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緊急橙紅的燈一直忽明忽暗地閃著,當顏汐看著滿身是血的夢菲被推進手術室的那一刻,她忽然感覺,有什麼,正在悄然消失。|
顧亦軒匆匆趕到的時候,只看到顏汐獨自一人小小地抱著雙膝,坐在手術室外的靠椅上。
形影單只。
他的心忽然有種錐心的痛。
顏汐轉身,看到顧亦軒。心裡既內疚又心疼,倏然一下,淚腺徒然垮塌,眼淚不受控制的溢出。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只能一直說著這三個字,「是我害了夢菲!是我害了夢菲!」
男子看到如此模樣的顏汐,一把將她攬進懷裡,緊緊抱著她,希望給她溫暖。
「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顏汐,這不能怪你,不能怪你!」他輕柔撫著她的髮絲,任她的淚水沾濕他胸前的衣襟,輕聲安慰道,「夢菲她不會有事,不會有事,所以別自責,別再自責。」
手術室內,是他重要的妻子,手術室外,是他最愛的女人。
不論她們其中的誰,他都不想讓她受到傷害。
他輕輕拍著顏汐後背安撫她,而心中也在不斷為夢菲祈禱。
慌忙趕來的袁父袁母看到的便是這副情景,身為父母多少也對女兒從前的事略知一二,現在女兒還在手術室不知生死,而手術室外女婿和另一個女人堂而皇之地抱在一起,多諷刺?!袁母心頭那陣擔憂的心情便立刻便宣洩的怒火所取代,她幾步上前,重重拉開相擁的二人,接著,便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一巴掌,重重甩在顏汐臉上。|
頓時,顏汐白皙的肌膚上,出現五個鮮紅的手指印,唇邊,一抹鮮艷的血也在緩緩流出。
袁母氣得不輕,剛剛那一巴掌,不知用了多大力氣,打完後她也氣喘吁吁立在一邊。
顧亦軒第一個反應過來,他有些抱怨望向袁母,「媽,你幹嘛打顏汐?」他知道袁母一定是舞會了,替顏汐忿忿不平。
「你還替這個狐狸精說情?」袁母出言不遜,「你的妻子還在手術室,生死未卜,你竟然膽敢在她面前和別的女人摟摟抱抱?!亦軒,你太讓我失望了!」顧亦軒有些語塞。
此時,袁父也走上前來,即使他不認同顏汐和顧亦軒的行為,但也對袁母太過衝動的行為感到十分不滿,他低聲對袁母怒斥,「幹什麼呢?這裡是醫院,吵吵鬧鬧像什麼話?有什麼事回家再說。非要把一些事弄得人盡皆知才好?」
「就是要人盡皆知。讓別人看看這個狐狸精的嘴臉!」袁母狠戾的眼神撒過顏汐。
顏汐知道此刻多說什麼,都是火上澆油,於是只是輕捂著臉頰,垂眼低頭。
袁母卻依舊不依不饒,「顏汐,我原以為你和夢菲從高中就是最好的朋友,一定不會害她,沒想到啊,我女兒交友不慎,遇到一個足以毀了她一輩子的朋友。實話說,伯父伯母當年對你好不好?夢菲對你好不好?我們當年都是把你當親生女兒看待的,可是我不懂,你怎麼能恩將仇報,將夢菲害成這樣?你已經毀了我女兒的愛情,難道你還想毀了我女兒的家庭麼?!」
「媽,您別說了。」顧亦軒聽不下去,其實這一切,根本不關顏汐的事,一直是他一廂情願,強迫顏汐,卻又忽略了夢菲,「這不是顏汐的錯,都是我的錯,您要怪,就怪我!」
「哼。你自然也是虧對我女兒的!」袁母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袁父打斷,「好了,別說了。看,夢菲從手術室出來了。」
顏汐順著袁父的目光看去。果真,手術室上風紅色燈光已暗,接著,便有醫生將醫護床推了出來。
沉睡的女子肌膚如床單一樣蒼白無力,毫無生氣,嘴唇泛白,眼瞼處是一圈黑色的陰影。可想而知,女子方才是經歷了怎樣的折磨。
袁母止不住眼淚,一陣箭步撲到夢菲床邊,「女兒啊…女兒…你怎麼樣?」
推床的醫生擋住袁母,「您先別激動,病人沒事,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主治醫生此時也從手術室走了出來,摘下口罩,朝人群問道,「誰是病人家屬?」
「我是她丈夫。」顧亦軒第一個衝上前,白父白母緊隨其後。
主治醫生有些不滿望著顧亦軒,有些惋惜道,「你這個做丈夫的是怎麼回事?自己老婆懷孕兩個月還讓她喝酒喝咖啡那些刺激性的東西,而且病人情緒極不穩定,孩子是沒了,而且她以後再受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幾乎可以說是不可能了。」
轟隆一聲驚雷劃過顏汐腦海。即使她站的遠遠的,並沒有上前,可是剛才一聲嘴裡說出話,每一字一句,她都聽在耳裡。
夢菲的孩子沒了…她以後…也不能再沒機會做母親了…
步伐向後退了一步,靠著牆壁以至於不讓自己跌倒。
而早已淚流滿面的白母則是瞬間癱倒在地上,同樣身為女人的自己當然清楚地知道這對一個女人意味著什麼,不僅僅是失去一個孩子那麼簡單,而是永永遠遠失去了繼續做母親的機會,即使現在已經有了小安安,但這對於還年輕的夢菲來說,無疑還是最致命的打擊。
顧亦軒同樣的也是猛然一驚,他一直不知道夢菲竟然有了兩個月身孕,最近雖然也察覺出她的反常,但到底沒想到原來是她懷孕了。
深深自責溢滿心頭,要是自己平時對她多一些關心,多一些注意,是不是…今天的事,就不會發生了?他這個當丈夫的,不僅沒有盡到做丈夫的職責,更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職責!一個小小的生命,還未出生,就在他的疏忽下,悄然溜走。
傷心到絕望的袁母顧不得這麼多人在場,立刻幾步衝到顏汐面前,拉著顏汐的衣角哭訴,「你還我的孫子!還我一個完全的夢菲!你這個不要臉的小三、狐狸精,我家夢菲都被你毀了!都被你毀了!一輩子都被你毀了!」
聲聲斷腸。
同樣沉溺在痛苦的顏汐沒有任何反抗動作,任由袁母拽著自己衣角哭訴。
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要是她能早一點注意到夢菲的不對勁,要是她根本不和顧亦軒見面,不讓人有機會拍下那組照片…現在的一切,都不會是這樣。
夢菲失去了太多。她和夢菲最後一點情意,也被她自己生生斬斷,蕩然無存了。
顏汐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家的,明明中午還是清空萬里的天空忽然大雨滂沱,她就這麼一個人孤獨走在雨裡,任雨水沖刷她的臉龐和她的淚水相融。
大街上人煙稀少,傾盆大雨將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水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