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別再跟他有什麼牽扯了,他們是賊我們是兵,永遠都沒辦法成為朋友!你是我們的妹妹,亦不可以!」
寧綰怔怔地看著刀疤,不知道說什麼好。
什麼賊……什麼兵……
這都跟她沒有關係啊……
寧綰不知道為什麼,不用刀疤帶路,她也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裡,身體不受神經控制,像是被人操控了似的,突然一路朝某個方向跑去。
一路泥濘,滿地都是泥水,雨越下越大沒有停歇的意思。
她的白色鞋子一踩下去就被染紅了,她怔怔地看著自己面前隨著落下的雨水到處流淌的血水,盡頭是他。
寧如言受傷了,白紗布繞了他半個身體,腹部的傷尤為嚴重,紗布都被染紅了,紅色的血從他的身體裡滲出來,被雨水沖淨。
他就這樣直挺挺地跪在靈堂前,周圍站了幾個她或認識或不認識的兵。
「哥——」寧綰跑過去,蹲在他面前,脫下自己的外套去捂他的腹部,「哥你在做什麼?為什麼要在這樣折磨自己?——哥哥受傷了,為什麼不送他去醫院?再這樣下去他的血會流乾的。」
「滾開!」
寧如言沉沉喝一聲,抓起她的外套丟了出去,對著寧綰吼:「我讓你滾出我的世界你聽不懂人話嗎?!」
寧綰一怔,整個人坐倒在地上,「哥……」
她的心跳得越來越快。
他從來沒有用這樣的分貝和她說過話。
「隊長!這件事不關她的事啊——隊長你也別責怪自己了,你已經盡力了不是嗎?」
寧綰被嚇住,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不能讓他這麼流下去。
她顫抖著手去捂他的傷口,卻被他一掌拂開,摔在泥濘的血水裡。
「隊長!」
誰都勸不住。
「寧綰,我讓你滾,滾啊!」
「哥,我會滾,我馬上就滾,可是你不要跪在這裡好不好,雨下得好大,會生病的,哥哥你不是隊長嗎?隊長不能生病的啊,那麼多兵哥哥都在等著你,你起來啊——」
寧綰的心裡已經亂成了一團,好多東西都在她的腦子裡身體裡竄動。
她不知道她應該做什麼,只是一個勁地想要去拉他起來。
「我有資格當這個隊長嗎!我沒有!!我寧願死的人是我!如果我跪在這裡能讓他們活過來,我就是跪斷了氣我也願意!我的兵!那些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兵!我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在我面前束手無策!寧綰你睜著眼睛一張嘴就完了是不是?!」
「隊長……」
寧綰被拂開,刀疤趕來一把扶住,卻也被她抓著追問:「刀疤哥哥……發……發生什麼事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啊!什麼意思……又有誰死了?又有誰?」
這裡每個人都沉默了,每個人提及曾經那些昨天還跟自己有說有笑的兄弟今天已經陰陽兩隔,一個個大老爺們都趁著這雨勢哭了出來。
刀疤也說不出來,寧綰看著刀疤在自己面前哭出來。
並不是雨水,因為滴在她手心的是溫熱的液體。
「丫頭,有一個人你認識,是阿城,」刀疤的聲音都顫抖起來,「丫頭,我認識阿城已經十年了!我們一起長大,懷著同樣的夢想進入部隊,一起成長,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進入特種大隊,再一步步走到如今……明知道我們走的路很危險,早就已經做好了身邊的人隨時離去的心理準備,可真的到了這一刻,誰能釋然啊!!」
「城哥哥……」她偷偷地看向寧如言,又看靈堂,那麼多人的鮮血,那麼多人的悲傷,攪得她的心裡一片混亂。
他想說什麼?他最想說的究竟是什麼?
刀疤說,我們昨晚對付的人就是姜家那兩兄弟啊!陌寒就是我們要抓的黑幫頭目!姜陌南是二當家!
那時候就像有一個地雷在她的腦袋裡炸開,她從未想過,他會和黑幫扯上關係。
寧綰在天旋地轉中漸漸明白過來哥哥對她的那股濃濃的狠意究竟從何而來,她推開刀疤,衝到他面前跪下,舉起手邊哭邊發誓:「哥……我發誓……不是我……不是我出賣你們……不是……哥你相信我啊!真的不是我……哥!你相信我!不是我……不是我害死城哥哥的……不是……嗚嗚……」
「不是?」
看著自己眼前那個被雨水沖刷得睜不開眼的寧綰,寧如言竟然沒有心疼,或許他已經感受不到心疼是什麼感覺了。
他死死地抓著她的肩膀,嘶吼:「什麼叫不是!我只和你一個人說過,你又跟誰說過了?!寧綰,那是多少條兄弟的命啊!你再恨我也不該讓他們為我贖罪!我的罪,我來贖,要殺要剮,你倒是吭個聲啊!我今天就在這裡,你殺啊!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