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靈善走後,冷嫦曦變得更加沉默了,每日除了同靈風說上一兩句話之外,在沒有別的言語。舒榒駑襻
應了她的要求,趙瑗把碧玉撤出了竹林,竹屋外的小木房留給了靈風。竹林內除了每日定時去收拾的丫頭之外,再也沒有進過陌生人。
但冷嫦曦和趙瑗兩人彼此都心知肚明,雖然碧玉撤出了竹林,卻不代表沒人守著冷嫦曦。那埋伏在後院的眼線比以往多了至少一倍。
趙瑗尤記得,當冷嫦曦察覺到他埋伏在暗中的眼線時,那種淺薄的笑意。
當時,她並沒有生氣,也沒有大鬧,更加沒有讓他叫人撤離。只是淡然地望著他笑著,紅唇輕啟,緩緩吐出一句:「瑗公子,愛情就像沙,捏得越緊,漏得越快。」
那種笑意令他惶恐至今。
他不明白她話中的含義,也不想明白她的意圖,他只想讓她留在自己身邊,哪怕要用這樣的方式囚禁她一輩子,他也不在意。
從那日之後,冷嫦曦就再沒同趙瑗說過一句話了。
可趙瑗依舊每日抽空上她這裡來坐坐,隨意說上兩句,雖然都是他在自言自語,但只要能見到冷嫦曦,趙瑗就覺得挺滿足了。
靈善的死亡如同一個燒紅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冷嫦曦的心房,是她這一輩子都無法抹殺的心殤。
雖然靈風依舊還在她身邊,但當趙瑗聽到靈風口中疏離地喊出「小姐」兩個字時,頓時便明白了,靈風心底對冷嫦曦是有幾分怨懟的。曾經親密無間的玩伴一夕之間一死,一疏離,對冷嫦曦而言,是一種何其殘忍的打擊。
她的痛苦,趙瑗就連想也不敢去想。
他曾想過要找靈風好好談談,但卻發現,在不知不覺之間,他同他們也早已疏離。冷嫦曦和靈風之間隔著一道牆,而他又同他倆隔了一道牆,關於那兩人之間的親疏,早就已經不容他置喙了。
每每瞧見冷嫦曦那淡漠到仿若下一刻就能消失的神情,趙瑗心底的晦暗就會逐漸擴大,對郭婉柔的恨意便逐漸加深。若沒有那個女人,興許他同冷嫦曦之間便不是這樣的結局,興許冷嫦曦不會離開他,興許靈善不會死,興許靈風不會對她如此疏離。
有些恨意,越是深究,就越是根深蒂固。
元宵過了半月有餘,早春的跡象開始顯露,一夜春風,刮綠了樹梢,那細細嫩嫩的綠芽無不顯示著勃勃的生機。
竹林外的高台在如火如荼地建造著,但冷嫦曦卻一次也沒有去看過。
因為自從靈善出事之後,冷嫦曦便將自己鎖在竹林中,未曾踏出過半步。
這日,冷嫦曦迎著還帶著些許寒意的春風半躺在林間,手裡拿著一本書,卻久久不見翻頁。
出神地想著什麼,就連趙瑗刻意加重的腳步聲都未曾驚醒她。
「小寶兒……」趙瑗走到她身邊,輕聲低喚一聲:「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趙瑗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低頭瞧著她一雙明若水剪的眼眸。
冷嫦曦的思緒被趙瑗的聲音逐漸拉了回來,她抬眼望著趙瑗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那眼神略微有些空洞,仿若是在透過他看著別人一般,沒有焦點。
趙瑗眼色略微有些黯然,心底歎了一口氣,輕輕扯了扯唇角:「小寶兒,你呆在竹林中十幾日了,不如出去走走吧。」
聞言冷嫦曦總算有了一些反映,她的眼波微微動了動,但卻是搖了搖頭,一句話也沒有說,如同往常一般,將頭徐徐埋下。
若是以往,趙瑗應該會逕自坐在她的身邊,自言自語一番,但今日卻沒有。
趙瑗依然站在她的軟榻前,執著地勸著:「小寶兒,就出去一會就好,一會就回來好嗎?出去看看。」
冷嫦曦有些奇怪他的執著,但卻並沒有出聲相問,只是逕自望著他出神,似無聲地詢問。
終於,趙瑗還是拗不過她那迷濛的眼神,歎了一口氣說道:「你要的高台我讓人建好了,你自己去看看吧,看看是否合心。」
冷嫦曦聽到高台兩字,徐徐斂下眉眼,眼底一抹流光迅速閃過,接著,她輕輕地點了點頭,起身下榻。
趙瑗見她終於對自己的話有了反應,不覺有些欣喜若狂,臉上儘是滿足的笑意。
領著冷嫦曦就往竹林外走去。
許久不曾出林子,外面的那璀璨的陽光照得人有些晃眼。
冷嫦曦不覺微微瞇了眼,伸手擋住照在臉上的艷陽。
趙瑗眼角偏見這一幕,當即一把抽出腰間的扇子,「刷——」地一下打開,為冷嫦曦擋在頭頂。
冷嫦曦並未拒絕,也沒有說話,只是跟著趙瑗往湖邊那突然聳立出來的高高的亭台走去。
那個亭台跟冷家的亭台有些相似,很高,亭台的一側臨水,一側爬滿了陡峭的階梯,另外兩側則是高牆,牆下是堅硬的石子路。
亭子是圓形的八角亭,用漢白玉雕砌而成,在陽光下,有些熠熠生輝。
當冷嫦曦終於來到那高亭面前時,入眼便瞧見了趙瑗親筆題字的高亭名——銅雀台!
「銅雀春深鎖二喬」,原來趙瑗是想向那曹操銅雀台鎖二喬一般,將她鎖在這深宮內院之中。
冷嫦曦唇角泛起一抹冷笑,卻也沒說什麼,逕自登上了那陡峭的階梯。因為,無論這座高台叫什麼,寓意如何,它最終的作用都是冷嫦曦即將復仇的工具。
趙瑗陪在她身邊,一起站在銅雀台上,瞭望腳下的美景,突然有種快意似神仙的瀟灑之感,令他有些流連忘返。
但顯然,有這樣感覺的只有趙瑗一人。
當冷嫦曦站上高台之後,便開始悄然打量起這座銅雀台。
這高台四周空曠,沒有可以掩身之地,站在這裡說話,不用擔心會被任何人聽去。也不用害怕周圍有任何的埋伏。關於這點,冷嫦曦很在意。
站在銅雀台的邊上,小心地往下望了一眼,那高度果然不低,少說也有七八丈這麼高。她不知道趙瑗究竟是找了什麼樣的借口,用了什麼樣的手段,勸說高宗同意他修築這麼高的高台。但無論過程如何,至少結果冷嫦曦很滿意。
銅雀台中擺放著一套梨花木的桌椅,桌上準備著精緻的小點,顯然是趙瑗有備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