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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殘酷回憶(敏勳) 文 / 拾一夏

    只有假裝喜歡,才能得到她更多的關懷,才能讓她留在自己身邊。

    他知道,她那個時候已經喜歡上了大哥。而他明明知道如此,卻還是披著她弟弟的外衣,享受著她的溫暖。

    那段日子永遠是記憶中的珍寶。

    為了真正得到她,他和孟凡聯合起來,編織了一個謊言,那就是謊稱他病危,逼迫她答應嫁給他。

    一家人也都被他的演技蒙騙,以為他真的快不行了,苦口婆心勸說郝敏嫁給他,最終,郝敏點頭答應。

    結婚之後,他一直都很注意身體,因為他想要有更多的時間和郝敏在一起。在他看來,時間可以解決很多問題,比如說讓她愛上他。

    雖然郝敏是在情非得已的情況下答應嫁給他,但是對他也真的很不錯,把他當做真正的丈夫一樣體貼關懷。

    郝敏雖然答應的勉強,但是婚後生活對他真的很不錯,他覺得,幸福離他並不遠了。

    直到有一天,她無意中看到孟凡給他的短信,知道了他當初的病危是一個謊言,對他的態度從此大逆轉,簡直可以用冷若冰霜形容。

    那個時候,她提出了離婚,但是他不肯答應,兩個人呈現僵持狀態,後來有一次他真的發病,她才暫且不提。恰在那個時候,台灣傳來大哥結婚的消息,她徹底灰心了,繼續和他過著形同虛設的日子。

    耗了七年,他們之間的關係沒有一點起色,再耗下去,恐怕就是一輩子了。

    直到他再次感到心臟不適,一檢查,被告知心臟機能漸漸衰竭。

    那一刻,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郝敏,他要離婚。

    這場婚姻再堅持下去就沒什麼意義了,自己主動提出來,將來死的時候,或許還能得到她一絲愧疚。

    提出離婚的時候,他並沒有太多的執念、怨恨和不甘,只是感到一絲釋然,雖然心中還有不捨。

    陸柏川來了,他站在角落,看著大哥把她擁入懷中,心想:這次,終於可以放下一切,放過她,也放過他自己,唯一的心願,就是祝她幸福,儘管這份幸福裡沒有他的參與。

    大概老天爺都覺得他當時的欺騙太可惡,所以才用縮短壽命的方式懲罰他吧。

    陸柏勳這樣想著,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

    xxx

    郝敏睡覺醒來,滿臉淚痕。

    她摸了一把眼淚,這才意識到自己做夢了。

    她夢見陸柏勳,他面無表情地站在她面前,眼裡浮著一絲恨意,跟她說:「我以後不會再纏著你了,只求我們下輩子、下下輩子、永生永世不再相見。」

    然後,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在她面前變得模糊、透明、直至消失。

    她嚇醒了,臉上又是汗又是累,前所未有的狼狽。

    這個噩夢太真實了,真實到讓她害怕,是什麼徵兆?

    想到陸柏勳很有可能突然某天離她而去,不是暫時,而是永遠,永生永世,她就受不了了。

    想到這個可能性,熱氣模糊了她的眼睛,心裡好難受。

    她打開日記本,上面記載了和陸柏勳這些年的點點滴滴——

    x年x月x日

    和陸柏勳結婚了,新婚之夜,我哭了,不是喜極而泣,而是悲哀。

    x年x月x日

    今天有個女孩跟他搭訕,他惡言惡語把人家罵跑了,這傢伙,對待別人可以用「凶神惡煞」四個字來形容,唯獨對我溫柔得不像話,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東西都捧到我面前送給我。他其實是個好男人,只是我無法愛上他,但我已經是他的妻子,會盡最大努力對他好。

    x年x月x日

    陸柏勳其實並沒有那麼討厭吧,做飯很好吃,對我的體貼細緻入微,長得不必陸柏川差,只是,我為什麼不滿呢,想不通。

    x年x月x日

    今天,不小心看到陸柏勳手機上的簡訊——

    「小子,去了美國就不跟兄弟聯繫了,當初要不是我答應你,騙他們說你病危,你能娶到郝敏?!忘恩負義的傢伙,快點給我回電話!」

    我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陸柏勳,你這樣毀了我原本的幸福,我發誓我會一輩子都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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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陸柏勳吵架了,每個星期總要吵三四次,這種煎熬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enough!!!

    x年x月x日

    我病了,燒到三十九度八,陸柏勳徹夜未眠地照顧我一夜,醒來看到他趴在我身邊憔悴的面容,有些動容——如果當初他的病危不是欺騙我的謊言,我想我會對他好很多,也不排除慢慢喜歡他。

    最起碼……他挺會做飯的。

    x年x月x日

    和朋友在餐廳吃飯,竟然偶遇陸柏勳,他在跟一個金髮女郎用餐,兩人有說有笑,交談貌似愉快。朋友在一邊叫了起來,你看那個東方男人,長得好帥啊!我默然無語,以前都不注意他的容貌,因為重心全在討厭他上面了,其實,長得很不錯,在一眾歐美男人面前,風采絲毫不遜色。似乎和金髮女郎說到開心事,這個男人開心地笑了,笑起來還挺好看的,心裡有些怪異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有什麼東西壓在胸口,呼吸有點困難。奇怪,我在意他幹什麼!

    x年x月x日

    離婚了,陸柏勳主動提出來的,讓我詫異了一把,不過很快就乾脆答應了。這是我期盼已久的,為什麼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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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搬走了,所有東西一樣不落。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裡像是少了一塊似的,缺失了什麼。但是,絕不是因為離婚的關係,這一點我堅決否認。大概,只是不習慣變成一個人的生活方式,慢慢適應了就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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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截止到今天,陸柏勳從這個家搬走一個星期了。這七天,我過得糟透了,什麼都做不好,做飯難以下嚥,做事丟三落四,時常記不起自己的東西放在那裡,這才記起,這些都是柏勳為我打點好的。哎,和他一起生活太久,很多事都與他息息相關,如今他突然撤離,我的生活節奏一下子全亂了,做什麼事都不對勁。七年,真是很長的時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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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回台灣了,巧的是,陸柏勳給我打電話,告訴我他也要回台灣。就這樣,兩個人一起坐上回去的班機。全程他都幾乎不對我說話,甚至不看我一眼,我想,他對我是真的沒感情了吧,不管以前多麼強烈的感情,也都在我的無止境的冷漠中消磨光。不可否認的,他真的是個合格的丈夫,和我在一起的這些年,對我忠貞不二,對其他女人絕不會多看一眼。只要不涉及到陸柏川,他不會對我說一句重話……但是那又怎樣,他給不起我要的愛情。偶爾閃過一個想法,這樣推開一個全心全意對我好的男人,我會不會後悔,很快我就打消這種想法——說要分手的人是我,我遺憾個鬼。

    x年x月x日

    實在受夠了一個人呆在冰冷的房間,我打電話給陸柏川。他來了,這是我意料中的結果——他對我有愧疚,所以不會拒絕我的請求。我知道自己不該破壞他現在平靜的生活,但是我這麼淒慘,他憑什麼幸福?說了一些傷感動人的話語,他也果然被我打動,當我依偎在他懷裡時,感覺到久違的溫暖,但是這溫暖,為什麼那麼飄渺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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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事情讓我出了一身冷汗。早上接到媽的電話,說柏勳心臟病發作入院,情況未卜。我當時就感到胸口有尖銳的疼痛,逐漸蔓延到全身。我說不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我只是覺得難受,難受要死去一樣。

    x年x月x日

    他脫離危險,醒過來了,對著我冷言冷語,不太願意搭理的樣子,我心裡有些難過,但是覺得欣慰,他沒事就好。對了,我和柏川把話說開了,兩個人徹底放下過去,過各自追尋的生活——我以為放棄他很難,其實很簡單,很多事情往往就在一念之間——我和他不僅隔了七年,還隔了元音和陸柏勳。

    再往後翻,都是零零碎碎的記在,最後一篇的日期,是知道陸柏勳只剩一年時間的前一天。

    看著這些日記,郝敏的淚水模糊了眼睛。

    明明,她就很在乎他的,為什麼後知後覺……好不容易,發現了自己對他那份特別的感覺,為什麼又要遭遇這樣的晴天霹靂……

    在生死面前,她終於承認了自己的怯懦,早在不知不覺中,他就駐進了她的心裡。

    她覺得自己要做些什麼,在想清要做什麼之前,她已經拿起趙雅晴給她的鑰匙,往陸柏勳的住處跑去……

    ……

    天濛濛亮。

    陸柏勳微皺著眉心,似乎睡得不太安穩,身上的毛毯不知被他什麼時候蹬到地上,突然覺得有些冷,便伸手摸索那個花紋繁複毯子。

    郝敏覺得這個時候的他像個需要被人照顧的孩童,又脆弱又無助,彎腰拾起地上的毛毯,輕輕幫他蓋上。

    就是這個動作,成功的令他甦醒過來。

    陸柏勳看到日思夜想的女子站在眼前,心裡咯登了一下。

    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強烈的情緒,視線平緩地掃過她,冷漠地問:「你來做什麼。」

    郝敏怔忡,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是啊,她甚至都沒想好和他說什麼,就冒冒失失跑過來……面對他的質問,真是有些尷尬了。

    「我來……我是想說……對了,媽說你不肯搬回家住,她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面,讓我來看看……」

    「大清早的,就是為了這個事。」

    「這是個很嚴肅的事情。」

    「你不是把鑰匙還給我了?怎麼進來的?」

    「是媽給我的……」

    「如果你是為媽當說客,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會回去,你也不用勸了。」

    「柏勳,你不要那麼固執,為什麼你就不能體諒一下家里長輩的心情,他們知道有病在身,卻不能陪在你的身邊,這種心情有多難過你是不會知道的。」

    「他們硬要這麼上心,是自尋煩惱。」

    「你這樣說是在糟蹋他們的關心,太過分了!」

    陸柏勳目光幽冷地看著她,「你是以什麼樣的身份教訓我。」

    郝敏被他問得一噎,「雖然我們做不成夫妻,但是我們還可以做朋友。」

    「可是,我不想跟你做朋友,我不想再跟你有一丁點瓜葛。」陸柏勳深深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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