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麵粉計劃,我始終堅持著幾個想法。
第一,一定要挑麥子身邊人最少的時候動手。麥子身為城南大佬之一,身邊的人也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比如洪力這種人。論單挑,我和葉展加起來也打不過洪力。所以必須要挑麥子的力量最弱的時候動手。
第二,一定要在人多的公共場合動手。既然要立威,要立棍,就要讓更多人看見是我們這夥人動手幹掉的麥子。否則麥子倒了,還沒人知道是誰幹的,那不是功虧一簣嗎?
第三,動手的時候一定要出其不意。以麥子在城南的號召力,只要給他一定的時間,立刻就能喚來大量馬仔為其效勞。所以這一仗要打的出其不意,讓他還沒來得及去喚人,就被我們徹底幹掉。
第四,一定要由我來幹掉麥子。耳光王給了我一把彈簧刀的事情,我並沒有告訴葉展、劉子宏他們。畢竟這是我和耳光王之間的秘密,是一個不應被外人知曉的交易。我跟葉展提出這一條的時候,他們很是不解其意,認為所有人一哄而上,才是解決麥子最快的手段。但我執意堅持這一條,並讓他們放寬心,說我有絕對的把握幹掉麥子。劉子宏他們自然對我很是信任,而葉展跟我之間更是沒說的,雖然他還是對我很擔心,但也很尊重我的想法。
我當然很有把握。我摸著口袋裡的彈簧刀,有誰能在被捅了一刀之後還能站起來的?
綜上這幾條想法,所以想要實施麵粉計劃,就必須同時滿足這幾樣條件:麥子正身處熱鬧非凡的場合,跟著他的兄弟卻沒幾個,而且防範意識很低。
所以說,麵粉計劃只能等,等待同時滿足這幾項條件的機會到來。所以,也並不是我想加快就能夠加快的。在此之前,我們這十三個人也在做著各種各樣的準備,除去一次次的模擬演習動手的場景,還有一條更重要的就是鍛煉自己的身體。在磚頭的出租屋,看到他渾身緊繃繃的肌肉,以及倒掛在橫樑上時的仰臥起坐,這些場景都讓我十分震撼。讓我意識到,打架最重要的當然是狠,但也需要有一副強健的體魄。
因此,早晨到操場跑圈,晚上回宿舍做俯臥撐這些,自然成了每日必做的項目。
這些時間裡,我和夏雪還是誰也不理誰。我每次看向她,她都會把眼神迅速避開,同時嘴巴微微上翹,發出「嘁」的一聲,顯然還是在等我主動去哄。不過對我來說,幹掉麥子才是首要的事情,就暫時把兒女情長放到一邊。
這天下了晚自習,我目送夏雪離開教室(多悲涼啊,還得目送),也準備起身回寢室。剛走到教室門口,一個男生攔住我的去路。他的個子不高,卻十分健壯。我看到他就渾身不大舒服,不過心裡對此人還是比較尊敬的,於是打了個招呼:「磚頭哥,找我有事?」
磚頭咧開嘴笑了:「王浩,你好!」還是一副憨憨的模樣。
「嗯,你好,你好。」我也跟他笑,雖然我不知道到底在笑什麼。
「我聽說了上次的事情。」磚頭歡喜地說:「桃子肚子疼,你把她送回宿舍,很好!」
來來往往的學生看著我們,不一定所有人都認識我,但一定所有人都認識磚頭。
「咳!」我笑了笑:「這不是我應該做的嘛。桃子現在怎樣了,沒事了吧?」
「沒事了。」磚頭還是笑:「好妹夫,桃子沒有看錯人。不過你這幾天怎麼沒去找她?」
我一個頭兩個大,這幾天夏雪跟我分手,又忙著麵粉計劃,哪有時間去找桃子,但對著磚頭還是說:「這幾天學業繁忙,所以沒來得及,這不是正準備去嗎?」
「嗯,嗯,那就好。」磚頭說:「你們已經拜過堂,是夫妻了,要每天在一起才行。」
磚頭說這話的時候,我緊張地看著四周,生怕被外人聽了嚼舌根去。「成,成。」我隨口打著哈哈:「我過幾天就去外頭租個屋子,把桃子接過去,過我倆的二人世界。」
磚頭聽完,很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道:「這樣不好吧?要是被學校發現了……」
「沒事沒事,我倆都是夫妻了,學校憑啥管我們?」我推著磚頭的肩膀:「好了磚頭哥,你趕緊回去吧,我這就去找你妹妹。」
送走了磚頭,我想著自從桃子上次鬧肚子疼,還沒去找過她,現在被磚頭一提,心中的思念之情越發濃了,本來只是哄哄磚頭的話,卻讓我不由自主地朝桃子她們教室走去。
一跨進桃子她們班,就看到桃子端端正正地坐在位子上看書,神態優雅,舉止端莊,姿色美麗卻讓人不敢生出半分的褻玩之意,猶如盈盈綠波上傲然開放的白蓮花,舉手投足都頗有大家閨秀的氣質。他們倆兄妹窮的連學費都交不起,還得靠磚頭在碼頭抗沙袋賺錢,窮人家出身的桃子卻能擁有這種氣質,看來正應了那句古詩:腹有詩書氣自華。
我微笑著朝桃子走過去,發現自己每見這個姑娘一次,心中的喜歡便多了一分,這可真是個不太好的預兆啊。桃子聽到腳步聲,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神色中有一絲絲的驚喜,卻又迅速恢復冷冰冰的模樣,問道:「你來幹什麼?」
「看看我娘子唄。」我開著玩笑,坐到了桃子身邊。說來奇怪,只要和桃子在一起,就忍不住和她開玩笑,以前的我沉默寡言,是絕對沒有這麼貧嘴的。
桃子「嘁」了一聲,把臉扭過去,可我分明看到她在偷偷地笑。「哎,你別不理我啊。」我拉扯著桃子的胳膊,「你還沒解釋解釋,上次到底是為啥肚疼的?」
其實後來有問過身邊的同學,已經弄明白月經是怎麼回事了。還是說來奇怪,只要和桃子在一起,我似乎就變成了沒臉沒皮的小流氓、小無賴,什麼話也敢往外說。
「不用你管啦。」桃子板起臉,做出一副「絕對不會再理你」的姿態。
我討了個沒趣,也不知道幹點啥。就在這時,圍過來幾個女生,正是桃子她們宿舍的,看著我都嘻嘻哈哈的笑了。「王浩,怎麼好幾天沒來啊。」「王浩,我們的桃子可想你呢。」「是啊是啊,桃子每天晚自習下了都不回宿舍,一定要多呆半個小時才走。」
「哎,你們別瞎說。」桃子的臉紅了,斥著身邊的幾個人。她們卻完全不理,仍是嘻嘻哈哈地開著玩笑,還有人說有次睡覺聽到桃子說夢話,喊的還是「王浩」的名字。
「哎呀,不理你們了。」桃子的臉跟紅番茄一樣,立馬站起來就要走。
幾個女生連忙把她拉住,「好啦好啦,不打擾你們小兩口了,你們聊著,我們走了。」
等她們都走了,我才笑著說:「你真的每天晚上都在等我啊?」桃子哼了一聲:「我明明是在複習功課,哪裡是等你了?你別聽她們胡說八道。」
「那做夢喊我名字又是咋回事啊?」我嬉皮笑臉地看著桃子,心裡真是得意極了。
「這事我都不知道,估計是她們編的。」桃子低下頭,臉燙的可以在上麵攤雞蛋餅了。
「我看不見得。」我嘻嘻笑著說:「估計是咱倆心有靈犀,我們宿舍的也說我晚上睡覺喊你的名字了。」這句話是我隨口胡謅出來的,說了就是喜歡開桃子的玩笑嘛。
但是桃子猛然把臉扭過來,一臉的欣喜:「真的?」
有那麼一瞬間,我好想說真話,告訴她我是和你開玩笑的,但看著她如此欣喜的模樣,又想到她聽到真話後失望的模樣,還是忍不住說道:「當然是真的啦。」還有笑聲掩蓋心虛。
「你又哄我!」桃子雖然這麼說,但看得出她真的很開心,我只得敷衍著呵呵傻笑。
桃子又問:「你跟夏雪怎麼樣了?上次追到沒有?」
「沒有追到啊。」我聳聳肩,無奈地說:「第二天,她就跟我分手了。」
我以為桃子聽到這句話會很開心,誰知她卻是一臉凝重和慚愧。
「對不起。」桃子說:「如果不是我,你們也……」
「沒事。」我擺了擺手。真是一個善良的好姑娘啊……夏雪雖然也很善良純真,但就沒有桃子這般大氣。我總是不自覺地將兩人對比,總是得出夏雪不如桃子的結論。但是如果兩個女生站在面前,我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夏雪。男人果然都是賤麼?
「我知道你喜歡的還是她。」桃子突然說話,把我嚇了一跳,還以為她會識心術,知道我腦子裡在想什麼。「放不下的話,就去找她和好吧。女孩子嘛,總是哄哄就好了。」
「嗯。」我點頭應著:「過幾天吧,先等她消消氣再說。」語氣又低了一些:「只是……委屈你了……」
「沒關係啊。」桃子笑了:「有它陪著我,我就很開心了。」說著,將手移開。我看到桌上放著的,是那個被我寫滿了莎士比亞作品分析的黑皮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