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了。|
鄧芝的心中早就已經怒了,匈奴人暗藏陰謀,態度已經非常明顯了。而匈奴人的態度,也決定了漢軍這一次戰爭的成敗。
眼看漢軍經過謀劃,在經過了河內爭奪,河東爭奪,壺關爭奪的慘烈戰爭之後,所獲得的戰果,即將付之東流。
再加上一路所見,這朔方城中漢人百姓,地位也是底下。
可以說是被匈奴人統治。這還是表面上的,暗地裡還不知道會有什麼樣慘絕人寰的事情發生。
這一切的一切都早就讓鄧芝怒了。
古語有云,士若怒,則天下崩。今日,於大庭廣眾之下,將於夫羅斬殺。則匈奴崩潰,百萬之眾為之縞素。
平生所願也。
想著,鄧芝心中的殺機,更加凌冽了起來。雖然心中殺機越發的凜冽了,但是鄧芝的一雙手,卻是不曾顫抖哪怕的半分。
緩緩的向著於夫羅握劍的右手而去,而於夫羅也想不到漢人之間居然會有這等勇士。於敵人匈奴王庭之中,殺機暴起,意圖將匈奴大單于斬殺了。
這是必死的局面啊。
而且,鄧芝雖然是王上大將軍長史,說是文臣,但又不是文臣。說是武夫,又不是武夫。
更加確切的稱呼,那是文人,儒將。
而在匈奴人的心中,所謂的文人,儒將,未嘗不是一種怯弱的代名詞。因為他們只尊重勇士,崇尚武力。
文人是什麼東西?狗屁爾。
最後,還有於夫羅確實是魁梧異常,也確確實實的乃是匈奴的第一勇士,臂力千斤,可持弓射殺高空的雄鷹。
本身也是自負。
因而,對於鄧芝的殺機,並沒有察覺到,自然也沒有什麼戒備。見鄧芝這麼說,又把手伸向他手中的見。
於夫羅啞然失笑。
正如匈奴貴族們對于于夫羅對於兵刃的鑒賞很肯定一樣,於夫羅對於自己的鑒賞也非常的肯定。
認為這鄧芝所言,不過是詭辯而已。
不過,在這個時候,於夫羅心中的氣真的消的差不多了,而且也有意想看鄧芝出醜。這麼一想,於夫羅頓時爽快的把手也遞給了鄧芝。笑道:「正要洗耳恭聽。」
這時,於夫羅已經很期待鄧芝能說出什麼樣讓人捧腹大笑的詭辯了。|真讓人期待啊。
「好。」
鄧芝臉上微笑不變,手也繼續不急不緩的伸向了於夫羅的手。終於,雙方的手靠近了。在那一瞬間,於夫羅的手稍稍的鬆開了,而鄧芝的手,則是開始緊握長劍了。
在這一刻,鄧芝做的真的非常的出色。心中殺機,居然滴水不漏,沒有表現分毫。
除了於夫羅之外,一眾匈奴貴族都還在看熱鬧,期待著鄧芝如何出醜。臉上的開懷笑容,都還留著,保持著。
一個個全部露出了黃口大牙,當真是暢快,喜悅非常。
但也就在這一刻,鄧芝的手,忽然爆發出了極強的力量。前文有言,這個時代的文人,這個時代的文臣,儒將。
都不能用羸弱書生來稱呼,整個周朝,秦朝,漢朝,三國,晉朝都是如此。尤其是三國亂世,戰亂迭起。
即使是文人也得仗劍而行,幾乎所有人都上都有幾把刷子。等閒幾個壯漢,未必能近身。
而鄧芝,也是其中之一。當然,鄧芝不是其中最強的,其中最強的當屬徐庶了,畢竟徐庶當年是做過遊俠的。
但即使如此,鄧芝手上的功夫,也不了得。
不過於夫羅再怎麼說也是匈奴勇士,若是正面廝殺,鄧芝怕是一個照面就要被殺了。但問題是,現在是偷襲。
不,不是偷襲。
而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於無數匈奴貴族之前,於千軍萬馬之中,鄧芝出手了。一出手,即是絕殺。
只見鄧芝的右手的爆發,讓他手中的長劍,猛的砍向了於夫羅。猶如電光,猶如迅雷,一閃而逝,凌厲非常。
而面對這凌厲的非常的劍勢,面對這寒光閃閃的白刃。於夫羅想要阻止,但卻已經來不及了。
一瞬間的失誤,就有可能導致死亡,即使深處萬軍從中,即使是在己方的大本營也是一樣。
這一句話,是於夫羅的父親,也就是上一代單于親口對於夫羅的囑托,目的是讓於夫羅不要大意放鬆。
但是而今,上一代單于已經死了十幾年了。於夫羅也享受了十幾年的安逸生活,即養出了撕碎漢室的雄心,也養起了那鬆懈之心。
毫無防備,毫無防備。
根本無從制止。
在這一刻,於夫羅的心中無比的後悔,即後悔於沒有聽從父親的良言,在面對鄧芝這個漢人文人的時候,放鬆了戒備。
於眾目睽睽之下,給了鄧芝以機會。
又後悔剛才輕薄,取笑了劉馮,取笑了漢室。若是早知道鄧芝之膽,如若虎賁,敢於在這樣的情況下進行刺殺。
若是早知道這個下場,他豈敢心中起邪念,要撕碎漢室,佔據漢人的版圖?即使給他十萬個膽,他也不敢這麼想啊。
這一刻,於夫羅的心中只有一句話,那就是,我能反悔嗎?
真的,在這一刻,於夫羅真心想要返回,收回派遣了於刃兒去城門,顯示匈奴勇士雄壯的命令。
收回了在大廳外,對鄧芝來一個下馬威的命令。
收回了剛才去,取笑漢室的言語,神態。把一切一切都收回來,讓一切都回到原點。他願意好生款待鄧芝。
就算是讓他做臣下之禮,都沒問題。反正鄧芝是持節大臣,號稱節臣,在某種意義上,正代表了漢人天子的權威。
對此刻的鄧芝做臣下之禮,也不屈辱,不屈辱啊。
在這一刻,於夫羅心中的後悔,已經不用再用語言描述了。可以說是千錯萬錯,於夫羅都願意賠不是。
但問題是,有的時候,並不是祈求原諒,就原諒的。若是其他人,或許還有想要劫持於夫羅,一方面瓦解匈奴人的陰謀。
另一方面,又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但此刻動手的卻是鄧芝啊,鄧芝知道,敵對勢力的話,尤其是蠻夷的話,那是不能輕易相信的。
因為蠻夷都是見利忘義,輕狡反覆之輩,不能相信。若是此刻,惜此身軀,不願一死。則來日漢室生靈塗炭,無數人將會死。
聖人云,殺生成仁,捨生取義。今日是也。
鄧芝心中的信念無比的堅定,他在心中發出了一聲怒吼,無視了於夫羅那祈求的雙目,毅然將手中的刀刃砍向了於夫羅。
剛才是呈劍的過程,雙方所處的位置,非常的微妙。鄧芝橫劍向前,而前方,正是於夫羅的脖子。
「撲哧」下一刻,鮮血飛濺,長劍的刃口,劃破了於夫羅的皮膚,斬斷了於夫羅的脖子,甚至於餘勢不絕,將於夫羅的整個頭顱給卸下了。
「咚」的一聲,於夫羅的頭顱滾落了下來,掉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聲響。此刻,於夫羅雙目圓睜,彷彿是不相信自己就這麼死了一般。
但是這已經成為現實了,不相信也得相信。
堂堂於夫羅,匈奴大單于,坐擁六十萬之眾,十五萬騎兵的匈奴大單于,就這麼死了,死在了鄧芝的手中。
尤其諷刺的還是剛才於夫羅還諷刺劉馮不懂兵刃,說什麼這寶劍價值不過十金。當然,這是真的。
劉馮的目的本來就脅迫,根本沒有要給匈奴人好處的意思,自然連見面禮也可以省下了。
這把劍,真的只是價值十金。只是鄧芝的佩劍而已。
但是就是這把十金的長劍,卻結果了於夫羅的性命。從另一個方面,豈不是說,於夫羅的頭顱,不過是價值十金而已?
這如何的不諷刺?
諷刺,諷刺無比。這一刻,不是匈奴人該笑,而是漢人該笑。該哭的則是匈奴人,哭的稀里嘩啦去吧。
但是即使是抱頭痛哭,也改變不了這個結局了。若說能改變,那得問天,人死可能復生呼?
答案當然是不能的。
於夫羅死了,頭顱都斷了,圓瞪著一雙眼睛,彷彿是銅陵一般。而失去了頭顱的屍體,則是噴灑出了三尺高的血泉,熱血翻滾。
即是腥臭,又是噁心。
而此刻的鄧芝,身軀還保持著砍殺的那個動作,單膝著地,而揮劍向北,姿勢說不出的雄烈。
而此刻,於夫羅身上所揮灑出來的熱血,則也是噴灑了鄧芝一身,他的衣衫,雙手,臉皮,以及手中長劍,都不免沾染了鮮血。
若說鮮血腥臭,噁心。而此刻,但是鄧芝豈不是被腥臭,噁心所包圍了?也正是如此,鄧芝的口鼻之間,都是鮮血的味道。
鄧芝是王上大將軍長史,屬於軍職。但卻沒經歷過廝殺,生平也沒殺過人。此刻是第一次殺人。
若是一般人,怕是要嘔吐了。但是此刻,鄧芝卻是出奇的平靜,有一種殺生成仁,捨生取義。
可以說,在這此刻,鄧芝已經自付必死了。於大庭廣眾之下,於青天白日之時,斬殺了於夫羅。
能活命嗎?鄧芝不敢奢望。但是鄧芝真的很平靜,或許,這就是文人的節操吧。
甚至是鄧芝平靜到做了一個動作,他揚起了長劍,把染血的長劍,放在了唇邊,輕輕的飲了一口上邊的鮮血。
而後,大叫道:「痛快,哈哈哈,痛快。」
這一刻的鄧芝是暢快淋漓的,如飽飲烈酒一般的暢快淋漓。
壯哉,鄧芝。威武,鄧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