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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26章 敗亡之道 文 / 樓枯

    王麟覺得呼延谷自己丟的實在有些窩囊。

    因為領軍糧排隊的問題兩伙軍卒毆鬥起來,本來打架鬥毆是軍中最常見不過的事,都是血氣方剛、激情似火的年齡,整天窩在一起,不擦出點火花那還叫男人嗎?因此對軍卒私下打架鬥毆,王麟向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這次的架打得有點離譜,先是領糧的兩伙人互毆,不久就發展到兩隊人馬對攻,再往後就是兩旅,最後甚至各自所在團的校尉都捋胳膊上陣了。

    駐守呼延谷的這支軍隊很特殊,既不屬於勢力雄厚的天德前軍,也不隸屬專收老弱病殘的天德後軍,與氣焰熏天的牙軍更是無緣。他們原是駐守豐州三城的巡防營,巡防營屬於二線部隊,糧餉很低,士卒大都由本地富家子弟充任。

    孟楚領豐州後,忠於王謙的士紳豪富便遷往中受降城,三個巡防營便也隨之西遷,先是安置在牟那山和大銅川一帶。因為軍餉不足,士卒常三五成群出外搶掠,當地百姓叫苦連天,聯名告到牙署。不得已,王謙只得將呼延谷的牙軍撤回城中,調三營駐守呼延谷。

    呼延谷四面是山,各營的少爺兵們無處可尋樂子,閒得無事就拿自己人練上了。就在各營打的不亦樂乎時,白水狐的一支百人小隊攀過陡峭的山壁,繞到北關後突然發動了攻擊。北關守軍原本有一個團兩百人,因為要打架,校尉便抽走了三個隊只剩下五十餘人。白水狐派出的這支小隊都是以一當十的軍中精銳,守軍又是猝然遭襲,焉能不敗?

    正在鬥毆的天德軍士卒突然見到北關城頭燃起狼煙,莫不目瞪口呆。等到緩過神來各自回營拿武器時,白水狐的騎兵已經衝過北關殺了進來。眾軍猝不及防紛紛潰敗。呼延谷就這樣稀里糊塗地丟了。

    王麟又氣又惱又羞,退守回樂寨後便打算嚴懲挑頭打架之人,王增勸道:「如今大敗之後人心不穩,這會兒要是再去揪拿他們,保不準會生變亂。」王麟道:「難不成就這樣算了嗎?」王增道:「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三哥要當面說清再也不追究。但這軍紀卻是要整飭一番,咱們把話都說到前頭,危機關頭誰要是存心壞咱們的事,可別怪咱們不留情面。」王麟納其議,駐兵回樂寨,靜觀事態之變。

    白水狐接到了由梁彥谷起草,王峰抄錄的罷兵結盟書。因為此前曲處機審時度勢,獻奇計幫他奪了呼延谷,白水狐對這個身材瘦小的冷面老頭愈發敬重起來。他拿著結盟書來到曲處機的寢帳。

    曲處機一人枯坐帳中,面前擺著一盤圍棋,自己既執白又執黑。白水狐看了不覺發笑,說道:「見過與天斗的人,也見過與地斗的人,更常見到與人斗的人,似先生這樣自己跟自己斗的人卻是少見啊。」

    曲處機道:「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都不如與自己斗來的有趣。我可以請教可汗一個問題嗎?」

    白水狐道:「先生請說。」說完便坐到了曲處機的對面。

    曲處機晶亮的小眼冷冰冰地盯著白水狐的臉:「世上何為英雄?」

    白水狐呵呵一笑道:「單槍匹馬,縱橫沙場,以一人敵萬人,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者;麾下千軍萬騎,攻城略地,殺人盈野,氣吞山河者;坐萬丈高台,睥睨天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玩天下億兆於鼓掌之中者,都可稱為英雄。」

    曲處機鼻子中哼了一聲,「他們算是人中之雄,卻不是英雄?」

    白水狐譏笑道:「依先生的意思,能在棋盤上把自己憋死的人就是英雄了?」

    曲處機:「清心克欲,不為利迷,不受力惑,方可稱之為英雄。」

    白水狐哈哈大笑,不以為然道:「按先生的說法,豈不是滿地都是英雄?這樣英雄實在是一錢不值啊。」

    曲處機呵呵一笑,低頭又沉浸在棋局之中。白水狐看的心焦,卻又不敢出言打斷,便將手中的結盟書輕輕地放在了棋盤旁。曲處機視若無睹。白水狐急了,忍不住說道:「先生的棋還是以後再下,眼下有一件大事要請先生決斷。」

    「城中來信求和了,」曲處機說話時頭也沒抬。

    「先生真是神人呀。」白水狐由衷地讚道。說罷他抽出書信恭恭敬敬地推到了曲處機的面前,曲處機沒有去看信,只淡淡地說了句:「可汗的心中已有決斷,又何必問我?」

    白水狐堆上笑臉道:「沒有先生指點,我這心裡還是不踏實。」

    曲處機拈起一顆棋子在手正要落子,聽了白水狐這話便停了手,說道:「我該說的已經說了。」見白水狐一片茫然,便不耐煩地丟了棋子解釋道:「清心,克欲,不迷,不惑,記著這八個字,天德軍就是你的啦。」

    白水狐咂摸了許久,恍然大悟,稽首道:「多謝先生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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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躍與白水狐的第一場對陣,勉強算是打了個平手。

    這是馬躍和他親信的說法,在白水狐和王氏兄弟看來,馬躍是敗了,且敗的灰頭土臉,他依仗起家的心腹兩營也灰飛煙滅。

    馬躍沒有想到王峰竟會與宿敵白水狐捐棄前嫌結成同盟,據說白水狐結盟的條件十分寬鬆:索要白銀二十萬兩,五年付清,首付五萬兩;索要糧食十五萬石,分三年付清,首期只有兩萬石;索要絹一萬匹,五年付清,首付五百匹。領土方面,王峰正式承認白水狐對大銅川的所有權。

    天德軍一年的稅收是白銀百萬兩,糧食兩百萬石,絹(布)一萬匹。用這點東西就打發了闖入家中的白狐狸,實在是佔了大便宜了。這是傳說中貪婪狡猾的白狐狸?這他媽的簡直就是白菩薩嘛!

    王冕的首席智囊馮清風斷言這是白水狐用的計策,拿了好處卻不會出力。馬躍對馮清風的話從來酒不怎麼相信,但這一回他覺得老傢伙的話似乎有些道理。馮清風趁機建議馬躍傾其所有給白水狐以迎頭痛擊,首戰取勝,一舉打掉白狐狸的驕橫氣焰,迫使他知難而退。

    馬躍採納了馮清風的建議,他派出所有精銳(其中包括自己視若心腹的兩個營)中受降城西北的拴馬寨與白水狐的兩個千人軍幹上了。室韋人的軍制相當混亂,所謂千人軍實際上沒有千人,兩軍架在一起也不過**百人。馬躍一方參戰的士卒卻近三千人,三對一,這幾乎是場沒有什麼懸念的戰鬥。

    但是馬躍卻低估了對手的力量或者說是高估了自己,拴馬寨之戰歷時兩個時辰,馬軍死傷被俘潰散的士卒超過兩千五百人,白軍陣亡三百人。損失比達到了令人恐怖的八比一!作為宿敵,兩家歷史上多次交鋒,各有勝敗,總體而言,天德軍還稍佔優勢。馬躍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被殺寒了心的天德前軍潰退數十里。

    馬躍的過人之處就在於死不認輸,這個性格是有缺陷的,如同一把雙刃劍運用的不好會害人害己,身為主將這種性格有時候甚至會葬送全軍。不過在這個時候,馬躍的這種不認輸的性格卻起到了穩定軍心,避免全盤崩潰的作用。他向各軍宣佈拴馬寨之戰大體上打了個平手,或者是小小地輸了一下。士卒被圈在軍營裡耳目不同,很好欺騙,軍官就有些難對付,馬躍的辦法是派出督戰隊將動搖的軍官毫不留情地處理掉。

    軍心總算暫時穩住了,但戰場的形勢對自己卻變的不利起來。更讓馬躍鬧心的是,原本相視若仇敵的王氏兄弟,突然眉來眼去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兄弟倆都缺糧,卻都把自家糧庫裡的糧食往對方軍營裡運,一副有飯同吃,有衣同穿,互幫互助共克時艱的架勢。

    中受降城不再是一座孤城。馬躍決定改變戰略由水路進軍。

    天德水師由一支不起眼的偏軍一下子變成了主力。但這個變化並沒有給水師統領朱箜帶來任何好處,作為王冕一手擢拔的親信,朱箜並沒有被馬躍看做是自己人。作為偏軍將領馬躍還能容忍,但現在水師成了取勝的關鍵,馬躍決定啟用自己人掌握水師。他下令升任朱箜為前軍參軍,由自己的堂弟的馬卡出任水師主將。馬卡曾經在水師任過校尉,因為和朱箜不和,不久便離職而去。

    朱箜不敢違抗命令,但也沒有赴任什麼參將,他借口舊病突發,留在河南養病去了。馬躍心知他是對自己有成見,但也顧不得去跟他計較。馬卡走馬上任,將水師大小近白條船隻集結於牟那山之南,馬躍則集結西線主力三千人準備沿河從城南發起進攻。

    為了迷惑王氏兄弟和白水狐,馬躍令東線各營做出北上奪取呼延谷之勢。前軍東線主將名叫馬弩,是馬躍的族弟。接令之後,他便率一千騎兵向呼延谷做迂迴運動。讓他預想不到的是,白水狐駐守呼延谷的守軍只有三百人。馬弩趁勢強攻,竟意外地奪取了呼延谷。

    剛剛變的對自己有利的形勢急轉直下,憑藉著地勢之利,馬弩一連三次擊敗屯兵中受降城下的白水狐部。遭受重創的白水狐請求王峰打開城門讓所部數百傷兵進城養病,卻被王峰以城池狹小糧草不足為由拒絕了。

    梁彥谷對此十分不滿,作為聯盟的主要推動者,梁彥谷不允許自己的心血半途夭折,他想說服王峰收回成命,王峰卻躲著不肯見他。不得已之下,沒有任何正式官職的梁彥谷闖入了議事堂,王峰坐在椅子上陰著臉,見到梁彥谷進門,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梁彥谷第一次和王峰起了衝突,令他驚奇的是,一向對自己唯唯諾諾的王峰,這一次卻在大庭廣眾下一點面子也不給自己留。他完全是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打著官腔跟自己說話。

    梁彥谷剛烈的性格不容他輸給自己的晚輩,儘管這晚輩是自己的主人。起初他只是辯駁王峰不納傷兵策略的危害,但說到激動處,曾經的天德軍首席謀士便忘了自己的身份,他大聲地訓斥王峰,一度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終於,惱羞的王峰拍了桌子,並衝自己大喝道:「你給我閉嘴!」

    梁彥谷頓時就閉上了嘴,面如灰土的他都記不清自己是怎麼回府邸的。梁彥谷的辭呈第二天就擺在了王峰的案頭。王峰沒有按例慰留他,甚至給他的退養金也跟普通的幕賓並無兩樣。

    王麟寫信給王峰要他以大局為重,允許室韋傷兵退入城中,以維持聯盟的存在。王峰派人到白水狐營中商談修改原先商定的結盟條件:白銀由二十萬兩減少為五萬兩,五年付清;糧食由十五萬石減少為兩萬石,分兩年付清;取消一萬匹絹,改為五百匹麻布代替。白水狐承諾今後兀禿部退出大銅川,未經允許不得再南下放牧。經過討價還價,除了將贈送兀禿部的麻布再增加五百匹外,其他的條件白水狐全部接受。

    第一批三百名室韋傷兵在天德牙軍的嚴密監視下進入中受降城。王峰就站在新修的甕城上,靜靜地看著三百多名手無寸鐵的室韋殘兵相互攙扶著從城門通過。他臉上露出了一絲陣得意的笑,為能出一口憋在心底的惡氣,也為自己能挺直腰板堅持自己的想法。他王峰不再需要看別人的臉色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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