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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好意思,這段時間會議真的很多,這周連續三個會議要參加,更新會非常不穩定,請大家多多包涵吧。
天祐二年(公元905年)十二月四日,從石後堡當面的梁軍營寨開始,土門嶺、長平村、寺莊、箭頭等數十座梁軍大小營寨相繼向燕軍舉旗,燕軍開出石後堡,沿長平通道向南,逐個接受梁軍投降。
李誠中在數十員將領的簇擁下,身披緋紅大麾、著金絲金甲、戴雙耳卷漆黃金盔,乘雪白大宛馬,來到高平城下。
李振、賀德倫、楊師厚等梁軍百餘文武將官跪伏北門之下,手捧官帽將盔,膝前梁王帥旗、各軍飛符令箭堆積於地,無人敢於抬頭,恐犯燕王之顏諱。
李誠中端坐雕花馬鞍上,放聲長笑,李振等梁軍降人便又矮了矮身子,伏得更低了些。
李誠中笑罷良久,興之所至,高聲道:「我胡漢三又回來了!」卻無人應聲,麾下眾將面面相覷,不明所以,梁軍降將則各自戰慄不止。
眼望馬前跪伏的梁軍降將,李誠中一抬手:「起來說話。」
降將們抬起頭來,卻不敢起身,只李振膝行三步,再次叩首:「罪臣李某,攜賀某、楊某等,及軍士二十三萬七千四百餘口,伏乞殿下誠納。」
李誠中點頭:「納!」有虞侯上前,將堆積於地的大小令旗、飛符令箭收起清點。
李振再次叩首:「罪臣等,獻王、李二賊及蜀吳軍士首級一萬另八百三十五口、降卒兩萬一千九百餘口於殿下。為燕軍賀,伏乞殿下誠納。」
李誠中點頭:「納!」又有軍士上前,接過托盤中的王宗佶和李神福首級。
李振三次叩首:「梁王朱氏,部賊敬翔、康懷英、氏叔琮等,已於七日前入西山而走。罪臣等未及上稟,伏乞殿下治罪。」
李誠中一笑,道:「不妨事,孤明白爾等之意,並不怪責你們。李振,孤早聽說你謀略堪用,韓延徽也對你多所稱讚,且歸軍事參謀總署行走。受統戰處韓延徽轄制,將來有了功績,孤再與你出身。」
李振鬆了口氣,被韓延徽上前攙起,立於一旁。
李誠中又道:「賀德倫,你在此間與孤之大軍對峙經年,戰績也算不俗。孤麾下諸將也曾誇你擅長治兵;楊師厚,你奇襲宣州之戰打得還不錯。也是個才幹,孤很讚賞。但孤軍中體制,不經軍校無以授官,且暫予你二人游擊將軍銜,轉入范陽學習一年,業成之後再授軍職。」
賀德倫、楊師厚微微有些失望,但卻不敢言表於外,當即叩首謝恩。
李誠中又向一眾降官降將道:「今日既降,便算入了孤之大軍。無論文武,各以原銜降兩級留用,高者去范陽、低者去白狼上,一年業成之後,以學習優劣授予官職。有不欲從軍而致力於民者,也可去幽州書院進修。孤話說明白一些,如此安排。不是忌憚你們降者之身,而是孤之麾下,就是這麼個秩序,你們下來可以問問,可以打聽打聽,孤麾下軍官文臣,有哪一個沒有學校資歷?至於軍士,會由軍事參謀總署一體安排,作訓司開設上黨新兵訓練大營,將諸軍士重新整訓。軍士們也不需擔心客戰在外,回不了家,孤下一步,就要征討河南,到時候自然有的是你們回家的時候!」
訓話已畢,李振、賀德倫和楊師厚都湊了過來,恭恭敬敬的牽了李誠中的馬韁,向高平城內行進。沿城牆至街道,密密麻麻的梁軍降兵都跪伏下去,各式兵刃器械堆積如山。
也不知什麼時候,城內城外的燕軍將士猛然間齊聲歡呼,聲震四野。
「萬勝!」
「萬勝!」
「萬勝!」
……
大戰之後,各種事務十分繁雜,軍事參謀總署各司各處連軸轉動,堪堪保持了燕軍這部戰爭機器的順利運轉。
當務之急就是投降軍士的整編,加上薄河泉大戰中抓獲的戰俘,向燕軍投降的諸侯聯軍有三十七萬之巨,這些軍士大致可以分成四等。
一種是輔兵兼民夫性質的青壯,數量大概在十五萬左右;第二種是可以上陣的軍士,是梁王為了北伐而臨時轉調上黨的河南各州鎮兵,以及各大軍頭手下的部曲,約莫十萬左右。
還有六七萬人,則是老宣武軍東征西討存下來的百戰菁華,軍事素養和戰鬥技巧都不弱,一對一拿出來,甚至比燕軍主力都都不差分毫,比如在薄河泉大戰中抓獲的元從親軍和廳子都四千餘人、朱友寧建武軍牙軍七千餘人、氏叔琮保大軍牙軍八千餘人、張歸厚鎮**六千餘人。另外,在高平歸降的賀德倫、康懷英和楊師厚所部牙軍保存最為完整,約有四萬餘人。
最後一種就是被蜀、吳、荊、楚等國聯軍四萬人。
目前上黨地區聚集的燕軍有九大野戰軍、兩支保安軍、兩百個補充營、新編晉州軍及河東軍附庸,總兵力達到二十五萬人。與上黨一山之隔的邯鄲,也聚集著二十多支預備旅、一百個補充營,兵力達到十萬之眾。加上聯軍降兵和戰俘三十七萬人,河北需要應付六十多萬人的馬吃人嚼,每月耗糧最少在二十萬石之上!
解決糧食問題就成了當務之急!
當即就有軍事參謀總署虞侯司作戰處的某些激進參謀提出了一個秘密方案:效戰國長平之戰,坑殺聯軍降卒!方案中信誓旦旦的稱,坑殺近四十萬聯軍降卒,不僅可以免除糧食之憂,還可以減少燕軍的後顧羈絆,防止這些降卒將來有變,最後,此舉能夠震懾天下,讓天下諸侯生不起反抗之心,為統一大唐掃清障礙。
李誠中看到這份方案後嚇了一跳,當即頭疼不已。當年秦國坑殺趙國降卒後,致使趙國舉國無丁,從一個能夠單獨與秦國抗衡的強國,立刻變成弱國之流,此舉確實極為有效。但坑殺聯軍降卒,看上去似乎在效當年秦國之策,其實兩者之間的區別,差以千里。
戰國之時,各國世襲數百年,無論人言還是文化,都大相迥異,雖說都是華夏之國,但獨為一國是不爭的事實。秦國不行此辣手之舉,根本不可能征服趙國。此刻卻與戰國不同,雖說也行「效戰國」之策,但大唐延綿近三百年,國祚自在人心,不管是河南道也好,或者河北道也罷,哪怕如今分立了梁國和燕國,都幾乎沒人會認為自己不是唐人。
如果當真將三十七萬聯軍盡數坑殺,非得天怒人怨不可!
再者聯軍與戰國時期的趙軍不同,秦軍不可能讓趙國降卒調轉槍口,不代表燕軍不能。近百年來,華夏大地上養成了一批職業武人,今天幫你打,明天幫他打,這是常有之事,只需讓這批降卒過得滋潤,人家可沒有什麼效忠之念——就算忠國,人家效忠的也不是才成立一年的梁國。作為大唐入宗室玉蝶的「皇叔祖」,李誠中雖然有些汗顏,但這份資歷可比梁王更易獲得忠心。
因此,李誠中當即將張興重、姜苗和周坎等人喚來,好一通臭罵,罵得三人臉紅耳赤,這才作罷。將這份「方略」當著三人的面一把燒乾淨後,李誠中直接下達了降卒的處置方案。
解散十五萬被梁王臨時徵募來,兼做輔兵和民夫的河南青壯,剝去甲冑、收繳兵刃,發送路費,遣散回境。這批青壯沒怎麼經過軍事訓練,都是田地裡刨食的農戶,他們與每年固定參加軍訓的河北青壯不同,不可能拉來稍加整訓後就能成軍,所以遣散回去當無大礙。
就算有什麼對頭再次將他們拉來充兵,也就是一擊而潰的貨色,留下來除了浪費糧食以外,沒什麼大用。如今李誠中的眼光不止盯在河北一地了,他即將開始征伐河南,因此也不需要將他們遷入河北——與安置他們、組織他們開展生產相比,直接將河南納入治下來得容易得多。
對於第二類降卒,他們已經是梁軍各方軍頭麾下的常備兵力,把他們解散回去,若是被別人聚集起來,轉眼又是一支大軍。故此,李誠中命令,將他們留在上黨地區整訓,三個月後將這十萬人納入燕軍作戰編製。
還有六七萬牙兵精銳,這些人是這個時代最為典型的職業武人,除了戰陣廝殺外,什麼營生都不太懂。不過確實得承認,這幾萬兵實在是好兵,也是梁王賴以依仗的根基。如果不是李誠中橫空出世,如果不是河北軍事體制的成型,梁王即將在這幾萬職業武士的力挺下,終結大唐三百年基業,開創屬於自己的王朝。
因此,李誠中要做的很簡單,用半個月的時間將他們整編成一百多個補充營,並且進行簡單的調教,讓他們初步瞭解燕軍的組成體制。之後便可直接跟在大軍身後,隨時補充征伐河南的損失。
至於聯軍中其餘諸國的降俘,李誠中暫時沒有什麼好辦法,他既不願意讓這些軍士返回原地,重新補充各國的實力,又不能讓他們加入補充營接受整編——這個時代的鄉土觀念還是很重的,那種虎軀一振、各方來投的王霸之氣,李誠中自忖還不具備,等到限制稍鬆,這批降兵估計就得開始逃跑了。
想來想去,他又沒有將其「坑殺」的決心,說到底,這有違李誠中穿越者的道德底線,因此,只能一咬牙將他們押送回河北,充入各大工坊和礦山充當苦力,好發揮他們的餘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