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皇上,民女確實不知啊,民女最近一直都在文德殿中不曾踏出殿門半步,那裡會遇見才人娘娘的婢子?這事所有宮人都能作證,既然不曾遇見,嫦曦又如何會說那樣一番瞎話?」冷嫦曦為自己叫著冤屈。
「你胡說八道!」那吳才人聽冷嫦曦這麼一說,頓時也急了,要知道若是在皇上和太后面前撒謊可不是小事:「我那婢子是在你文德殿的後園中聽到的,還聽說你要修葺那後園之事!」
這話一出,頓時眾人便明白了怎麼回事,宮中眼線這事比比皆是,但都是蓋在棉被進行的,若是敞亮開來,那可就不好看了。不過冷嫦曦顯然不打算放過那吳才人,裝作一臉莫名,無知地問道:「才人娘娘的婢子如何在文德殿的後園?」
「這,這……」吳才人言辭閃爍,眼光不敢瞧高宗,也敢瞧韋太后。
「啊,我想起來了,是那日那個在後花園掃地的婢子對嗎?」冷嫦曦繼續火上澆油,那吳才人的額頭上已經密密麻麻地佈滿了冷汗,找不著下去的台階,不過她冷嫦曦最喜歡鈍刀宰肉,只聽她不緊不慢地說道:「那婢子應該聽錯了吧,我如何會說那樣一番話,也不怕皇上和太后娘娘笑話,其實,那文德殿修葺一事是我自作主張的,瑗哥哥本想將就住著就好,可是我實在看不下去,一個公子的住處竟然比下人的住處還要荒涼,這要是傳了出去,那皇家的臉面何在?但瑗哥哥囊中羞澀,拿不出如此龐大的修葺費用,所以,嫦曦便擅作主張將這些年嫦曦存下的銀子用來修葺了。」
冷嫦曦的這番話無疑是在皇家臉上打了一個巴掌,還讓人沒有還手的餘地,堂堂皇家的公子,修葺宮殿竟然要一個民間的小姐出錢,這話要是傳了出去,怕是整個大宋皇宮威名掃地。
不過,顯然,冷嫦曦並沒有給高宗發威的機會,當即,低眉順眼,眼神不時地飄向趙豫的身上。此刻趙豫之前替冷嫦曦喝下的那幾杯瓊漿玉露開始發揮功效,讓他的腦子變得渾渾噩噩起來。
一瞧那美人顰眉搖頭,一臉欲泣欲訴,讓人肝腸寸斷的可憐模樣看著自己,那趙豫頓時酒意上腦,當即不管不顧,壯肥了膽子,從食案旁跳起,拉著吳氏便道:「娘,你別聽那些外人的閒言碎語,就什麼證據也沒有的來問太后奶奶,太后奶奶哪裡消減了我的俸祿?每月五百兩的俸銀我一直領了這麼多年呢!」
趙豫語落,霎時大殿中一片詭秘的靜寂,那韋太后面有難色,稍稍低了頭,用眼角的餘光偷瞥了一眼高宗。吳才人更是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了,按下狠狠地掐了一把趙豫。
在遲鈍的人也發現了氛圍中的不對勁,趙豫的酒勁醒了大半,頓時冷汗淋漓。
「五百月俸?」良久,高宗半闔著雙眸緩緩開口,那語氣中聽不出喜樂,這才更讓人擔憂。
「這個,父皇,這個……」趙豫渾身輕顫,面色慘白。
五百月俸是太子的等級,他暗中領了這麼多年,相當於完全無視皇上的存在,藐視聖意,更有謀攛之嫌,說重了,那是要擔死罪的。
「瑗兒,你的月俸多少?」高宗並未看趙豫一眼,逕自打斷了趙豫的話轉問趙瑗。
「回稟父皇,一百兩。」趙瑗起身,恭敬地如實答道。
「一百兩?」高宗瞇著眼:「領了多久?」
「回父皇,有十幾年之久了。」
聽聞趙瑗的話,頓時韋太后白了臉,急忙出聲阻止,大聲喝道:「胡言亂語!一派胡言!皇上,你可別輕易相信!」
高宗顯然有自己的思量,也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只是用一種淡漠的口氣,緩緩地朝韋太后道:「母后,你這是消減了瑗兒的月俸,再將之添加到豫兒身上啊。難怪瑗兒捉襟見肘,就連修葺文德殿的銀子都還要外人來給!」
「皇上。」韋太后有些心虛,眼神飄忽,底氣不足。
「母后,身為一國之太后,您不可能不知道這五百里的月俸裡面的含義吧?」高宗的聲音再次冷了幾度,事關重大,冷嫦曦的這一巴掌打得實在不輕,讓他不辦理此事都無法下台,因此,即便是對自己的親生母后,高宗也沒辦法做到心平氣和。
韋太后當然知道五百兩月俸的含義,她背著高宗做這事已經這麼多年了,一直都相安無事,本想著等趙瑗回來之後再另外調整他的月俸,以作掩飾,誰想,這事還沒來得及掩蓋,便被赤裸裸地挑了開來。竟然還是被那吳才人和自己最疼愛的孫子給捅出去的。這讓韋太后那心中憋著的一股氣如何發洩?
當即,她惡狠狠地瞪了吳才人一眼,暗自責怪吳才人的不懂事。
那吳才人被韋太后這麼一瞪,頓覺自己真的闖了大禍,最後僅剩的一絲氣焰,也消匿得無影無蹤。
「母后?」高宗見韋太后不答話,鐵了心要一個解釋。
「皇上,你切莫聽他們胡言亂語,哀家處事一向公平,沒有皇上你的許可,哀家如何膽敢擅自調整他們的俸祿?這兩個孩子的俸祿如何,每月均有記錄,若是皇上不信,可以翻查!」韋太后想起那記錄中確實一直都寫著兩人的俸祿均是三百兩,頓時理直氣壯起來。
「既然母后公平,那如何兩個孩子的口徑盡然一致?」高宗的唇角泛著冷冷的笑意,這韋太后的心思他是知道的,這些年,她不止一次跟自己提過讓他及早立趙豫為太子,但高宗卻考慮道趙豫那孩子的能力和品性,因此並沒有盲從,反而將趙瑗召回了宮中。
「那是他們胡說八道!」韋太后氣的拍了桌子,一壯底氣。
「母后,您不會說這兩孩子串通起來陷害您吧?先不說他們有沒有這個膽子這麼做,就說說他們這麼做能有什麼好處?瑗兒就不說了,那豫兒呢,若不是真的拿了五百兩,他敢說這樣的話,朕就不信他會蠢得連這五百兩俸銀的含義都不知道!」高宗訕笑的話,頓時堵住了韋太后的口,讓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