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敏黯然無神的搖頭,「不一樣,不一樣的……以後,我是廢人了……」
「打起精神來,你一向都很堅強的!」
「沒有你,我堅強不起來。這些年,我苦苦支撐,好累好累,我堅持不下去了。」
這下陸柏川沒再說話。
房間裡安靜了許久。
然後,郝敏細弱的聲音響起:「柏川,這些年,我的心裡一直放不下你,現在和柏勳離婚了,我重新自由,我想好好把握住你,你說你過你會等我的,現在卻不要我,不是太殘忍了嗎?」
陸柏川眸底漾過哀傷,他知道,她所經受的這些,是陸家人欠她的,是他欠她的。
在她面前,他永遠都理虧,因為是他自己沒能兌現承諾。
只是,現在的他給不起她任何承諾。
他淡淡啟音:「你現在首先是養好身子,至於這些事情,以後再說。」
「我知道,我的手廢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優秀,可是只要你肯陪著我,我就能克服一切障礙,努力站起來。」郝敏眼神乞求地看著他,想要從他這裡得到一些回應。
驕傲如她,卻為了他這樣放低姿態……
陸柏川聲音沉沉地說:「小敏,我不會因為你的手廢了就對你另眼相看,在我心裡,你始終都是最優秀的。」
「那你還在猶豫什麼?難道,你對我已經沒有感覺了?我不信!如果你對我沒有感情,就不會在最危急的關頭,置自己的性命於不顧,撲過來保護我!」頓了頓,郝敏睜大眼睛,「還是說,你愛上元音了?」
陸柏川的眼睛幽深起來,他沒有否認,沒錯,他愛上元音了,早在不知不覺中,就陷進去了。
郝敏聲淚俱下,「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陸柏川的神色有些複雜,「小敏,你這是在逼我。」
郝敏拉著他的衣角,祈求地說道:「我不要求多得,你就陪我一段時間好不好,等我走出來,我就不會纏著你了。拜託你,拉我一次,好不好?」
陸柏川的身體線條變得僵直,如海一般深沉的眼眸裡起了微瀾——無可否認,他的心開始動搖了。
她的性格一向很堅強,不像會做傻事的人,可是今天親眼所見她的舉止行為,他不敢冒險——如果她真的想不開,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他會後悔一輩子。
他看著她美麗的容顏,感到心頭有一抹化不開的情殤。
如果滿足她的要求,能讓她安心接受治療,不再做出衝動的舉止,他不妨暫時答應她。
許久過後,他點點頭,輕聲說:「我答應你。」
郝敏心中大喜,撲進他的懷裡,用力地擁抱著他。
「柏川,我就知道你心裡有我,你是在乎我的。」
陸柏川撫了撫她前額的劉海,眼裡閃過複雜的光芒。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他一點期待和喜悅都沒有,有的只是無盡的憂愁。
他甚至,他答應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於同情和內疚,但是,現在除了這樣做,別無他法。
他真的不忍心,看著昔日深愛的女子忍受身體的痛苦,還要飽受感情的折磨……
只希望,她能早早走出傷痛的陰影,這樣他也可以及早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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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和陸柏川的戰爭還沒有開始,便因為這場車禍的到來而中斷。
陸柏川受傷期間,元音不計前嫌,對他進行無微不至的照顧,直到他出院,她依舊對他關照有加,隻字不提往事。
不過元音自己心裡清楚,雖然他們的關係表面上平和穩定,但是暗流湧動,她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全身心地信任他了。
現在的每一天,都有幾分得過且過的意味……
……
原本,大家都以為郝敏會很難接受自己右手廢掉的事實,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接受現狀,走出傷痛,都覺得很寬慰。
這個女子,或許比他們想像的更堅強。
元音閒暇之餘,也會去郝敏的住處探望她,看到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元音也覺得很安心。
在她心裡,郝敏已經是她姐姐一樣的存在了……
這一日,元音又去了郝敏家中,看到她正在做康復訓練,微笑著說:「郝敏姐,我聽說你最近都在做復健,恢復的情況很不錯呢。」
「是啊,縱然以後真的不能再設計珠寶,我也希望這隻手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要完全廢掉。」
「不會的,只要你積極配合治療,一定會好起來的。」
「大嫂,謝謝你這段時間經常來看我,正是有你們這些家人的陪伴,我才會這麼快走出傷痛。」
「我也沒做什麼啦,其實……很多人都在默默關心你,比如說柏勳。他這人就是口上不說,其實他心裡很在意你的。」元音說完,偷偷觀察她的表情。
郝敏微垂眼瞼,看不出情緒。
元音試探著問道:「郝敏姐,你跟柏勳之間……你們徹底沒有希望了嗎?」
郝敏怔忪,輕聲應道:「嗯。」
「可是我覺得,柏勳對你是還有感情,雖然他總是冷冷的樣子,但是眼神不會騙你。他看你的時候,眼睛都會發光哎。」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還……」
「因為我不愛他。」
「不愛他,當初為什麼要嫁給他?」
「因為不得已的苦衷。」
元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那些苦衷,應該是他們不願對人言說的秘密。可是,什麼苦衷可以大過愛呢?
柏勳說,是他不愛了主動提出離婚的,而郝敏又說,嫁給他只是因為不得已的苦衷……事實,到底是怎麼樣的呢?
兩人各執一詞,真是匪夷所思。
郝敏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站起身說:「你在這裡坐一會兒,我去給你煮咖啡。」
「不用這麼麻煩了。」
「不麻煩,我煮咖啡是一流的,你有口福了。」
說完,她徑直走出房間。
元音百無聊賴地坐了一會兒,響起一陣悠揚的英文歌聲,原來郝敏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突然怔住——寬大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柏川」兩個字。
那一刻,她有種接起來的衝動。
她知道陸柏川和郝敏以前曾是好朋友,而自己是陸柏川的妻子,也不算外人,不如她來告訴他郝敏姐在煮咖啡,有什麼事告訴她就好。
但是,有那麼一瞬間,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她遲疑了。
電話一直在響,孜孜不倦,很固執,很執拗。好像手機的主人不接聽,他就會一直響下去的樣子。
元音從來不知道,陸柏川竟然有這種耐性等人的電話。
以前他打給她的時候,最多響五下,如果她還沒有接,他就掛斷等她打過來。
現在,他卻肯這樣等別的人接電話……
雖然郝敏和他既是好友,又是親人,但是她就是覺得怪怪的。
手機震了足足一分多鐘,才恢復平靜。
而元音的眼神,變得若有所思……
郝敏端著咖啡走進來,看到她愣愣站在那裡,微笑道:「讓你久等了。」
元音掩去眼底的情緒,笑著說:「沒關係,應該我說辛苦你才對。想不到郝敏姐不但人美,還心靈手巧,會自己做咖啡,剛剛你一進屋,咖啡的香氣便飄過來了,好香哦。」
「其實做起來很簡單的,如果你想學,我可以教你。」
「真的嗎,那可就太好了!」
元音端起咖啡,嘗了一口,微微一怔。
是摩卡咖啡,陸柏川的最愛。
她遲疑了一下,問道:「郝敏姐,你喜歡摩卡咖啡?」
「還好,我對咖啡沒有什麼偏愛。」
「哦……對了,郝敏姐,你的手機剛剛響了。」元音裝作不經意地說。
郝敏拿起手機看了一下,臉色微微一變,但是很快就恢復常態。
元音不打算告訴她自己已經知道是誰打來的事實,裝作毫不知情地說:「郝敏姐,是誰打來的呀?剛剛一直在響,好像很著急的樣子。」
郝敏收起手機,簡短地說:「就是一個朋友。」
元音握著咖啡杯的手微微用力,一顆心沉了下來。
郝敏為什麼要瞞著她,不直接告訴她是柏川打來的……難道她和陸柏川之間,有什麼是自己不能知道的嗎?
……
元音從郝敏處回到家時,陸柏川還在書房忙碌——由於他的傷勢還未痊癒,都是在家進行辦公。
元音默默看了他一會兒,淡淡出聲:「柏川,我回來了。」
陸柏川微微一笑,溫和地說:「出去一整天,幹什麼去了?」
「隨便逛逛,然後去看望一下郝敏姐。」
陸柏川並未表現出異色,淡淡說:「嗯,你有空是可以多陪陪她。」
元音猶豫片刻,問道:「陸柏川,你現在跟郝敏姐聯繫的多不多?」
「不多。」頓了頓,陸柏川狐疑地望著她,「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元音咬了咬唇,說:「如果你有時間,可以多聯繫一下她,你們曾經是好朋友啊,現在她婚姻失敗,右手又負傷,你多安慰一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