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動半月牙上的咒語,百里飛雲打開了由妖界通往人界的大門,抱著蝶舞率先走入了門內。舒骺豞曶隨後,百里飛煙和冷子空也走了進去,冷漠聞和冷懷悠跟在冷子空的身後。最後進門的,才是冷子興。
將要邁入跨界大門的時候,冷子興不由得回頭望了一眼已經變成一池清水的焰池,心中一片悵然。來到焰池旁,他本是想用自己將盈冰換出來。現在盈冰救出來了,自己也還活著。然而,兩人卻天各一方,自己仍是要空手而歸。就算在別人面前強顏歡笑,那被自己的女人所傷的痛徹心扉,又怎麼能瞞得了自己?
龍九靜靜站在原地,靜靜望著百里飛雲的身影消失在黑洞之中。百里飛雲逆轉上古神器時的英姿依然印刻在她的腦海裡,他那無匹的力量也仍震撼著她的心靈。只可惜,他懷裡已抱著別的女孩子。為了那個女孩兒,他不惜出犯天條,甚至不惜捨棄生命。他的心中,已再容不下其他女子。
「九姑娘,算了吧!」謝長老歎了口氣,走道了龍九的身邊,「看那百里飛雲的力量,已入神位。或許,還是個上神。他是神,你是妖,你再喜歡他,也是枉然。更何況,他心裡已有了別人?」
眉毛一揚,龍九撇嘴道:「誰說我喜歡上他了?我對他不過是純粹的敬佩而已。那麼俊雅的男子,可是不多見。何況,他的力量又那麼強大。難道,我敬佩他,也有錯嗎?遽」
謝長老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九姑娘,你又何必自欺欺人?若不是因為他離開而難過,你又為什麼而落淚?」
「落淚?」龍九伸出玉指在腮邊一摸,手中果然一片潮濕。一滴眼淚順著她另一邊香腮流到嘴角,口中立時覺得又鹹又苦。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落淚。原來,眼淚比傳說中的還要苦澀……
穿過跨越兩界的大門,眾人又回到了人界邯。
在妖界逗留了不過一天,眾人卻都有恍如隔世,兩世為人的感覺。再次看到了夕陽如火,照得整片樹林殷紅如血染,想起妖界空無一物的天空,人們突然好似感受到了人界日月星辰的可貴。
兩輛馬車還都停在樹林中。馬兒閒散的啃食著地上的紅草,完全不知眾人在一日一夜間所經歷的悲歡離合。
「馬兄啊,馬兄!我還真是羨慕你們啊。你們知道的事情不如人多,可煩惱也比人少了好多呢。」冷子興拍了拍馬頭,撫摸著馬的鬃毛,苦笑了兩聲,才跳到了車篷中,去找替換的衣服。
「哥哥,我去給蝶舞姐姐換一身衣服吧。」百里飛煙先上了馬車,又轉身從百里飛雲手中接過依然在昏睡中的蝶舞。
百里飛雲將蝶舞交給了妹妹,臉上儘是疼惜與不捨:「蝶……蝶舞的魂魄仍不安定,你幫她換好衣服便讓她繼續安睡吧。不要吵醒她。」
「你放心,我知道。」百里飛煙點了點頭,將蝶舞抱進了馬車……
蝶舞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已回到了先前乘坐的馬車中。這是,已經回到人界了嗎?她努力回想,記起自己失去意識前,正拿著蝴蝶釵對釵中的綠眸少女祈禱。後來發生了什麼?蝶依有沒有出現?有沒有救下百里飛雲?師兄又怎麼樣了?心中焦急,蝶舞翻身坐起,撩開車簾向車外望去。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兩輛馬車之旁,燃著一堆篝火。百里兄妹和冷家兄弟圍坐在篝火旁。百里飛雲正與百里飛煙正說著什麼,而百里飛煙的手卻握在一旁的冷子空手中。冷子空身旁,坐著冷子興。
看到眾人都平安無事,蝶舞放下心,長長呼出一口氣。這才覺得渾身無力,就像是大病初癒一樣。她向半月牙中注入了太多的真氣,又為救百里飛雲受傷失血。眼前一陣發黑,差點兒又暈過去。
「蝶舞姐姐,你醒了?」看到蝶舞從車中探出頭,百里飛煙忙上前扶著她下了車,坐到篝火旁,「姐姐別擔心!大家都沒事。」
「沒事就好。」蝶舞笑著點了點頭,目光在每個人臉上掃過,突然問道:「盈冰呢?」
「盈冰她,暫且回羽族了。」冷子興搶先笑著答道,「她說自己是羽族的公主,想要先回去與父親和姐姐團聚些時日,再來找我。」
「是嗎?」從冷子興燦爛的笑意中,蝶舞實在看不出什麼破綻。但看到其他人的神情,她又有些將信將疑。人說,小別勝新婚。盈冰與師兄好不容易團聚。按理說,應該與他形影不離才是。怎麼會突然提出回去與家人團聚?
見蝶舞起疑,冷子興抓了抓頭道:「其實,我和盈冰因為一些事情,鬧了些小矛盾。差點便大打出手。後來,她一氣之下,就先回羽族去了。我們兩個吵架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這件事情,稍後我自會解決。師妹就不要再刨根問底了。」
這一次,冷子興雖然仍是說了謊話,這個謊話卻又七分是真的。他與盈冰的確是鬧了矛盾,盈冰的確是對他大打出手,最後離開。比起前一個謊言,這個謊言要可信得多。蝶舞想不出師兄有什麼理由用一個謊言來掩飾另一個謊言。雖然覺得此事仍有隱情,可最終還是信了。
見蝶舞對自己的話仍不完全相信,冷子興岔開話題道:「師妹,我們剛才正再說子空和飛煙公主的婚事。我們商量著,到了烽城之後,便給他們訂婚,發請帖。回到水韻之後,就立即給他們完婚。百里大人也說,等紅蓮的事態平息下來,跟我們一起回水韻,等婚事辦完了,再回巽飛。」
「是真的?」蝶舞望向身旁的百里飛煙。
「嗯,」百里飛煙一臉的羞澀之態,卻透著說不出得嫵媚幸福之意,「我,我不懂水韻的規矩。到時,還要麻煩蝶舞姐姐操辦婚事。」
「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聽百里飛煙述說了與子空前世的姻緣,再看到兩人分別千年,終於苦盡甘來,得以結為連理,蝶舞打心底裡為百里飛煙高興。
冷子興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子空,你是咱們兄弟七個中最小的一個。沒想到,你竟是最先結婚的一個。」
一旁的冷懷悠「嘿嘿」笑了兩聲,本想跟冷子興開玩笑說,他是兄弟七個裡最先破了童子身的一個。可話到嘴邊,就想起盈冰重傷冷子興的情景。不好意思再在冷子興的傷口上撒鹽,只能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幾人說笑了一陣,夜便已深了。想到如何分配睡覺的問題,眾人都有些發愁。
馬車只有兩輛。一輛自然要給蝶舞和百里飛煙休息,其餘的人只好擠另一輛馬車。為了方便趕路,這次所用的馬車並不算十分寬敞。稍微大一些的那輛馬車最多也只能擠下四個人。而冷家兄弟加上百里飛雲,已經是五個人。
冷子空雖然是一國之君,跟自家兄弟也不怎麼見外,同車而眠還沒什麼。可百里飛雲卻巽飛的國君。就算冷家兄弟讓一個位置出來讓他睡在車上,也不能讓他跟別人擠睡在一起。何況,百里飛雲瀟灑俊雅,超凡脫俗。很難想像他會跟不相干的人擠在一起睡覺是個什麼樣子。
「百里大人,你到車中安睡吧。」左思右想之後,冷子空還是覺得,讓百里飛雲獨自睡在車上最為妥當。
百里飛雲輕輕搖頭:「怎麼能因為我一個人讓你們在車外受寒?你們不必顧忌我,去車上睡吧。我自己找個地方休息一晚就是了。」說著,百里飛雲站起身朝一棵大樹下走去。看樣子是打算倚在樹上睡一晚。
「雲飛!」蝶舞抓住了百里飛雲的衣袖,「你使用力量過度,再在外面受寒一定會著涼的。你,跟我很飛煙睡在一起吧。」
蝶舞一語驚人,冷家兄弟和百里兄妹都愣在了當場。
許久,百里飛煙才回過神兒來:「蝶舞姐姐……這,是不是有些不妥?」
「沒有什麼不妥的。飛煙,你是飛雲的妹妹。我都不避諱,你避諱什麼?」
「不是我避諱,是姐姐你……唉,算了,就這樣吧。」
沒有人再提出異議。於是,冷家兄弟睡進了稍微大一點兒的那輛馬車。蝶舞,百里飛雲和百里飛煙則鑽進了另一輛馬車。
剛一上車,百里飛煙就自顧自地縮到了車子的一角,面向車壁而臥,之後就沒了動靜。也不知是真的睡著了,還是不願妨礙蝶舞和百里飛雲。
百里飛雲淺笑:「我實在沒有想到,你會突然說讓我與你同車而眠。」
「我知道,飛雲是正人君子。」蝶舞的依靠在車篷的一邊,「我在白雲學院中住了那麼久。也曾重傷體虛,全無反抗之力。你若想趁人之危,早就得手了。也不必等到今天了。」
「說得如此自信,就不怕自己看錯人嗎?」
蝶舞搖頭:「我不會看錯的。若是真的看錯了,就是我自己活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