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沄昔順著那個男人的目光看過去，落在凌靈的身上。舒骺豞曶
只見她已經拭去刀刃上的血跡，手腕翻轉間，匕首已經消失不見。凌靈的目光漠然地掃過那個說話的男人，然後邁開步子朝著他們的方向走過去，一面走著一面開口。「只是對付這種小角色，單單是十三就足夠了，何必還讓我來？」
然後，就聽到那個男人低低的笑了一聲。「好了，別鬧脾氣。」他的目光在墨朗白和陌沄昔的身上掃過。接著對著墨朗白點了點頭。「墨家主，初次見面。冷月。」
陌沄昔抬起頭去看墨朗白的時候，發現他的眉心一跳。然後就看到墨朗白點了點頭，態度居然很是尊敬的樣子，這讓陌沄昔有些吃驚。要知道，墨家無論是在城中還是在國外，顯然都佔據著一席之地，能讓墨朗白以這樣的態度對待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不知道這個冷月又是何方神聖。而墨朗白開口的時候，則更是讓人驚訝了。
只聽墨朗白同樣對他點了點頭。「冷首領，謝謝剛才出手相助。算我墨朗白欠您一個人情。辶」
誰知冷月居然抬起手很是隨意地擺了擺，笑道。「人情就算了，如果墨家主肯在這次的生意裡少抽兩成，那我真是要感激不盡。」
陌沄昔對兩成的概念並沒有多少，但是從墨七猛地變得十分嚴肅的臉色來看，一定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但她多少也聽得出，他們是因為剛剛那個凌靈救了自己的事情來做討論這件事條件。
不過，在墨朗白還沒開口答應，凌靈就已經開了口。這時，她已經把鴨舌帽摘了下來，一頭黑色的長髮柔順地趴在肩上，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好像世間最純粹的顏色。然後她隨手把鴨舌帽扔進冷月身後跟著的那個卷髮嫵媚又盡顯妖嬈的女人的手中。「十三，讓他們談，我們上去。毪」
而那個被叫做十三的女人則在凌靈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跟在了她的身後。
陌沄昔看見冷月在目送她們上樓之後，轉過身來說了一句。「失禮了，墨家主，不如我們也樓上談？」雖然冷月這麼說著，但口吻裡卻一點兒失禮後的不好意思也沒有。
墨朗白應了一聲。「冷首領請。我有些事情要處理，隨後就到。」
冷月只是平淡地掃了他們一眼，然後也轉身上了樓。
而在此之後，墨朗白則是放開了一直環著陌沄昔的手，皺著眉沉聲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陌沄昔有些不怎麼自在地垂了垂眼睛。「我只是來喝杯檸檬水……」
「來酒吧喝？」墨朗白的聲音有一瞬間很是嚴厲。陌沄昔聽的心裡和身體微微的一抖，什麼也沒說。在下一瞬間，墨朗白歎了口氣。「為什麼只有你自己在？」他的目光環視了一圈兒，確定沒有看到沈濯言的影子。
「我自己一個人來的。」陌沄昔抿了抿唇，把目光從墨朗白的身上移開。
「難道沒有人告訴你，就算到酒吧也不要來『死亡騎士』嗎？」墨朗白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看，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整個人都擋在陌沄昔的面前。
陌沄昔搖了搖頭。卻也出聲問道。「為什麼不能來？」
墨朗白沒有回答他，只是看了墨七一眼。墨七立刻明白，上前對陌沄昔解釋道。「小姐，『死亡騎士』是洛杉磯黑手黨的聚集地，這裡經常發生火拚，是槍戰最多的突發場所。所以墨先生才會那麼擔心你。」
「墨七。」墨朗白淡淡的挑眉。「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還記不住麼？」
墨七知道自己又失言了，於是立刻低下頭去。「是，墨先生。」
墨朗白倒也沒再難為墨七，而是平淡地看了一眼陌沄昔。「住哪兒，讓墨七送你回去。走吧。」然後，這麼說完，他就轉過身，要朝著樓上走去。
「墨先生？」墨七有些驚訝地開口。「只留您自己在這裡，只怕不安全。」墨七下意識地環視了一下四周，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他們是紐約最大的殺手組織，而且這次親自來的是『刃』的首領。墨先生自己去只怕會很危險，請讓墨七跟隨！」
「送她回去。」墨朗白依然沒有改變口吻。「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墨七的腰深深的彎了下去。「是……墨先生。」
「等等！」陌沄昔突然出聲，然後她越過墨七，逕自走到墨朗白的身邊，抬起手抓住他的衣袖。「舅舅，你會有危險嗎？」
墨朗白有些詫異的動了動眉梢。他看了陌沄昔一眼之後就強迫自己收回了目光。「沒有。我今天只是來談合作的。讓墨七送你回去。」然後，墨朗白就抬起手，拉開陌沄昔抓著她衣服的手指，逕自朝著樓上走去。
而墨七則是順從地聽了墨朗白的命令，走到陌沄昔的面前。「小姐，走吧。我送您回去。」
陌沄昔的唇角微動，最後還是只扯了個苦笑出來。只是，她的腳步還沒動，就看到冷月站在樓梯口的位置，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他一手抄在褲兜裡，一手隨意地伏在樓梯的扶手上，顯得很是隨意地說著。「墨家主，這樣不好吧。既然今天我們是來談合作的，那麼在合作沒有談完之前，誰也不能走出這間屋子。包括你的小女伴在內，也一樣不可以。」
而在冷月說這話時，陌沄昔看到，十三已經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她的高跟鞋尖細而高挑，一步一響地像是踩在人的心上而發出的節奏。走過時，留下一陣魅惑的香氣，陌沄昔嗅的出來，那是『毒藥』的香氣。
「冷首領，她並不是墨家的人，所以不知道今天的內容。而且只是無意闖進來的，是不是能放她離開？我保證讓手下將她安全送達，也保證她絕不會亂說什麼。」墨朗白站在樓梯角，看著冷月，居然沒有一貫冷硬的態度。
但冷月卻慢慢地瞇起了眼睛。陌沄昔似乎覺得他好像笑了一下，又好像沒有。然後，她就聽到從冷月的口中說出的平靜卻滿是冷漠之意的兩個字。「不能。」
「如果今天墨某一定要送她離開呢？」墨朗白在瞬間也沉下了眼睛，臉色陰霾地看著冷月，氣勢凜然。
冷月並不在意地抬起一根手指，輕輕的敲了一下手下的樓梯扶手。「那也要墨家主的人出得去這間酒吧才成。十三。」
就在冷月說話的一瞬間，陌沄昔突然感到身邊帶起一陣風，然後，她定睛看去的時候，才發現在冷月話音落下的時候，十三已經想著墨七的方向衝了過去。
墨七的反應很快，他立刻阻擋住十三的攻擊，節節後退，然後在被逼到桌腳的時候，墨七突然一手撐住桌面，撐著身體朝著十三猛地一記迴旋踢。而十三側身一避，堪堪躲過。
陌沄昔看的心驚膽戰。但是她很快地就發現，其實墨七和十三兩人的實力懸殊不大，甚至可以說是旗鼓相當，所以誰在誰那裡都佔不到任何的便宜，只能你來我擋，一招一式打的激烈。墨七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顯得有些惱火，可十三卻似乎越戰越興奮似的。
而就在墨七再一次擋住十三的手肘攻擊時，十三突然借力使力，腳下翻轉，高高踢過去的腿被精神力高度集中的墨七立刻險險避開。
陌沄昔咬了咬唇，她把目光移向墨朗白，發現墨朗白正十分認真地看著這場打鬥。而這場爭鬥似乎就要這麼無休止地軟磨硬泡下去，即使最後分出勝負，估計也只是時間和體力的問題。然而，就在這時候，突然從二樓傳來一個清冷的嗓音。「十三，退下。」
幾乎是在聽到這聲音的剎那。十三立刻收回要踢到墨七腰間的腿，後退了兩步。站在了對面的位置。
然後，陌沄昔抬頭看上去的瞬間，發現凌靈正雙臂抵著二樓的欄杆，看著下面的方向。「速度不夠，出拳無力。十三，這就是你平時訓練的結果麼？這樣的成績，怎麼繼續做我的搭檔。殺人，從來不是遊戲。」
陌沄昔剎那間就瞪大了眼睛，她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似乎自己好像真的沒有聽錯。可是，眼前這人，是怎麼用那麼平靜的臉色和嗓音說出這麼冰冷的話來的？！
陌沄昔不知道黑道上的事情，但是並不代表墨朗白和墨七不知道。墨七再聽到凌靈那麼說完之後，立刻警惕起來。「她叫十三。她是刃十三，她是你的搭檔？人人都知道，殺手組織裡的『刃』裡有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妖精，刃十三，而刃十三隻有一個搭檔。那就是『刃』的王牌——死神。難道你就是——死神？！」
陌沄昔並不明白這每一個詞所帶來的震撼力。卻也意外的看到，幾乎在聽到這句話的所有墨家護衛的臉上，都出現了相同的震驚和警覺！然後，陌沄昔下意識地轉頭去看墨朗白，發現墨朗白的手已經抄在了衣兜裡。陌沄昔知道，墨朗白的手中一定握著一把槍。
似乎是感覺到了陌沄昔的視線。墨朗白瞬間的怔愣之後，還是走了過來，抬手環住陌沄昔的肩膀。「如果待會兒有機會，跑出去，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要回來。」他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在陌沄昔的耳邊輕輕的說著。
陌沄昔的臉色一白。似乎情況十分的嚴峻。可還沒等她拒絕的話說出口，凌靈就已經從二樓一躍而下。
一點兒也不需要像拍電影一樣，借住任何吊威亞這樣的道具和輔助。在極漂亮的空翻之後，輕盈地落地。她在手撐在木質的地板上的瞬間，就像一支利箭一樣地衝著墨七衝了過去！
然而這一次，墨七卻再也不能像剛剛那樣抵擋刃十三那樣抵擋凌靈的動作。墨七對凌靈的身手簡直不敢相信！他本人已經算是墨家護衛中身手最好的一個，可是他在凌靈面前，卻根本不夠看。而現在，墨七也總算明白，為什麼剛剛凌靈會說，像那個墨家叛徒那樣的人，只有刃十三就足以應付的了。只是，讓墨七更為詫異的是，即使他對凌靈做出怎樣攻擊性極強地招式，那招式在接觸到她身體或者皮膚的時候，她根本一點兒要閃讓撤退的意思也沒有！這樣的攻擊狀態，簡直讓墨七驚訝不已！
最後，墨七越來越吃力。甚至他在凌靈的手裡都過不去二十招。
「好了，靈兒。」冷月終於在樓梯上開了口。「羅德已經準備好了你最喜歡的檸檬水。上樓吧。」
陌沄昔驚訝地發現，在冷月開了口的瞬間，凌靈就收放自如地止住了自己的動作。只是，一眼看過去，陌沄昔不禁背後沁了冷汗。因為，她看到凌靈四根手指，已經抵在了墨七的大動脈上。如果現在她的手裡拿著一把匕首，那麼不用想，墨七的喉嚨早就被割開了。陌沄昔艱難地動了動喉嚨。不用說她也明白，或許這一次墨家是惹上麻煩了。
凌靈的指甲慢慢地離開墨七脖頸上的皮膚。她的唇上挑了一下。眼神似笑非笑。「墨家第一護衛。還不錯。」然後她轉身朝著樓上走，在路過陌沄昔身邊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她回過頭來，平靜地看著陌沄昔，眼睛裡平靜一片，呼吸居然一點兒急促的意思也沒有。
陌沄昔卻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反而緊了緊。只是，在面對凌靈眼神的時候，陌沄昔並沒有膽怯，而是強忍著故作平靜地將目光迎了上去。然後，她感覺到墨朗白環著自己肩膀的手緊了緊。
「你也喜歡檸檬水？」凌靈的嘴唇動了動，一句話出口。「要不要上樓一起喝。」
緊接著，樓上就傳來冷月低沉的笑聲。「玩笑開過了，也較量過了，墨家主，現在是不是能和你的小女伴一起上樓，談談我們的合作了？不過，在我們談完之前，她是不能離開的。但是在合作之後，我保證讓她安全的離開這裡。怎麼樣？」
墨朗白垂著眼眸想了一會兒，然後他才抬起頭來點了點頭。「好。」
聽到他這麼說，凌靈已經率先走上了木質的樓梯。只是在登了兩階之後，她轉過身來很是認真地看著墨朗白提醒道。「墨家主，手槍的保險請關掉，不然你衣兜裡的那把西格紹爾制的p228手槍是要走火的。」然後，她就像是什麼也沒說過似的，轉身上了樓。
只是聽在墨家人的耳中，卻是意外的驚訝。她甚至沒有看到過墨朗白衣兜裡的槍，怎麼會知道這把槍的型號？！而此刻，墨七卻意外地頓悟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句話的意思。
墨朗白目光複雜地看了陌沄昔一眼，最後關了手槍的保險，歎了口氣對她說。「走吧。」
陌沄昔點了點頭。其實相反的，她並沒有覺得害怕，因為有墨朗白在，她絲毫也沒覺得有什麼可怕的。只是這種安心感，她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了。一時間又好像是回到了他們還沒有互不相見的那種尷尬之前。
等上了二樓，陌沄昔才發現，在二樓的某張桌前，正站著一個外國男子。他的著裝一絲不苟，身上連一絲皺褶也沒有。在看到陌沄昔他們到來之後，他也只是向著後面退了一小步。「茶已經備好了，老闆。」
「辛苦了，羅德。」冷月對著墨朗白做了個手勢，示意請坐。
墨朗白也並不客氣地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墨七和羅德一樣，盡職盡責地跟在自家老闆的身後站著。
而凌靈則是已經和十三坐去了旁邊不遠處的一張桌前，上面擺了三隻漂亮的玻璃杯，晶瑩剔透的，每個杯子上面都飄著一小片檸檬，然後隨著時間的增加，極薄的檸檬慢慢地在水杯中沉澱下去，最後沉到了杯底。
這時，陌沄昔看到凌靈把目光轉向她，然後，她就聽到了凌靈發出的邀請。「你不喝麼？檸檬水。」
陌沄昔回頭看看墨朗白，見到他在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這才走到凌靈的對面坐下。「謝謝。」她這樣道謝著。凌靈卻不甚在意地抿了一口檸檬水。「羅德也就檸檬水做的比較好喝。」
陌沄昔什麼也沒有說，她低下頭去，把玻璃杯湊到自己的唇邊，輕輕的抿了一口檸檬水。酸酸的還帶了一種奇特的香味。確實很好喝，陌沄昔在心裡這樣評價著，和平時喝到的不太一樣，不知道裡面加了什麼。
「誒。」刃十三在一邊兒咬著習慣，她看著陌沄昔慢慢地瞇起了眼睛，眼角下的一顆淚痣隨著她的動作顯得整個人更加的嫵媚動人。「你就是最近在國內十分出名的那個明星？」
陌沄昔應聲抬頭，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刃十三。「你……認識我？」
然後，她看見刃十三抬起手戳了戳自己的太陽穴，很是隨意的模樣。「當然。我想想……唔，我記得是叫……陌沄昔？哦對，是叫陌沄昔來著。是你吧？」
陌沄昔吶吶地點頭。「沒想到，你居然認識我。你們不是……」陌沄昔的話說了一半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自動地息了音。
「我就說嘛，我十三的火眼金睛，過目不忘怎麼可能認錯人呢？吶，看在我算你半個粉絲的份上，給我簽個名吧？同胞。」刃十三嫵媚地笑了笑，笑起來的樣子媚眼如絲，她對著陌沄昔擠了擠眼睛，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陌沄昔怎麼也不能把她跟剛剛那個和墨七打鬥的人聯繫在一起。
陌沄昔愣了一下，然後看著刃十三真的像變戲法似的，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一個小小的本子和一支筆，遞給陌沄昔。「吶，就簽在這裡吧，同胞，下一次我再去捕獵的時候，看到你的簽名，心情一定會非常好的。」
最後，陌沄昔還是在那個艷紅色的軟皮本上簽了名，然後遞還給刃十三。
只見刃十三很是高興地把本子舉到自己的面前，把本子貼近她的唇，在她簽名的右下角印下一個清晰的口紅的印跡。
陌沄昔不明白她這是做什麼，可是也沒有問。反而是凌靈在這時開了口。「她一向這樣，在喜歡的明星簽名下印一個吻。你不用在意。」
陌沄昔聽著凌靈的話，愣愣地點頭。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終於開口問道。
「你們……真的是殺手嗎？」
這個問題出口的瞬間，陌沄昔就後悔了。而凌靈在聽到這問題的時候，抬起頭來，粉黛未施卻精緻無比的臉龐上，掛上了一抹似笑非笑的深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