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05
「什麼叫很微妙的預感哦？」郭周義笑著反問了一句後，就逮著哈曼有些逃避的視線不放了，他感覺到哈曼有些什麼話還沒說，而且也不是絕對不想說，只是在猶豫罷了。
「好吧，瞞不過你呢，本來想用搞笑矇混過去的……」哈曼看著郭周義的眼睛，覺得心裡一陣激盪，當初只是想從這個莽莽撞撞一頭扎進的軍事警戒圈的傢伙的眼睛裡看看現在的自己，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郭周義輕輕的鬆開了哈曼的手，向後坐了坐，擺出一個好聽眾的姿勢。哈曼感激的看了一眼郭周義——如果他還抓著自己的手的話，自己會說不出話來的，這也算是在小事上的理解和記憶麼？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哈曼在餐廳裡的一首曲子到達尾聲部分沉寂下去的過程中終於開了口，那柔美又帶著堅強的聲音逐漸填滿了郭周義的耳朵：
「你知道麼，我在出發去阿克西斯之前，從來沒有吃過鴨子肉，一定是從來沒有的，我很確信這一點恰恰是因為到了阿克西斯之後的經歷……」
「不用說，飛向阿克西斯是一段苦難的旅程，但是或許真正的苦難到了阿克西斯之後才開始。而當時最讓所有人痛苦的，大概就是食物了吧……吃不飽，而且吃得花樣跟在吉翁還沒被打跑到阿克西斯的時候就更沒法比了……無論是卡恩家的晚餐還是扎比的家宴，呵呵，怎麼能比得了呢？」
「你知道吉翁的戰鬥服有甲乙丙等等分開種類的戰鬥服吧？那時候阿克西斯的食物也是有這種等級分類的，只不過那時候是叫a-set，b-set，c-set……大概是覺得分開甲乙丙會讓人心更加不穩，所以叫abc套餐會更好一點……？」
「a套餐啊……那是給最重要的崗位的人準備的，決策者，重要崗位的體力勞動者，那就是一個字形容啊，白……稀少的白麵包，白米飯，甚至有時候還會有點走私來的白色的肥肉……但是最主要的是那裡面會有用什麼離子還是什麼分子技術做出來的小晶塊一樣的東西……」
「嗯，怎麼說呢，」哈曼看到郭周義露出疑惑的神色，就舉起手來，兩根指頭分開一點點距離，「這麼大，嗯，3到5厘米之間的正方形的方塊，據說是通過某種烹飪手段將新鮮食材的精華壓縮進去做成的，雖說理論上和營養錠劑沒什麼區別，但是吃起來會有味道，口感也軟很多。我有一次，在執掌阿克西斯之前，吃過一次那東西，當時我只覺得滿嘴冰涼，軟乎乎的東西在口腔內蠕動，然後侍女告訴我說那是鴨子的精華濃縮後的東西。」
「那就是鴨子肉的味道麼？我當時就那麼想，呵，本來都忘記了的，可是剛才看到，就忍不住想要來吃吃呢。」哈曼很快的將自己從過去的猶豫中解放出來，重新換上線條略有剛硬的微笑看著郭周義。
「我想，b套餐不會看起來很黃，而c套餐看起來很黑吧？」郭周義眨了眨眼，忽然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皮膚，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噗噗噗……呵呵呵……，」哈曼先是憋著笑了幾聲，然後捂著嘴笑起來，「猜的真是准呢，當時殖民地正在大量種植高產的產麵粉的種植物，而在月面的企業處理後就變成了一種黃色的高營養麵食，至於黑色的c套餐，就只是一大堆最便宜的價格進的循環再生食物了，那時候阿克西斯內部都在自嘲說進入了宇宙卻又開始搞人種歧視呢……艱苦的日子啊，那時候有的男人都借老婆的長襪穿呢，因為向著阿克西斯出發的時候做的褲子後來縮水到越來越短，不得不去用長襪擋住才能不露肉……」
「……那時候有些男的就穿著女式長襪，而女人穿著短襪去食品分發處領飯，那是少有的幾個人工重力區，但是很矛盾的是人工重力區的佔地問題又很嚴重，所以那時候我記得我常去的食品分發點是在一個水循環泵的旁邊，很擠……有一次……有一次管線有點漏水，那一滴一滴的還沒過濾的還很髒的循環水啊，滴在食物上滴滴答答的，可是在我聽來，那聲音像是炸彈爆炸一樣讓我撕心裂肺……」
「因為每個人都一點不在乎，而是更加瘋搶食物麼……？」郭周義低聲的打斷了哈曼的話。
「嗯……啊……」哈曼的喉嚨裡發出有點模糊不清的聲音。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直到老闆娘將那盤冒著香氣，看上去和透明的食品壓縮精華一毛錢關係都沒有的八府香鴨端上來的時候，郭周義和哈曼才同時用手拿起餐具向菜盤子伸過去。
「你吃這個。」x2
兩人似乎同時選擇用這句話打破沉悶的氣氛，但是害怕自己是引起了錯誤的話題所以沒敢抬起頭看哈曼的郭周義很快就發現自己筷子夾住的某塊鴨子肉動不了了，用叉子插住某塊鴨子肉正打算往對面推的哈曼也發現那塊鴨子肉似乎有點在半空中動不了了，於是她也把因為害怕流淚被看到所以轉過去的臉重新扭了回來。
筷子和叉子落在了同一塊鴨子肉上。
啪嗒……乓啷……
筷子和叉子同時掉了下去，兩人看著對方，終於不可抑制的笑了起來。
「總感覺……這真是……這可真是……」哈曼抹了抹眼角味道已經發生了變化的眼淚，輕輕的搖著頭笑著說到。
「嘛，心有靈犀一點通是擋不住的。」郭周義擺出剪刀手。
「記憶中，同樣的事情似乎也發生過哪，上次去姐姐家吃飯的時候。」哈曼終於又插了一塊鴨子肉，放在盤子裡一邊慢慢的切一邊說。
「呃，你姐姐家……等等，多茲魯將軍家……？」
「嗯，就是他咯……」
「哇哦，你別跟我說將軍和你姐姐出現過這種情節……？」
「不是完全一樣就是了，父親跟我說的，有一次多茲魯將軍和我姐姐在兩個不同的時間給了廚房兩張一摸一樣，一丁一點都不差的菜單……」
「老夫老妻的緣故？」
「不會啊，那時候他們剛在一起。」
「唉？！」郭周義鴨肉塞在腮幫子的一側就直接做震驚狀。
「讓人震驚吧，大多數人都以為那是扎比家和卡恩家的政治聯繫，但是實際上多茲魯將軍他和我姐姐……說不定是天生一對也不一定，姐姐她，是主動接納的多茲魯呢，而理由是……」
「好吧，」哈曼放下餐具，先是指了指參觀的窗簾，又指了指桌布，「我姐姐去多茲魯將軍家的時候，掠過書房的時候，發現書房的窗簾和書房內的小床床單簡直就像是她自己為將來的家挑選的一摸一樣……」
「……哇哦……」
「嗯，哇哦吧，我也這麼覺得，然後姐姐忽然就覺得有點心動呢。」
「真好……」郭周義感歎到。
「剛才那盤苦瓜的事情我也覺得很好呢。」哈曼的餐刀透過已經兩半的鴨肉，在餐盤上嘎吱嘎吱的來回摩擦著響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