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9-08
彩紙,宛如雪片一般在空中飛舞,金色的香檳泡沫在人造太陽的光輝下輕輕的揮散,然後就如同汽油落在火裡一般,那些香檳落在人群中的時候,便掀起一陣陣熾烈的歡呼狂潮;人們的呼聲掀動人工對流的風,將那些搖曳於空中的煙火色澤扭曲起來。
老兵們在挺直脊背敬禮,新兵則緊張的在讓自己的步伐整齊劃一,兩邊的女性們或者歡呼尖叫著,或者不停的揮手,在向隊伍中自己的情郎顯示自己的存在。
「打到地球聯邦政府」,「讓吉翁公國取得真正的獨立吧」,「吉翁的救國志士們萬歲」
這樣的標語掠過眼界,加上周圍熱烈的氣氛,並不足以讓被弗拉納岡機關的負責人拉著手穿行而過的少女感到任何的興奮或者說,無法有任何更多的共鳴。
不,不對,那不是真正的她的記憶!
蜷縮於房間的一角,郭周義猛的用頭去撞那防止人在宇宙戰的晃動中而撞傷的牆壁,無功而返,但是他覺得不撞不行。
看到了那個人的內在,我看到了那個人的內在。
但是那真的是那個人的內在麼?明明就是個人偶而已。
但是那人偶內確有完整的一套記憶,那麼從這個角度來說,那個人偶就是本人?
陷入怪圈循環的郭周義死死的按住頭。
就在這單間的門外,蘭巴。拉魯注視著蜷縮在裡面的弟子。
已經三天了,雖說mk82彈頭,衛星激光炮還有核彈等等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但是從在戰役中前去支援的三人隊的報告來看,在那個時間段,自己這個弟子的狀態還是不錯的,在那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嗨,發現自己的現在的心思放在「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才導致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個問題上多於「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才讓他帶回來一枚mk82發射器還有那台黑色的機體殘片」。
關心後輩甚至多於關心最後那枚彷彿宣洩或者說示警一樣的核爆的源頭,這算是自己真的是老了的特徵麼?
不過讓人頭疼啊。
三天中,郭周義並沒有表現出求生的**,也沒有表現出求死的**,送給他吃的,他便吃;不給他,他便不吃,如同失去靈魂一般蜷縮於一角。
「等等,他又念了。」負責監控室內情況的新人類研究所的研究員發現郭周義的嘴唇又在抖動,於是立刻扭動指向性聲音採集器,彷彿陷入噩夢無法醒來的新人類的呢喃立刻傳入蘭巴。拉魯的耳朵裡。
牽著我的手吧,走過這死亡的幽谷,萬能的天主啊……神啊……
「這現象,你們以前碰到過麼?」蘭巴。拉魯掐著眉心問到。
「強化人精神崩潰的時候碰到過,這種原生的新人類居然也會出現這種現象,他究竟碰到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米蓋爾所長也沒法解決,而且,要命的是,」研究員指了指一段波動不大的曲線,「他的腦**動浮動完全在正常範圍之內,說真的,我都快覺得他是在裝病了。」
「說起來,新人類這東西,以一直在家門口徘徊的人類的角度去審視,本來就如同一個自稱是從遠方來的行商一樣不可靠,你怎麼能用全部科學的標準去判斷。」青色巨星揮手將研究院的判斷拍飛。
「這您說的是沒錯,但是現在局勢緊張到這個地步,大量的工作需要我們去做,他身為頂尖的戰鬥力不僅無法發揮作用,還消耗著研究所的資源,哪怕正負統帥都下了批示,我也不是沒有怨氣呢。」
你是針對於副統帥有怨氣吧,看著以可以稱得上是威嚴的姿態走過來的新人類研究所所長兼任戰術士官,蘭巴。拉魯不禁在內心進行名為吐槽的活動,研究所所長和副統帥的不和在現在的吉翁軍內部廣為流傳。
而副統帥的「愛妾」/「情郎」/「愛人」,不管是哪個版本的稱呼,副統帥的伴侶靠著所長調理,這都足以成為士兵們緩解緊張氣氛的談資,或許是被人氣到了吧,這樣想著,蘭巴。拉魯避開了娜娜依的視線。
果然還是理想化的姑娘,這比卡恩家的丫頭就差得太多,她還沒意識到一點——不停的把現實吃下肚之後,自己也會變成現實的一部分,而裡面的傢伙正是因為拒絕盲目吃下而受到賞識。
就在蘭巴。拉魯以長輩的心態將兩位女性作對比的時候,背後已經傳來了人的腳步聲,隨著聲音的臨近和收縮,從蘭巴。拉魯身後傳來的是哈曼。卡恩清越的話語:
「少尉這幾天麻煩所長你照顧了,入港之後,我們就接手,研究所總是這些工作,我們確實也有些說不過去。」
「他是重要的軍隊資產。」娜娜依不鹹不淡的甩出一句,一如她今早喝的牛奶一樣,無味。
「所以才要有足夠重要的人接手。」哈曼面前彷彿有一把無形的球拍,直接把話語擋了回去。
「這樣當然最好,副總帥也可專心於會議了,心不在焉可不是什麼好品德。」
對於新人類研究所所長的毒舌,哈曼。卡恩以輕輕一笑作回應,深知娜娜依過去的她對於這位所長對新人類持有的敵意,並不感到陌生。
解開密碼鎖,通過生體檢驗之後,哈曼順利的走進位於虛擬重力區域內的艙室。
厭惡,不加掩飾的厭惡,這是抬起頭的郭周義讀出的第一個信息。
呆了一下,他急忙笨拙的抹了把臉,用手在短髮上扒拉了幾下。
這幾個動作終於讓哈曼露出笑容,如果眼前的男人做出苦笑低頭或者說出「你討厭我也不奇怪」這樣的話的話,她大概真的會動怒;但是好在他沒有——這樣想著,哈曼鬆了口氣。
「瘦了,鬍子也沒掛,睡眠質量看得出來也差,」哈曼一把將郭周義拉起來,用手在他的下巴上摸了摸之後,點了點頭,「總之,先吃飯吧。」
每個newtype其實都會有宛如趣味或者是習慣的「點」,在那個點上,他們更容易放鬆精神,他的「點」她是知道的,就是吃飯的時候。
十幾分鐘後,當郭周義將第一口牛肉放進嘴裡的時候,哈曼笑了,研究所的研究員和蘭巴。拉魯都鬆了口氣,所長大人搖了搖頭。
「這種用自然的飼料喂出的牛肉,真的是……」郭周義神色複雜的看著盤子裡的牛肉,她連這都帶來了,自己還真是把多少人都一起拖下水了。
「從一方面來說,我是軍隊的二號人物,也算是半個士氣支柱,你是剛剛奪取了敵人新銳機體,又搶了mk82彈頭這樣對聯邦不利的證據的戰鬥英雄,我這沒什麼,」哈曼輕輕的放下餐具,「從另一方面來說,我更想來看看你,可是,俗務纏身哪。」
「俗物麼……」郭周義念了一遍。
「嗯,俗物,俗務。」哈曼重複了一遍。
兩人對視了一下,都發出噗嗤一聲輕笑。
「你,能來,真是太好了。」郭周義輕輕的晃著杯子,裡面紅色的液體表面上,映照出的臉,會讓他陷入毛骨悚然的不快中。
那上面映照出的,是一張欺騙了人,或許還要繼續欺騙下去的男人的臉。
一想到自己要將那個男人的臉喝下去,將「自己」與自己化為一體,郭周義就覺得驚懼,噁心。
但是有她在身邊,總覺得安心了很多。
晃了晃杯子,又看了看她的臉,郭周義在杯中的影像固定下來之前,一飲而盡。
「喝些紅酒,到酒的香味化開,和汗液一起,從毛孔中微微的滲出來,那種味道加上點雪茄的味道,呵呵,」哈曼抿了一口酒,「雖然我是說過我喜歡那味道,但是你喝的這麼快,等於在浪費啊。」
「將歎息吃下肚的話,還是快點好。」
「希望你接下來的宴會和遊玩中,不會也是這樣。」哈曼不動聲色的擦擦嘴。
「宴會……遊玩?」郭周義覺得驚訝湧上心頭,多少衝淡了內心的恐懼和狂氣。
「雖然不知道聯邦和藍波斯菊在內部結構上有沒有什麼勾結,但是總歸這仗算是暫時打完了,殖民地政策評議會和殖民地公社的人發揮了很大的作用,接下來,就是要依據那些海盜帶來的情報進行磋商的時候了,」哈曼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當然,那不是能擺在檯面上實施民主的話題。」
「對我也要保密麼?」郭周義插話問到。
「也要保密,」哈曼點了點頭,隨即露出一個微笑,很快又收了回去,「所以,你完全不必過多的責備自己。」
「真的……謝謝……」感受到哈曼這樣做的意義的郭周義,低下了頭。
「入港後馬上準備一下,地點是正在進行撤軍活動的扎夫特直布羅陀基地,地中海的風光在等著我們,你作為我的護衛前往,聽說你在訓練營的時候,射擊綜合成績是c?」
「是49.7%,最後老師覺得我差0.3%再讓我畢不了業,實在說不過去,所以……」
「你究竟在擔心些什麼啊,」哈曼舉起杯子與剛倒完酒郭周義碰了一下,「那方面的護衛自然有他人盡心盡力,你需要做的是,做好你的本分,駕駛員。」
「……嗯。」
這次,郭周義喝得很慢——杯子裡是愛人的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