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顧綰在馬累住了四年,基本沒有換過住所,過得挺好的。
可以說,和z市那邊的聯繫也不多,因為各種原因,辦事也會盡量不經過那邊。
姜陌寒一直和家裡的關係也算不上非常好,一回去家裡就是寒冷如冬,他就算不回去,有姜陌南和姜瑤瑤在,倒也沒覺得有什麼。
學校裡沒有了寧綰和顧佳妮的存在,姜瑤瑤的日子過得順風順水,只是與此同時,也因為沒有了她們相比較,開始覺得一天比一天無聊,特別沒意思,所以得過且過地就這麼畢業了。
不論是姜坤還是姜陌南,養一個姜瑤瑤還是不是問題的,加之姜瑤瑤玩心本來就大,也就沒有出去工作,有的玩就玩,有的吃就吃。
至於姜陌南,基本上在管理香格裡夜總會的事,極寒工會有他哥管理,根本就不用他操心。再者就算他想操心也操心不好,就索性不管了。
姜陌南從一旁直接拎了一張凳子坐下,說道,「誰當市長了都沒興趣?」
「關我什麼事?」姜陌寒完全是一副就算天塌了沒壓到我就沒事的樣子。
顧綰去倒了杯水出來,很討好地遞上去,「二哥,喝水!」
正想說什麼的姜陌南在聽到這稱呼時愣了下,「誒?」
他看看她,又看看姜陌寒,「二哥?」
她頂多要討好的時候叫聲南哥哥而已,什麼時候改叫二哥了?
「難道不是嗎?」顧綰眨眨眼,「哥哥,二哥!還有三姐,三姐怎麼沒來?」
「三……三三三姐???」姜陌南壓根就沒反應過來,睜大眼看著她。
她說的三姐……
該不會是瑤瑤吧?
「小綰綰……」姜陌南把她抓過來,探了探腦袋,「你沒傻吧?」
「我怎麼了?」
姜陌寒眼一瞇,突然出腳踢他坐著的凳子,姜陌南連著凳子都要倒地的時候,手一撐翻轉了身體算是沒摔個狗吃屎。
「哥你幹什麼?」
「你哪只眼睛看見綰綰傻了?」
這麼明顯的維護姜陌南要是再沒聽出來,傻的就是他了。
「乖乖……」姜陌南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來傻的不只是小綰綰……」
他哥也傻了!
看來這四年裡發生的事,他得好好地問一問。
姜陌南把凳子扶好重新坐著,繼續說剛才的事。
「哥,說出來你一定不信!葉家的葉君念你知道吧?葉可柔她哥哥,z市的名狀,後來從政去了!也就前幾個月的事兒,爆出當年前前市長——」姜陌南頓了一下,發現顧綰的眼睛也睜得圓圓的在聽故事,「就寧叔叔,心臟病發的起因被爆了出來,是葉家兄妹的父親葉海將寧阿姨自殺的那張大幅度報道的舊報紙『遺留』下來的。更讓我想不到的,是很快就繼續爆出了葉市長貪污受賄的各種負面消息,被雙規了,而坐上新市長位子的,哥,你絕對想不到!」
姜陌寒還沒說話,顧綰就笑著說,「有什麼想不到的?新市長還是姓葉是吧?」
「咦?小綰綰,你怎麼知道?」
姜陌寒也攤攤手,大致表示綰綰都能猜得到的,有什麼想不到?
「二哥,你都鋪墊了那麼多了,這葉君念不是市長,還能是誰?你不就是想說兒子取代了父親的職位嗎?」
「……真沒有驚喜感!」姜陌南非常嫌棄地說道,「那有一件事你們肯定不知道。別人都不清楚,但我查到了,讓葉海下台的人,是葉君念。」
姜陌寒一點都不意外,反而笑了一下,「真是人以群分。」
他走的,不就是寧如言的老路麼?
「哥,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正是因為這和當初寧如言選擇的路一樣,他才沒有重蹈他的覆轍。他並沒有對葉可柔和葉君其怎麼樣。他們三姐弟的感情依然和從前一樣,沒有什麼變化。」
顧綰當然是相當好奇的,各種想打聽,卻被姜陌寒給阻止了。
因為姜陌南的到來,他們去z市的計劃就擱置了。
姜陌寒也沒有催他們,因為他想起寧如言所說的,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培養他們兩人感情的機會。
他們三人再動身去z市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之後的事了。
那時候z市也已經傳起了姜家二公子要結婚的事。
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個幸運的女孩子是誰,傳到寧如言的耳朵裡時,不用人告知也知道,那是姜陌南和綰綰的婚禮。
寧如言摸著請柬上那燙金的名字,一筆一劃地描繪著。
綰綰終於要結婚了。
小的時候很矛盾,一方面討厭她,一方面又忍不住會去想,長大之後要給綰綰找一個好婆家,看著她嫁出去。
看著自己疼到大的妹妹找到自己的好歸宿,那種感覺一定會很不一樣。
如今她真的要嫁出去了,並且也是他所期盼的最好的歸宿,他應該高興的。
「怎麼了寧寧?你媽咪將會有一個很好的未來,我們應該替你媽咪開心才對。」
寧寧嘟囔著嘴,哪裡開心得起來。
「爹地明明就不開心,有什麼好裝的……媽咪現在都要在教堂裡和南叔叔結婚了……爹地!我們去搶婚吧好不好?」
「小壞蛋,誰教你的?」
「南叔叔啊!南叔叔說,如果以後自己喜歡的人要是跟別的人跑去結婚,那搶婚就好了!特別刺激特別好玩!」
「……」
姜陌南都教了他乖女兒些什麼東西?
寧如言曾經想過,如果哪一天綰綰要嫁人,他要親自送她到男方手中。但是如今,姜陌寒完全可以代替他的位置,綰綰的婚禮,他在與否,還有區別嗎?
有,區別在於,如今的他,已經名不正言不順,以及看著她撲入別的男人的懷抱裡,他的心或許已經承受不起那種疼痛的感覺了。
……
教堂。
「哇塞,小公主,新娘子果然各種漂亮啊!」
顧綰的婚禮,阿金等十餘人的貼身「保鏢」,全部到場。
「你們讓開!」一道聲音傳進來,緊接著就是姜瑤瑤跑進來,那些守門的人見是姜瑤瑤那位大小姐,當然是不敢攔的。
姜瑤瑤怒火沖沖地跑到顧綰的面前,一把扯掉她的頭紗,看得眼睛都瞪出來,「寧綰!真的是你!?你居然沒死?!」
她以為她聽錯了!
沒想到這個人竟然真的是寧綰!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骨灰都已經葬在了墳園啊!
阿金迅速接住了被扔掉的頭紗,抓住了姜瑤瑤的手輕輕往旁邊一推,把頭紗重新給顧綰戴上。
姜瑤瑤氣壞了,「你們是誰?!膽子不小!知不知道我是誰?知不知道我哥是誰?!」
「三小姐,今天是綰小姐的結婚典禮,請你不要胡鬧。」
「知道我是誰你還敢這麼放肆?你信不信我讓我哥——」
「對不起三小姐,我們就是寒少爺派來保護綰小姐的,任何企圖傷害綰小姐的人,都不被允許接近,寒少爺特地囑咐,特別是要防著三小姐,不能讓三小姐胡來的。」阿金非常禮貌地回答道。
「你胡說八道!她寧綰算什麼東西?!我哥會派你們來保護她?我不信!」
「吵什麼!」
姜瑤瑤的聲音,他們大老遠就聽到了。
姜家兩兄弟並排著走來。
「大哥二哥!你們不知道他們多過分!他們——」
「我都聽到了!」姜陌寒還是沒什麼表情,「他們是聽我命令辦事的,你有什麼意見嗎?」
「大哥?」
「今天是綰綰的好日子,你再胡鬧,我就讓人把你丟出去!」
「哥!!」姜瑤瑤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姜陌南好言好語地把姜瑤瑤招呼過來,勸了一句,「好妹妹,聽哥哥一句勸,如今小綰綰地位猛升,你可別真在咱哥那挑戰他的底線啊,綰妹妹如今在哥心裡,是比你這個親妹妹還親的,乖,別鬧,不然二哥都幫不了你!」
「你們……我恨死你們了!」姜瑤瑤怎麼會聽不出來,她的兩位好哥哥都是幫寧綰的?
再在這裡待下去她什麼面子都丟光了,怒氣沖沖地跑開。
姜瑤瑤跑了一段路,發現根本沒人來追她,就更氣了,真的跑了出去。
兩兄弟繼續向寧綰走去,姜陌南雙手插兜,掀了她的頭紗就笑著說,「綰妹妹今天可真漂亮啊!人都說結婚的時候是最美的,果然不假。」
「他來了嗎?」
姜陌南看了看前方,努嘴說,「還沒呢,應該快了吧,我故意告訴他早一個小時的時間,這會兒應該會到了吧?」
剛這麼想著,就聽到一道尖細的聲音傳進教堂,「不好啦不好啦——南叔叔——南叔叔寒叔叔媽咪——」
寧寧跑進來,氣喘吁吁的,「爹地……爹地不見了!」
「什麼?」姜陌南瞪大眼睛,「寧如言那個沒出息的!這兒什麼都辦好了就等著他來搶婚,他倒好,跑了??敢情我們忙活這麼久都白忙活了?」
寧綰也驚得站了起來,這真是……
大笨蛋!
寧寧嘟著嘴,委屈地說,「寧寧盡力了……一個勁地勸說爹地來搶婚,爹地就是說自己沒資格,還說自己是個殘疾人,不能給媽咪幸福,媽咪……」
寧寧快哭了,撲過去抱著寧綰的腿,抬頭看著她說,「媽咪你別嫌棄爹地了……寧寧就是爹地的眼睛,把爹地找回來吧……爹地好可憐的……爹地看不見,會不會摔在大馬路上啊……」
「寧寧,馬上給你爹地打電話,告訴你的笨蛋爹地,媽咪在這等他!不回來我就真的嫁給南哥哥了!」寧綰賭氣道。
姜陌南立刻一喜:「好誒!那趕緊的吧,吉時還沒過呢!剛好剛好,我跟寧如言的身材也差不多,這身禮服剛剛好!」
他還要去抱寧綰,卻被嫌棄地推開,「走開!」
姜陌寒眼一瞇,當機立斷,「全城搜索!馬上派人出去把新郎官找回來!」
「寧寧,你爹地還說什麼了沒有?」這麼盲目地搜不是辦法。
「爹地說什麼……爹地好像說……要去什麼地方找回和媽咪在一起最平靜最幸福的時光。」
他們在一起最平靜最幸福的時光?
「我可能知道是什麼地方了……」寧綰嘀咕著,「送我去萊山!」
萊山。
寧綰連婚紗都沒脫下來,提著笨重的婚紗一直走到萊山山頂。
如果她記得沒錯,他們曾經一起在這裡看日出,那是她感受過的最平靜和最幸福的時光,什麼都不用想,不用猜忌,看著太陽一點點地升起。
寧綰爬到山頂,果然在最邊緣的地方看到了寧如言的身影。
寧如言失明之後,聽覺變得很靈敏,寧綰這麼走了幾步,他就發覺有人,「誰!」
「哥……」寧綰喊出這個字眼的時候,聲音也變得哽咽了。
她等了一個月了,一個月的煎熬,很想很想看見他,就為等這一天。誰知他卻膽怯地逃離,不敢來找她。
兩個人的愛情本來就要有人先主動,既然他退,那麼她就進,只要她走得快一點,總能追到他。
寧如言明顯也是一震。
綰綰……那竟然是他綰綰的聲音?
看到他雙眼沒有焦距的模樣,她的心裡很不好受,再也忍不住,朝他奔了過去,在他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之前,摟住了他的腰際,內心洶湧澎湃。
「哥……我回來了……」
寧如言整個人愣住,雙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綰綰……」當他親口對著她喊出這兩個字的時候,他也瞬間哽咽了,「綰綰……」
他在愣怔了幾秒之後,倏地抱住了寧綰的身軀,不停地喊著她的名字。
她記得他,她盡然記得他……
「笨蛋哥哥……」
四年的懲罰已經夠了,不用任何人說她都知道,她的「死亡」給他帶來的打擊有多大,這四年又是如何的煎熬。
雖然那四年她沒有從前的記憶,可姜陌寒過得有多不好,她都知道,他的痛,他一定感同身受。
「笨蛋笨蛋笨蛋!」寧綰朝他哭吼著,「為什麼不要我!說好的再也不會把我推給其他人呢?騙子……大騙子!」
「綰綰……」寧如言根本就還沒從震驚中走出來。
「你看不見不會讓蘭姨讀給你聽的嗎?請柬上明明就是你的名字,你跑什麼啊跑!」
「……」
請柬上……是他的名字??
他收到請柬,哪裡還有心思去摸自己的名字?只一筆一劃地把綰綰的名字感覺出來,心也就碎得差不多了。
等等……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背後響起了不停的歡呼聲,寧如言雖看不見,卻也能聽出那種氣氛來。
他好像……險些錯過了到手的幸福!
這一刻,他才算真正明白過來,「綰綰……你要嫁的人,是我?」
「不願意啊?不願意正好,南哥哥那身衣服也不用脫了!我跟南哥哥結就好了!——南哥哥,哥哥說他不願——啊——」
寧綰要走,但突然就被一股力量往回拉,撞上了他的胸膛。
不等她反應過來,寧如言已經俯下了頭,吻住他思念已久的唇瓣。
這個吻,想了四年。
這注定是一個長久的依戀的狂野的熱吻,不顧在場有多少人,只知捧著她的臉幾乎將她的呼吸盡數奪走。
直到寧綰快要窒息了,他才放開了她,兩人額頭抵著額頭,急促地呼吸著。
「綰綰,謝謝你回到我身邊。」
他恨過,愛過,成全過,也放手過,更是失去過,但最終,老天爺憐憫他,將綰綰還回了他身邊。
「綰綰,我發誓,此生不會再負你,我將用餘生,為你築建一座幸福的城堡。」
雖然他看不見,但寧綰還是看著他笑得燦爛甜膩。
他們十指相扣,在眾人的見證下,做出愛的宣誓。
故事已落幕,只是他們的幸福,才剛剛開始。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