛那個瘋子真的闖到北七來。」我攤了攤手:「好好好,我也盡量不給您惹事。」
出了教導處,還在上課時間,校園裡一片靜謐。我轉頭去向醫務室,想看看徐小凱和劉金暗怎樣了。進了門,就看到裡屋的三張病床上分別躺著陳桂雄、徐小凱和劉金暗。醫生正站在藥櫃前面配藥,我走過去問:「裡面仨人怎麼樣啊?」醫生看了看我,說:「沒事,年紀輕輕的,身子骨都硬著呢!」聽醫生這麼說,我才鬆了口氣,便進了裡屋病號房。陳桂雄一看見我進來了,緊張地就要半坐起來,我衝他擺擺手說你別緊張,我不是來補刀的。
然後走到徐小凱和劉金暗兩人的病床中間,看見他倆的腦袋上都纏著白色的繃帶,還有些血跡殷出來染紅了一小片。看見他倆這樣,心裡有些難過,輕聲說:「兄弟,受罪啦!」
「沒事浩哥。」徐小凱笑著說:「自從北七,就沒這麼風光過,這些天可是聲名大噪啦!」
劉金暗也點著頭說:「就是啊,其他學生看見咱們就躲著走,要多風光有多風光啊。」
我雖然不太認同他們的「風光」說,但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呵呵地笑:「你們就在這好好養著吧,陳桂雄養多久你們就養多久;陳桂雄要多少錢你們就要多少錢,知道了嗎?」這句話是故意說給陳桂雄聽,故意寒磣他的。兩人自然會意,馬上說道:「好的浩哥!」
然後我站起來,沖陳桂雄說:「要是無聊了,就叫我這倆兄弟陪你嘮會兒嗑,不過你可不能欺負他們啊。」哼哼了一聲:「你要是欺負他們,我再叫磚頭來拍你磚。」
陳桂雄明顯打了個哆嗦,嘴硬道:「等著吧,這個仇我非得報回來不可!」
「老躺在病床上等著訛錢可報不了仇。」我丟下最後一句揶揄他的話,便走出了醫務室。
回到教室,正好這節課下了,和出來的老師撞了個滿懷。老師看了我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就走了,估計已經對我失去信心了。我進了教室回到座位上,眾人便猛地包圍過來,葉展和周墨便問我咋樣了。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小春、周強強他們也都闖了進來,紛紛圍著我問到底咋回事,一個個氣憤填膺地說:「我帶著人打袁傑去!」「我帶著人打楊威去!」
「別激動別激動。」我站起來說:「聚集超過十人啦,先出去幾個,別逮住咱們了。」
「浩哥!」小春說:「那也是他們先犯規的,聽說先前圍攻你們的好幾十個?」
「黃焰城說他們不算犯規。」
「為什麼?!」眾人都是很震驚。
我把原因說了,眾人都是罵著「草」字,都覺得很不公平。我擺了擺手說:「沒事,都先回去吧,這件事遠沒結束呢。」又說:「你們這幾天也小心點,如果也有這樣規模的人數攻擊你們,也別逞強,先跑了再說。都先忍著啊,等我想辦法就行了。」
眾人無奈,只好先出去了,感覺他們一個個都很憋屈的樣子。剩下的人圍成一個圈子,聽我說在保衛科和教導處的事情,為王隊長的卑鄙無恥叫罵不休,也為我和白青痛打袁傑、楊威而叫好不已,最後說道黃焰城肯幫忙把這事壓下來,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講完了,周墨拉了拉我的胳膊說:「不好意思啊,他們的行動我一點都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話一定告訴你的……還有如果我在現場的話,一定和三姐一樣去幫你的!」
我微笑地看著她:「有你這句話就夠啦!不過還是別參戰的好,看到白青和袁傑對打,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生怕她出個什麼事,我這罪過可就大啦!」
周墨莞爾一笑:「在打架上我從來不擔心三姐。」
正說著,教室的門猛然被推開,一個敦實粗壯的少年奔了進來,只見他頭上包著一圈厚厚的繃帶,頭頂的接線處卻打了個蝴蝶結,看上去又滑稽又可笑,正是慌慌張張的磚頭。
磚頭一進來,就朝我們這邊奔過來,拉開葉展就進了裡面的位置,貓下腰藏在桌子底下,同時說道:「別跟她說我在這裡!」話音剛落,楊夢瑩已經闖進了教室——她的速度似乎越來越快了,想跟上磚頭確實不是件容易的事啊。楊夢瑩一進來就問:「我老公呢?」
雷宇他們直接就回自己座位了,磚頭躲在桌底下面輕聲說:「快說不知道,快說不知道!」
我、葉展、周墨三人一起說:「不知道。」然後齊齊把手指對準了裡面這張桌子。周墨甚至用口型說:「二姐,這!」不停地戳著裡面這張桌子。
「哦,不知道算了。」楊夢瑩轉身就出去了。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是我們的暗示不夠明顯嗎?這時候磚頭鑽了出來,呼了口氣說:「還是兄弟們可靠啊,關鍵時刻沒有把我出賣!」葉展趁機說:「那可不是?古今往來,誰能一個人就成大事的?你以後得多注意點團結,別老是獨來獨往的!」磚頭連連點頭:「是……」
話還沒說完,楊夢瑩猛地出現在教室門口,「哈哈哈」的就奔了過來。磚頭想再鑽到桌子底下,但是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就這麼面如土灰地看著楊夢瑩奔過來。
「哈哈,老公!」楊夢瑩嬉笑著說:「早知道你躲在這啦!」然後又朝我們幾個眨了眨眼睛。
我們也明白過來,原來她不是沒明白我們的意思,而是不想讓磚頭知道我們出賣了他。雖然只是個小事,雖然只是個玩笑,但也讓我覺得,楊夢瑩也有心思縝密的時候啊。
磚頭一句話也不說,垂頭喪氣地坐了下來,雙手合十,又默念起「喃無阿彌陀佛」來,配合著他頭頂的蝴蝶結繃帶,這個敦實粗壯的男生竟有著一絲可愛。
「二姐。」周墨嘻嘻笑著說:「這是你的傑作吧?」指著磚頭腦袋上的蝴蝶結。
「對呀對呀,可愛嗎?」楊夢瑩用手摸著那個蝴蝶結。磚頭置若罔聞,只是念叨「喃無阿彌陀佛」的聲音更大了。葉展瞪著眼說:「磚頭竟然肯讓你接近他,還讓你幫忙包繃帶?」我也是這麼想的,剛才沒好意思問出來。磚頭要是同意楊夢瑩這麼做,那倆人的關係起碼飛躍了一個層次啊。
「托我們老師的福啦!」楊夢瑩說:「我們都在上課,結果磚頭的額頭一直在流血,止都止不住,把他旁邊的同學都嚇壞了。老師讓磚頭去醫務室,他說沒事不用去。我就舉手說我幫他包紮包紮,然後就到醫務室去取了碘酒、繃帶等物,回來幫磚頭就包上了。怎麼樣,技術還不錯吧?」又得意洋洋地笑著,用手去摸磚頭的蝴蝶結。
楊夢瑩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當著老師的面,磚頭不會抗拒的。
中午打了那一場架,本來心情不是太好,現在看見磚頭的蝴蝶結,大家都捧腹大笑。
楊夢瑩又問:「老公,你還疼嗎?」磚頭不理,驅趕心魔中。楊夢瑩又問:「老公,你還疼不疼了?」磚頭不理,仍舊在驅趕心魔中。楊夢瑩說:「老公,你再不理我,我可是要用手段啦!」說完便用手背去蹭磚頭的臉。磚頭打了個哆嗦,立馬說道:「不疼了!」
楊夢瑩笑嘻嘻問:「那你什麼時候娶我,我們什麼時候拜堂?」
磚頭的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頭頂的蝴蝶結跟著一顫一顫:「不娶你,不拜堂!」
楊夢瑩想必是習慣這個答案了,說道:「嗯,明天再問你好了!」
「明天也是這個答案!」磚頭很固執。
「那就後天問。」
「後天也是!」
「那就天天問。」
「天天都是這個答案!」
「不。」楊夢瑩倔強地說:「總有一天,你會改變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