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7-28
【這就是人,哪怕有很多東西改變了,大部分依存於被改變之物的存在,也不會發生任何變化;anno。domini,以耶穌基督為起點的ad紀元早已終結的現在,人們也依然在慶祝著聖誕節,以universalcentury命名的新世紀中,紛爭也在繼續。所以說不要認為你心裡的痛苦和你現在本能一般的行動之間的不協調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因為人啊,就是不協調的生物。】
加米托夫的話和戰場上傳來的混雜的感應波從四面八方衝擊著郭周義的大腦,讓他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彷彿被浸泡在粘稠的液體之中,就如同臉上粘著的東西一樣,是的,粘稠,讓人不愉快的粘稠感……
「趴下!」
看到又有一台ms從水中豎起海怪一般的身軀,歐陽影立刻大叫,並且撞在她身前的郭周義身上。
郭周義的耳邊聽到歐陽影呼喝聲以及氣息,順勢倒下的身體撞到地面的瞬間,他和歐陽影的背後劃過閃光以及熱流。
哪怕被歐陽影護住也能感覺到的強大熱流在潮濕的夜空中膨脹,過了一瞬間後,耳朵聽到像是爆炸的巨響——爆炸的空氣化作衝擊波吹襲而過。即使條件反射般的護住了臉和頭,但是頭部還是撞在地上的郭周義感覺到有一股刺痛感穿過受了撞擊的頭部。
歐陽影緊閉雙眼,抱住郭周義身體的雙手力道也變強。被狂亂的熱流吹襲著,她覺得心裡只剩下祈禱下一次痛楚不是致命性的這種想法。
不知道過了多久,熱流與巨響消失了,郭周義覺得自己只聽得到自己紊亂的呼吸聲的時候,他才害怕地睜開眼睛。眼前出現已經被燒融的大地和不知何時掉在他面前的,還閃爍著因為高溫而冒著紅光的金屬板,但是他的觀察只是到此為止,眼前的慘況讓他連呼吸都忘記了。
之前所奔逃著的自己腳下所踩的沙地已經熔化,像是燒紅的剝離一般的沙地在身側一路延續到戰場上混亂的燈光照射不到的遠方。矗立在自己前方的裝甲板殘骸還帶著餘熱,吹著彷彿可以燒掉眉毛的熱風。聞到充斥在空氣中的怪異味道,郭周義站起身後用袖口遮住鼻子。這是mega粒子炮直擊——從身後掩護著的k59使用了米加粒子炮。連ms的裝甲板都能貫穿的高能源彈使得身側的沙地有如被灼熱的大蛇爬過一樣。那矗立在自己面前的裝甲板應該是屬於剛才從水中冒出的吉姆水中型號的。
而掩護在自己身前的聯邦特種兵們都已經消失了,還有那之前從自己的槍口下撿到一條命,在撤離開始之前對自己說「以前僥倖在你手下活過來一次,這次我走前面」的高龍都消失了,就這樣簡直像是玩笑一般的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郭周義覺得自己腦袋裡「死亡」的概念都無法套在那些人身上。剛才還在說話,還在呼吸著的個體存在突然就消失了。
這是戰場上的死亡麼,與自己在駕駛艙中感覺到的死者的感應波不同,這就是死亡麼?!不,不,不,我不承認死亡是這麼荒誕的東西!!!——郭周義在心中想著。
郭周義突然感覺到電離的空氣帶來的臭氧味中混著其他讓他警覺的味道,有點像那次和哈曼在直布羅陀喝咖啡的時候,那咖啡店的廚房中飄出來的,不知道是烤焦還是蒸熟的肉味。潛意識的,他吐了好幾次口水,想去掉充滿在鼻腔中的異味。然後郭周義意識到背後的觸感沒有了。猛的回轉身,郭周義發現護住自己的銀髮身影已經倒在了地上,鮮血把沙地滲透成刺眼的顏色。
「扶我起來……」背後被碎片擊中的歐陽影向郭周義伸出手。
都是自己的錯,郭周義覺得自己的情感夾在安心與痛心之間。
「你怎麼樣!?」郭周義總算擠出這句話。
「真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去關心錯誤的人,讓開,」歐陽影慘笑著,一把推開郭周義,向著同樣被撲倒在地的加米托夫跌跌撞撞的走去,「你不是個戰士麼,為什麼不去關心你該關係的人……」
自己被認定為無力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無法反駁,自己所經歷過的戰爭,難道其實和她所經歷的混亂無法相比麼,這就是脫掉ms的鋼鐵皮膚之後,以人類**進行廝殺的原始戰場麼?一般亂想著,郭周義趕過去幫歐陽影檢查其他人的狀態。
「你怎麼樣了?!」郭周義大叫著,向一個仰面倒在地上的穿著聯邦特種兵戰衣的人和那個人所掩護的人跌跌撞撞的走去。
在快走到的時候,他被一塊石頭絆了一下,虛弱的向前倒去,郭周義急忙用手支撐身體,卻一下子按在了那個聯邦士兵的胸前。
伴隨著「嗝」的一道有如踩到橡膠袋的聲音,肉塊混合著鮮血從倒在地上的聯邦特種兵的面罩的破損處像是牙膏一樣被擠出。郭周義發出慘叫,一腳把那變成僅僅是個人形作戰服的殘骸踢飛。他手腳揮舞地在沙灘上向後爬去
焦臭味飄向鼻子,熱氣更劇烈地往臉上吹來,感覺到那股蒸熟的肉臭味以及嘔吐的聲音沾上五感,侵蝕著他僅存的理性,郭周義的腦海裡迴響起強奪樓陀羅時向自己托孤的人被火焰吞下的情景。
他就是像那樣死去的麼,那種樣子,像排泄物的樣子。看到那樣子讓人無法弔念或感傷……
只會……
之前所感受到的人死亡時的感應波與戰場的慘狀交替的在郭周義的腦子裡閃過,讓他倒伏在沙地上如同野獸一般的嘶鳴了起來。
「簡直就像是動物一樣吧,誰都認為人跟只靠本能重複著生死的動物不同,在死的時候也遵守著各種理解,但是,在戰場上,人要有抗拒獸的心,不然就變成了活在現今這個時代的人們所不能容忍的類型,尤其是吉翁。戴肯所描述的,能把溫柔展示於世界的新人類,對吧?」
意料之外的話語在耳邊響起,額頭再次產生鼓動的郭周義起身看去,看到的是向他伸出手的加米托夫。海曼。
「為什麼……是你……」
「星球始終只是球體而已,在這個奇怪的世界裡,從死亡中甦醒的我大概是意識到了這樣一個事實,哼,以前的我們為何會如此愚蠢——有人的地方才是星球,這大概就是為什麼宇宙移民不把地球看成家鄉的原因吧,因為在他們的眼裡,那裡住著一群因為星球而守著星球的人們。明明就是因為星球承載不了那許多的人才建造了殖民地,這不是太奇怪了麼?」
「你……」郭周義覺得心中猛然晃過一種鼓動,他抬起頭看著加米托夫,卻看到在夜空中明亮無比的一團火。
「終於來了麼……」加米托夫。海曼長出了一口氣。
「什麼來了?」
「聯邦軍新型空母,迦樓羅,那是引導對叛軍總攻擊的空中堡壘,也是來接咱們離開的東西,看樣子敵人的部隊被吸引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聯邦軍勢的演武場了吧,就快可以輕鬆一會了。」加米托夫拍了拍呆呆的看著天空的郭周義的腦袋。
自己居然被聯邦的將軍拍頭了,加米托夫。海曼,她之前的大敵,拍了自己的頭,簡直就像那時候在訓練生年代蘭巴拍自己一樣,為什麼自己會不能討厭他呢,是因為戰場上的情誼麼,還是……
胡思亂想的郭周義又過了一下才完全站直身體,正在晃動著腦袋消除眩暈感的郭周義忽然覺得自己的右肩部像是被什麼灼熱尖銳的物體砸了一下一樣,劇烈的疼痛和衝擊讓他轉起了圈。在些許的朦朧之中,郭周義看到穿透了自己的物體擊中了剛剛蹲下幫助其他人起身的加米托夫。
「將軍!!!」
倒在地上的郭周義聽到周圍聯邦士兵的大喊,看著加米托夫的身軀倒在自己的旁邊。
「振……振作點……」忍著疼痛,躺在地上的郭周義掙扎著向側倒在地上的加米托夫伸出手。
「止血針!!!」諾瑪。謝菲爾德將加米托夫放平之後喊著。
「咳……」加米托夫噴出一大口血沫,把頭轉向被歐陽影摟起的郭周義,「我……我的肺,止血……沒什麼用……」
「將軍,將軍你不能這麼說……」止血針還是被紮了下去。
「那光芒……殖民地墜落的光芒,我曾經親眼注視,看著那人造物在悉尼,在藍色的星球上濺起光芒……那時候的我被怒火吞沒了……與天上的怪物們作戰,結果到頭提坦斯自己也變成了怪物……現在總算清晰了,那時候的我真正在生氣什麼。生氣的是為什麼明明是因為星球本身無法承載讓星球成為這個概念的人們,會來毀滅我們……」
「人類,不該這樣互相毀滅,讓醜陋的機械毀滅我們,但是我們卻製造了太多無意義的死亡,被怒氣所操縱,犯下無可追回的錯誤,但是這個世界很棒,所以……」
被最後的力量所支撐,加米托夫不停的說著。
「無論是地球還是殖民地,在那期間生活的無數的人,才是最寶貴的東西,所以……」
【所以,不要再隨便的生氣了,不要再害怕,不要再隨便的殺戮,展現吉翁。戴肯所期待的溫柔的新人類特質,為了這美麗的世界的根本所戰鬥。】
沒來得及說完的加米托夫緩緩的闔上了雙眼,死亡的清涼降臨於他的身軀之上,世界的聲音離他遠去,讓他再沒機會聽到他剛才所托付之人的聲音。
「海曼將軍!!!!!!!!!!!!!!!!!!」——
聯邦軍空母「迦樓羅」的格納庫中,被拘束架捆住的,被聯邦的整備兵們稱為「怪物」,從軌道上接收的機動戰士忽然抬起頭來,護罩下的感應器發出光芒。
「喂!!!!那東西怎麼了?!」
「完全沒啟動過,為什麼頭部的塞克繆散熱系統突然啟動了?!」
在聯邦和吉翁整備兵的眼裡,在蘭巴。拉魯驚愕的視線盡頭,那漆黑的機動戰士剛亮起來的感應器的下方,如果是人類的臉的話,就是嘴巴的部位,裂開了一道縫隙,散熱板正在大氣的包圍下發出赤紅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