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去政法大學了,」賈銘世苦笑一聲,不過,為了防止季小川提出什麼不上路的要求,少不得要聲明一下,「有個老師對我朋友有非分之想……」
「哦,」季小川點點頭,「那是他找死。」
賈銘世笑笑,搖搖頭,便還拎起啤酒灌一口,「我要擼了他。」
季小川一聲長歎,「這個……這麼說吧,今天這事兒吧,關係到一個朋友,我也實在推不掉。就幫你引見一下。」
「關係到你朋友?」賈銘世一時有點奇怪,那只是個小小的政教處主任,怎入得了你季公子的法眼。
「也不算朋友,算是以前欠的一個人情吧,唉……」季小川歎口氣,他原本還想著幫說合呢,現在想想。算了,能把三哥引見了就夠意思了,這種事還是少沾染的好,「反正我就是介紹一下,三哥你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別管我的面子。」
來求情的,是政法大學的校長甲世傑,今天發生在辦公室的衝突,早有好事者告知了甲校長,雖然這件事的影響不大,但黃主任可是吃了排頭了。
小小的政教處主任,吃了市裡地排頭,已經是相當相當不幸的事兒了。可有人居然又捅出了老賬:這種利用職務侵佔學生教師權益的事件,在政法大學已經發生了多次。看來政法大學的領導,在思想教育方面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這頂帽子,甲校長怎麼吃得消?說不得,他就得找人幫忙圓場了。
於是,甲校長就找到了季小川,請他說一下。當年季小川地父親下放勞動改造的時候,甲校長的父親照料有加,雖然最近走動得不多,但還有點人情。
在校長大人想來,季家聲望雖不如賈家,但季老人脈還在,這點面子,對方估計是要給的。
可惜地是,季小川真的不摸賈銘世的態度,而遠大江口的季市長本身又有事相求於賈局長,說不得,到了最後也只做了一個傳聲筒。
接到季小川的電話,甲世傑硬著頭皮走進了608。事實上,他真的不太明白,為什麼季小川在同賈銘世談話之前,還要讓自己先迴避。
不過,從這一點上,甲校長意識到一件事,這個賈銘世,應該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想想也是,作為老賈家的長子嫡孫,京城最炙手可熱的紅三代之一,顧副總理親點的愛將,有點傲氣也正常得很。
季小川的話,坐實了他的猜測。
「小甲啊,你的事兒,我都跟賈局長說了,這個……你倆有什麼需要協商的,單獨協商好了,我有點事情,先回家了啊。」
一邊說著,他一邊站起了身子,「呵呵,你們多溝通溝通吧,不用管我的想法。」
甲世傑聽得心裡就是一涼,季公子透露出了一個極為明顯的信息,這件事,他管不了也沒法管,一切都要他甲某人好自為之了。
這真是個令人鬱悶的消息!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沒再多的選擇了,「賈局長,呵呵,早就聽說你了,誰想到今天才碰到。」
「相見不如不見,呵呵,」賈銘世輕笑一聲,很隨意地遞給甲校長一瓶啤酒,「對瓶兒吹吧……哈哈,我想你肯定也不是很願意見到我。」
對上同一級的人物,他通常還是很灑脫的,雖然甲校長比他大了十多歲,可兩人平素並沒什麼交集,眼下自然是平等的口氣。
甲世傑卻被他這種口氣弄得有點哭笑不得,還好,學校裡說話這麼隨意的人也不少,他多少還能習慣點,不過,他有點奇怪,在市級機關裡,這種腔調怕是少見吧?
「嗯,確實是啊,」他接過了啤酒,咚咚就是幾口,倒也算得上爽快之人,隨手一抹嘴,「賈局長你這麼痛快,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說實話,今天的事,我還真的冤得慌……」
甲世傑的要求並不高,他只想讓賈銘世說明,對黃主任私下的一些小動作,他並不知情。
這樣一來,他的責任就降到了最低,這年頭學生不像學生,老師不像老師——這關學校什麼事?
賈銘世聽清楚他的要求之後,先是呆了一下,隨即端起酒瓶一揚脖,「咕咚咕咚」地幹掉了一瓶啤酒,將酒瓶子向桌上重重地一頓,默然不語。
甲世傑呆呆地看著他,卻是一聲都不敢吭。
「呃……這件事啊……有點棘手,」賈銘世長出一個酒嗝,終於發言了,他的眉頭緊皺,頗有點為難的樣子,「老甲啊,不是我說你,今天你得到消息的時候,為什麼不及時通知我呢?」
我不知道你的手機號啊,甲世傑真的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現在,教委那邊估計處分通知都已經出來了,想改的話……」賈銘世斜眼看看他,沉吟一下,好半天才搖搖頭,「這事兒,嗯,有難度!」
有難度?甲世傑聽得登時就是一喜,有難度不要緊嘛,有建立新中國的難度大嗎?事在人為而已,他太明白了。
「有什麼為難的地方,賈局長你儘管說好了,」他欠起身子,伸長了手去抓桌上的啤酒,一打藍帶都放在賈銘世這一側。
「賈哥,再來一瓶……眼下兄弟正是在上進的節骨眼上,這件事情,還是得賈哥一力關照了,來,干一個……」
賈銘世默默地接過酒瓶,臉上也是木木的樣子,看到這個,甲世傑心裡禁不住有點發涼:看來這次,不狠狠出點血,估計是擺不平這傢伙了。
這一點可是他想歪了,賈銘世怎麼會在乎一個小小的校長口袋裡那點錢?他現在滿腦門子想的都是:這廝身上有什麼我需要的沒有?
想了半天,他也想不到政法大學那裡有什麼值得他開口的玩意兒,終於長歎一聲搖搖頭,「這事兒真的不好辦,這麼著吧,我先試著給你努努力……」
他是想回頭逮個時間,好好打聽一下政法大學那裡情況,再來獅子大張嘴,至不濟。也要對方領自己一個大人情。
「那就辛苦賈局長了,」甲校長身子一動,不見作勢手上已經多了一個紙包。這紙包出現得是如此突兀,顯然,甲某人做這個是熟門熟路了。
「這是一點我的小意思……我說賈哥,你別這麼看著我,我知道你是實在人,可是,你辦這事兒不得求人,不得花費?我總不能讓你自己掏腰包吧?」
「這點兒錢看不在我眼裡,」賈銘世臉色一繃。看那紙包的樣子,他已經判斷出來了,面額是一百地話,那是兩萬,是五十的話只有一萬。
「你願意讓我幫忙呢。就把這玩意兒收起來,你要真留下,我就交到紀檢委,而且,你的事兒我就不管了。」
「好,我老甲姜交了你這個朋友了,」甲世傑將紙包向桌子上一放,也沒收回去,而是狠狠一拍桌子,「賈局長,以後有什麼事情只管找我,我老甲要是皺皺眉頭。你吐到我臉上!」
我吐你幹什麼?又不長肉,賈銘世搖搖頭,沒接這話茬兒,而是笑嘻嘻看著他,「老甲,今天這單,是歸你買地?」
「是啊,」甲世傑點點頭,莫不成人家季公子肯買單不成?
「也沒多少錢,我有這兒的鑽石卡,開業期間五折,要不……給你弄一個?」
賈銘世斜眼看著甲世傑,「老薑,你覺得,我差那點打折嗎?」
甲世傑訕笑道:「賈哥,還有個人好像也想讓你幫幫忙,我……我是幫他打問一下。」
「還有個人?」賈銘世斜眼看看他,我靠,你現在還自身難保呢,倒想起來為別人張羅了?「怎麼個意思?」
「我們學校政教處的黃主任,」甲世傑盯著賈銘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說。
賈銘世眼一翻道:「我說老甲啊,你管那傢伙幹什麼?」
甲世傑苦笑一聲,「可是……唉,這話也沒辦法說,我跟他地關係不錯,這次教委的整改關係到他了,其實他一點都不知道的,可上面有動他的意思。」
「他不知道才怪!」賈銘世眼睛一瞪,「那傢伙那麼囂張,我還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要是沒你的話,他能有這麼大的膽子?」
甲世傑登時無語,他何嘗不知道這話是實情?若不是有他撐腰,黃主任也不至於囂張到如此程度。
看到他不說話了,賈銘世反倒是來勁了,「老甲啊,我不是說你哦,這傢伙在的話,難免影響你們學校地工作,還不如擼了他一了百了,你幫他cāo的什麼心?」
「老黃手上可是比較寬裕呢,」縱然到了這個地步,甲世傑還是少不了硬著幫黃主任關說一下,沒辦法,知識分子就是這樣,比較念人情,這一點,在機關的幹部身上,根本不可能看到。
「他身上多少還點,」甲世傑仔細地觀察著賈銘世,小心翼翼地解釋,他並不相信賈銘世是不吃腥地貓兒,人家不在乎那點打折卡,並不是說身家厚實,而是說眼光高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