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寒冰雖然不能使你的魂魄重入輪迴,卻可以暫時讓你的魂魄不消散。舒殘顎副」下意識地用一根手指在冷子空掌心畫著圈,百里飛煙繼續道,「我化作人形之後,便已經登入神階,無法再留在仙界。於是,我便帶著那千年寒冰,登入了神界。」
「神界與仙界有什麼不同嗎?「
百里飛煙搖頭了搖頭:「沒有什麼不同。神界的人煙更為稀少,地域也就顯得更為寬廣。凡有神位之人,不論等級高低,都有自己的宮殿作為修煉之地。若無特殊的要事,神與神之間極少往來。我四處尋訪,才得知,咒印山有一位叫做法印的上神通曉封印束魂之術,能夠修復即將分崩破碎的魂魄,使其重入輪迴。於是,我便帶著你的魂魄去咒印山找他。」
冷子空沉吟道:「修復本該消散的魂魄,使其衝入輪迴等於逆天而行。我想,這位法印上神一定不肯輕易答應你的請求了。」
百里飛煙點頭道:「去往咒印山前,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當法印一口答應幫我的時候,我真是喜出望外。實在不知如何才能表達心中的感激。謇」
冷子空輕歎一聲:「若是他提出條件,故意刁難你,反而好些。他答應的如此痛快,恐怕是另有圖謀了。」
「嗯……」百里飛煙答應了一聲,道,「我當時心裡也有些奇怪。可法印卻說,他與我十分投緣。還說我像他夭折的女兒,想要收我為義女。我想,若是成了他的義女,他便一定會幫我修復你的魂魄。於是,毫不遲疑地認他做了我的義父。接下來的三年中,他待我確實情同父女,教給我許多修煉之法,督促我刻苦用功。使我在三年之內,將等級修到了八十八級,登入了上神之列。可是,三年之內,他對修復魂魄之事,隻字未提。我等得有些焦急,實在按捺不住,才終於問出了口。」
「他如何回答?著」
「他說,修復魂魄的法術極難施展,而且需要付出想當大的代價,並問我,是否肯不惜一切代價,換得你的魂魄重入輪迴。我說,不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於是,他說,世間萬事萬物,皆有其道。想會換回一樣東西,便要付出同樣的代價。我若想換得你重入輪迴,便要代替你脫離輪迴之外。若不這樣做,他便無法為你修復魂魄。我覺得,他說得有理。於是,便答應以自己永脫輪迴為代價,換你重入輪迴。」
「你!」百里飛煙的語氣輕巧平淡,冷子空心頭卻是一顫,扭過百里飛煙的身子,將她緊緊摟住,「你怎麼能這麼傻?你怎麼能為了我付出這樣大的代價!」
百里飛煙淡淡笑道:「若沒有你以鮮血澆灌,說不定,我此時仍是仙界的一棵樹而已。一個人在無盡的寂寞中渡過千年,就算能夠永存於世,又有什麼意思?你以鮮血換我化成人形,我以魂魄換你重入輪迴,豈不是很公平?」
冷子空使勁搖頭道:「什麼公平不公平?若要你為了我成為劍靈,我倒寧可魂飛魄散。」
「你不必自責。我最終成為劍靈,只能怪我自己單純幼稚,輕信於人,跟你沒有關係。」百里飛煙無力的笑了笑,繼續道,「下定決心後,我便問法印,要如何做。法印說,須得毀去我的肉身,將我的靈魂從軀體中剝離出來,成為荒魂。」
冷子空皺眉道:「按理說,不論是人,是仙,還是神,一旦肉身死去,靈魂便會離開身體,去往鬼界進入輪迴。怎麼成為荒魂?」
百里飛煙苦笑道:「唯一的方法,就是在人活著的時候,將三魂七魄一一取出封存,之後再將肉身毀去。」
「那豈不是要將三魂七魄一一分散開來!這樣的痛苦……飛煙你……」
百里飛煙默默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道:「為了施法,法印冒了極大的風險,將我帶回了仙界,回到了我的真身,風曳樹下。他在樹下的地上刻好了一個法陣的陣圖之後,便將我鎖了上去。之後的十日之內,他每日在我身上插上一刀,逼出我的一魂或一魄加以封印,並以我的鮮血注入身下的法陣凹槽之中。他說,待到第十日,將我的三魂七魄全部取出之後,法陣的血槽被我身上的鮮血注滿之時,你的魂魄便可修補完成,重入輪迴。」
冷子空覺得自己似乎應該說寫什麼,可實在已不知說該說什麼,只有默默聽百里飛煙繼續講述。
「我本以為,被十把刀分十日定死在法陣之上,已是最大的痛苦了。等到魂魄離開身體的那一剎那,我才知道,比之魂魄分離的痛苦,剖腹挖心都算不得什麼。一個人若是被袍服挖心,疼得昏過去之後,便什麼都感覺不到了。然而,一個人的魂魄被剝離身體的時候,意識反而會變得更加清醒,身上的每一個寸疼痛,精神上的每一分痛苦,都比平時還要真切十倍甚至百倍。第一日,我的天魂被剝離之時,我便恨不得立刻死了,反而輕鬆些。然而,法印卻說這個法術一旦開始,便無法停止,就連死,也是不可能的。從第一日開始,我便一直盼啊,盼啊……盼著第十日來臨,盼著自己真的死了,便不用再受痛苦。」
百里飛煙的身子微微有些發抖,想起當日的魂魄剝離之苦,她直到現在還猶有餘悸。冷子空抱著她,輕輕撫摸著她,安慰著她。
許久許久,百里飛煙的身子才不再發抖,眼眶卻又紅了:「到了第十日,我的鮮血幾乎已灌滿了整個法陣。想到,這一天過後,我便可以脫離那似乎無窮無盡地痛苦,我心中也感到一股莫名的喜悅。看到法印拿著最後一柄尖刀走過來時,我就好像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一般,一下子輕鬆了下來。我也萬沒有想到,他會對我做出那樣禽獸的事情來……」
冷子空已隱隱感覺到百里飛煙要說的是什麼事:「這些事情,你若是不願意說,可以不說。」
「我既然決定將一切都告訴你,自然不會有所隱瞞。」百里飛煙擦去臉上的淚痕,「那天,法印就如往常一樣拿著刀走了過來,卻沒有如往常一樣直接將刀插在我身上,而是將刀插在一邊,淫笑道:『飛煙,我養了你三年,又為了幫你,冒了這樣大的風險,來到仙界。你便這樣死了,可如何報答我?』我當時已疼得說不出話來,就聽他繼續說:『反正你也快死了,留著這清白的身子豈不可惜?不如,就用你的身子報答我吧!』我聽了他這話,大吃一驚,用盡最後的力氣嘶喊道:『不,不行!你,你是我的義父……』可是,還沒等我喊完,他便已撕開了我下身的衣衫,強行佔有了我的身子。那時,我體內只剩下了命魂,身子被鎖在地上,身上插著九把刀,渾身鮮血迸流,絲毫無法反抗。」
「上神之中,居然也有這樣的敗類!」冷子空緊緊握住了雙拳,縱使他一向沉著冷靜,聽到這裡,也不覺氣得渾身發顫。
「既然無法反抗,我也只有忍耐。我想著,忍耐到一切結束了,他將最後一把尖刀***我的身體,我的靈魂便可以離開那污穢的身體。沒想到法印佔有完我,竟沒有立刻抽離我的命魂,而是從旁邊那個他前兩日修建的劍爐中取出一把刀,笑著將我的兩魂七魄都封印了進去。之後,他便拿著那把刀走了過來,說我長得美,他好不容易將我培養成上神,實在捨得我;還說等我成了他的劍靈,他一定會日日這樣疼愛我。說著,就又再次佔有我。我這才明白,他抽離我的靈魂根本不是為了替你修補魂魄,而是為了煉製神器。我心中又是悔恨,又是憤怒,卻什麼都做不到,只能任他肆意玷污我的身子,只能在心中咒罵天地不公……」
「難道,上天真的瞎了眼!」冷子空終於低吼出聲。
「上天畢竟還是有開眼的時候。」伸手握住冷子空幾乎已攥出血的雙拳,百里飛煙柔聲道,「哥哥正巧在這個時候到了風曳樹下。看到法印姦污我的情景,哥哥狂怒之下,出手一擊將他擊斃。」
「這種罪大惡極的人,讓他死得這麼痛快,反而便宜他了。」
「法印修煉近萬年,才修成上神。萬年修行毀於一旦,也算是他的報應了。」百里飛煙歎了口氣,「哥哥拔出我身上的那九把刀,邊用法術替我醫療,邊用問我事情的來龍去脈。聽我斷斷續續地講述之後,哥哥歎了口氣,說他可以幫我讓你重入輪迴,也可以將我的魂魄重新渡回我的體內。我聽哥哥說,他可以了卻我的心願,便再無牽掛,對自己那污穢不堪的身子也再無留戀。親眼看著哥哥將你的魂魄送入輪迴,我心中感激,無以為報。於是抱著封有我兩魂七魄的刀躍入了劍爐,練成御風刀,送給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