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沒這麼說。」
「好,那是來求助場外觀眾的嗎?她不是掛在皮包上的嗎?鏈子的質量過不過關的?折了掉在哪都有可能的。辦公桌四周找了嗎?幸運的話掉在公司……啊,也有可能掉進馬桶了吧?大小便這類的字眼汪水水不好直說。」
「水水不是那種人,而且她一向心細。」史迪文身為「原告」,不急不躁媲。
「那你的意思還是……有人拿了?」我這會兒也適應了「被告」的身份,但身為無辜的被告,我清者自清,一樣不躁不急,「有嫌疑人了嗎?丫」
「有啊?你就是最大嫌疑人啊。水水說你還滿感興趣的樣子,她還問我能不能再買到,方便的話再買個送你。」
「不用了,我這不是偷過來了嗎,因為我豈止是滿感興趣,我根本是虎視眈眈。報案吧,申請個搜查令,來搜我好了,因為我是絕對……絕對不會主動交還的。」我翹著二郎腿,好不愜意,「還有其他事嗎?沒事的話,拜拜嘍。」
掛了電話,我一頭倒下,曲著腿仰面朝天,平躺在窄窄的長凳上。水水?好一個心細的水水,好一個嘴巴抹蜜的水水。好一個四兩撥千斤的water汪。
我用雙手覆蓋住大壯,即便是這樣仰面朝天,他還是抱團兒地存在著,不像那些如棉似水的脂肪,會因為地球引力而懶懶攤開。我一直沾沾自喜,給了大壯人上人的基因,我一度崇拜著他「父親大人」的教養,學識,智商,以及魅力,可冬雪消融,那廝的虛假,虛情假意,膽小,自私,甚至自卑,也通通隨著萬物復甦,而復甦了。
有人推開了影棚的門。我才一偏頭,整個人滾落。幸好這長凳不高,我不過是姿態有些不雅。
來者自然是於小界,他反手又將門關攏。
「啊……你剛剛說各位請自便,我好像是太自便了啊?走吧。」我聳聳肩,自我化解。
可於小界巋然地倚著門,大有此路是我開,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的架勢。可說穿了,他不稀罕財,他要留下我的人。
門外隱隱傳來幾千隻鴨子的噪聲,擺明了有將我滅頂的可能,可我還是冒了險,投入了於小界的懷抱。
這一投,並不戲劇化,沒有助跑,沒有風馳電掣,沒有衝撞,我只是緩緩地走過去,將腦門兒抵在了於小界的肩頭,而他隨之雙臂一環,環住了我。
「累了?」於小界問。
「累了,巨累。」我點點頭,把劉海兒蹭得一團糟。
「我早上說我想好了,不是單指我邀請你來,而是說我想好了,怎麼辦。」
「准奏。說說看吧,怎麼辦?」
門外又傳來腳步聲,愈加地推進。
於小界單純直白,伸手便要鎖門,被我及時攔下。我飛快地說,瘋了嗎你?鎖門?此地無銀三百兩嗎?說著,我便拖著他貼到了門後的牆角。論這背地裡的小動作,我是早被史迪文訓練出師了,也算得上業內高手。
下一秒,門被姜絢麗推開了。
我的脊背和牆壁嚴絲合縫,於小界在外,有意佔我便宜也好,行事謹慎也罷,總之是將我封得呼吸困難,一喘氣便會帶著他一併鼓動。我瞪了他一眼,他不為所動。
姜絢麗咕噥了一句哪去了,便退了出去。
而於小界嘗到了甜頭,將這門後的牆角封為風水寶地。他鬆開了我些許,就地切入正題:「何荷,你和愛情有仇嗎?」
「愛情?我說了,別來和我探討這麼大的話題,我比你大徹大悟得多。要我說,是你和我有仇吧?你把我的生活都弄亂了。」
於小界正色:「你未免也太是非顛倒了,亂的是你以前的生活和觀念,我是在拉你回正途。」
我搶白地:「啊,還真的,你周圍有光圈兒誒,你是普度眾生的天使誒。」
於小界才不和我斤斤計較:「我不和你鬥嘴,我只問你兩個問題。一,你和那男人……有感情嗎?會留戀嗎?」
這問題問得再適時不過,我才有了正確答案:「我寧可去留戀我小學的同桌。」
隨即,我拆穿於小界:「這問題一問出口你就緊張了吧?瞧我,多慈悲,答案脫口而出,免得你緊張太久,不利於身心健康。」
接下來,於小界反拆穿了我:「你話可真多,可你沒意識到吧,你這個人,越心虛的時候話越多,這就叫虛張聲勢。」
「你……」
「第二個問題。你準備好承受議論了嗎?我可不會陪你演戲演上三年五載,總有一天你就是一個充滿話題的未婚媽媽,你以為你有多刀槍不入?」
「我還有下下策,北京太小,可中國幅員遼闊。」
「你要走?」於小界光是聽聽,便不捨了。
「我說了是下下策,可也是條出路。」
「好好好,可你有了出路了,你的孩子呢?他準備好了嗎?他將來所承受的指指點點,不會比你少。」
「這是你第三個問題了,我有權不回答。」我別開了頭。
大壯真是一落千丈。這會兒基因低下了不說,還要迎接胸前多少明槍,背後多少暗箭,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傷痕纍纍似乎是躲不掉的結局。
於小界扳回我的臉:「何荷,放棄這個孩子,和我重新來過,只要你愛上我,別的問題都不會是問題。」
「於家四公子,你悟性可真高,這才和我過了幾次招啊,突飛猛進的,快能動搖我了?」我推開於小界,兀自扭過臉紮在牆角,哽咽出聲,「可我不能動搖呀,我是一個媽媽,那是我的孩子呀……不如你放棄我,出了這門,門外就有的是環肥燕瘦,你幹嘛非和我死磕啊。」
後來,我和於小界的此次洽談,就這樣虎頭蛇尾了。
姜絢麗給於小界撥來了電話。我一下子又進入了備戰狀態,一把奪過於小界的手機,速速「消聲」,免得他人循聲而至。
「你先出去,拖著她們,掩護我,我五分鐘後出去。」我運籌帷幄。
於小界不服從命令,還拖拖拉拉:「對了,姜絢麗她……到底相不相信我們的關係?」
「相不相信的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接收到了她的愛意了是不是?」我警告道,「姓于的,我有言在先,我沒權力干涉你的戀愛自由,但她姜絢麗不行。你就當我小心眼兒好了。」
末了,於小界又回過頭來:「何荷,別走。」
「我不走,都解散了我才走。」
「我是說,北京不小,別走。」
我用力戳著於小界的胸膛:「你這個死心眼兒,我選了你,自然不會走,沒選你的話,走不走和你有什麼關係?走了對你才更好。」
我手指頭戳得生疼生疼的,紅了眼睛。於小界越好,便越襯得史迪文十惡不赦,而他越十惡不赦,我便越擰擰巴巴地痛不欲生。
此後,於小界和我相繼順利歸隊,我們共同失蹤的這一陣子,誰都注意不到,姜絢麗也得注意到。她有所收斂,沒再eric長,eric短。如此一來,那五條小母狼中的大半,美滋滋地相信了於小界和姜絢麗的「朋友」關係,繼而上繳訂金,約下拍照日期。而拍照是其次,孤男寡女的良機才是真。
於小界財色雙收。
鄭香宜從頭到尾被眾人視作無物,枯坐一旁。
我這也不失為一劑猛藥:「香宜,什麼時候女人眼裡有你了,男人眼裡才能有你。」
回到家,我馬不停蹄地收拾了史迪文的個人用品,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容器,索性拿了條面口袋,大小剛剛好,塞滿了一封口。
隨即,我首次啟用了大紅色奧迪a6,駛向了史迪文家。
試駕感受自不用說,動力飽滿,提速隨心所欲,穩穩過彎。
剎在史迪文家樓下,我打了電話給他。他倒不像我,不過才三兩秒,就哈嘍了個過來。
「我把你的東西拿來了,順便,把我的拿走。」我好言好語。
史迪文默默不語。
我以為信號不良:「喂?喂?」
「喂你個頭啦,就我這地段,信號常年滿格的好不好?」史迪文拖著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