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佛爺開車出去了,大火在後面燃燒著,我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大寶,心裡面一陣陣的難受,我的兄弟因為我的事情,變成了這樣,一股深深的愧疚感覺在我的心裡面瀰漫著,如果能重來一次,我肯定不會讓大寶和佛爺跟我去的,我自己去,我現在寧願死的是我自己。
佛爺還好,他開著車,一聲不吭,眼睛一直盯住前面。
我早就淚眼模糊了,忽然間佛爺把車停在了107國道的路邊兒上,他回頭對我說道:「小哲,想哭就哭出來吧!」
我再也忍不住了,先是哽咽了兩聲,接著就放聲大哭了出來,「我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佛爺,如果我沒有帶你們去的話,大寶也不會死,我的好兄弟……」
佛爺歎了一口氣,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小哲,大寶的事情你也別太難過了,這都是命,大寶該這樣,我們幹這的,早就應該看破了生死,說不定那一天就暴屍街頭了,大寶還好,有我們兩個兄弟送他,我們找個地方,把大寶埋了吧……」
我一把包住了佛爺,「佛爺,我後悔,我後悔,我***真後悔……」
佛爺歎了一口氣,用力的摟住了我,我才知道我也又脆弱的時候。
我們兩個人把大寶埋在了離107國道不遠的一塊荒地裡面,埋在了一顆大柳樹的旁邊兒作為記號。
然後把車開到了一條小河邊兒,把車裡面放滿了野草還有乾枯的麥秸,一把火把車點了。
在路邊兒上坐了三個多小時,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家裡的事情都已經解決了,又是一個大案子,我不知道條子會不會查到我,但是以後我肯定不能用申哲這個名字了……
清晨我們攔了一輛去駐馬店的車,去看了一趟父母,把卡裡面的錢基本上全部都留給了父母,並且囑咐他們以後不要和家裡面聯繫。
我沒有把家裡面的事情告訴父母,我生怕他們接受不了這一切,佛爺我給他按了一個身份,說是廣東酒店裡面的經理,這段時間放假就來看看他們。
父母很是熱情,讓從小就沒有家人關切的佛爺很是感動,我能看的出來。
在驛城我們只呆了兩天,不敢坐火車,我們兩個坐汽車從京港澳高速直接向惠州去了。
我們到惠州站的時候,鑫鑫還有小五哥都來了,我看見了鑫鑫和小五哥,心裡面又是一陣激盪,我一把抱住了鑫鑫,死死的抱住,一句話都沒有說。
小五哥向我們身後看了兩眼,「佛爺,大寶了,怎麼沒有看見……」
佛爺歎了一口氣,「小五哥,大寶折了,折在河南了……」
小五哥歎了一口氣,拿出煙出來,給佛爺一根,然後塞到自己的嘴裡面一根,看了看我說道:「小哲,別太難過,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但是我們出來混的,早晚都有這一天……」
我鬆開了鑫鑫,對著小五哥點了點頭,「五哥,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回到了陳江,我徹底的放縱了自己,和大寶認識的一幕幕還在眼前閃爍,在漁船上,在香港,回到惠州,還有我帶著他掃場子的時候,最清晰的是我們結拜的時候,我們四個一起喊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話……」
大寶死去的陰霾一直困擾了我的一段時間,我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總是能夠夢見大寶,他滿身是血的對我說道:「哲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但是我有沒有一點的辦法,我只能看見他滿身是血的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每一次都是叫這大寶的名字醒過來,一身的冷汗。
鑫鑫好像知道我心裡面受了巨大的創傷,這斷時間她沒有讓我去上班,只是讓我在家裡面修養。
偉哥剛開始沒有管我,直到快要兩個禮拜了,我還是這樣的摸樣,偉哥這天才拉起了躺在床上的我。
「小哲,我知道你的心裡面難受,我也一樣,自己的兄弟,誰都難受,你知道嗎?我剛剛出來混的時候,我一共有五個兄弟,現在就剩下小五個阿華兩個人了,紅胖子是自絕了自己的路,啊華現在應該還在雲南,小五也落下了殘疾,剛開始誰都不能提他成了廢人的事情,現在還好一點,還有另外兩個他們也是在街頭的火拚中丟了性命,我也難受過,我也不知道怎麼該什麼辦?我有時候甚至懷疑自己做的這一切到底是值當還是不值當。」
偉哥拉住我說道:「有句話不是說的好嗎?在道上混的人,遲早都是要還的,我們只不過是還的晚一些,大寶還的早一些……」
「我聽說大寶家裡面還有人,你和佛爺帶回來的錢,我在黑市上給你換成人民幣,你給大寶家裡的人送些過去,你也去散散心,我希望你回來的時候,還是以前的小哲,還是和以前一樣……」
我點了點頭,起身從床上坐了起來,「偉哥,你不用多說了,我去深圳一趟,給大寶的家裡面送完錢,然後我找找表哥,他一直沒有跟家裡面聯繫,找到他以後,我就回來,我沒有事兒……」
偉哥沒有多說話,「小哲,我也不多說,你比我學問深,大道理你比我清楚的多,好好幹,以後我們肯定是要洗白身份的,我們要好好過日子,不在掙扎了……」
和偉哥談過話以後,偉哥很快就把錢換了回來,帶回來的美金不多,只有二十幾萬,按照黑市的換算能換一百多萬,我把所有的錢都存到一張卡裡面,我想把這些錢全部都給大寶的家人。
佛爺沒有跟我一起去,因為仲愷還有一大堆兒的事情,大寶人走了,這一攤兒的事兒全部都落在了佛爺的身上。
他知道我要去深圳的時候,讓我回去看看他媽,然後就沒有再多說了。
陳江去深圳很是快,坐上大巴車,幾個小時就到了,大寶家裡面父母健在,還有一個正在上學的妹妹。
他的父母都是在這裡收廢品的,緊挨著一個大垃圾站,我去的找到他們家的時候,就在一片廢墟之中,只有孤零零的一個大窩棚。
我剛剛一進院子,拴在門口的狗就一個勁兒的叫喚著,一個小姑娘從裡面走了出來,看臉的摸樣和大寶有些像。
「你找誰?」小女孩對我吆喝了一聲。
我努力的臉上擠出笑臉出來,「這是大寶的家裡嗎?」
小姑娘點了點頭,向裡面吆喝道:「爸媽,找我哥的……」
很快裡面走出了倆很蒼老的老人,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老人開口問道:「你是?」
「叔叔阿姨好,我是大寶的老闆,他現在去了國外,托我來看看你們……」
老頭老太太一聽很是高興,「大寶這孩子,幾個月都沒有信兒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你是他老闆?啊你們是幹什麼的?」
老天太問我道,老頭拉了一下老太太,「慢慢問慢慢問,先把人請進屋子裡……快進屋快進屋……」老頭對我我說道。
我向這窩棚裡面走了進去,裡面並沒有多少傢俱,只有簡單的床和衣櫃桌子,這些桌子明顯都是別人淘汰下來的二手貨。
老頭用玻璃杯給我倒了一杯開水,「大寶現在怎麼樣了,他這孩子一直不好好混,現在跟著你,你可要多照顧他……」
我鼻子一酸,「叔叔阿姨,是這樣,大寶跟著我們公司的船出海了……可能要好幾年,這不回不來,我是先把他這一年的工資給您送過來,他很好,現在不像以前了,幹活可賣力了,出國幾年回來以後,很可能就會當主管,一個月都好幾萬呢……」
大寶的父母淳樸的相信了我,他母親用手抹了抹眼淚,然後說道:「這孩子真的走正道了,我們也放心了,那個你是老闆是吧!老闆你喝水,你喝水,以後大寶就教給你了,你要好好的照顧他………」
我點了點頭,忍住了眼中的淚水,把銀行卡拿了出來,「大寶這一出國就要好幾年,我們公司聽說咱們家裡面也不富裕,妹妹還在上學,我和大寶那跟親兄弟一樣,這樣,這個妹妹以後找個好點的學校,這卡裡面的錢,你們先花著,我給你們留一下我的電話,以後有什麼困難,直接打我的電話就行了……」
我對大寶的父母說道,把銀行卡也放到了桌子上面,大寶的父母趕快推卻說道:「這哪裡行,那有先給錢的道理,大寶出國在外面,也不知道錢夠不夠花,這樣,你先把錢收回去,他要是有多餘的,再讓他給我們寄回來……」
我咬了一下嘴唇,「叔叔阿姨,這個是我們公司的規定,出國的人員都有這些錢的,大寶在船上還有工資,我們是做國際貿易的,錢多的是,我們務必讓每一個上船的船員都安心,這是我們公司的規定,這不,我還有兩家要去,錢您收下,這個銀行卡的密碼就是大寶的生日,我就不多坐了,還要去龍崗一趟,也是送工資的……」
說完這一些,我再也沒有停留,從屋子裡面趕快走了出來,快速的向外面走了出去……剛剛出門,我的眼淚就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