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5-07
犯賤!
這是徹徹底底的犯賤!
被人罵得越厲害,臉上笑得越開心。
除了「犯賤」,辛正雲的秘書實在找不出更加合適的形容詞。
但是,接下來他又不得不佩服王時恆。
大罵一陣後,辛正雲的臉色變得紅潤起來,呼吸也順暢了許多。
似乎王副書記就是一顆特大號的「速效救心丸」,藥到病除。
「混賬東西,你除了知道撈錢、鬼混,你還會幹什麼?盡壞事!」辛正雲繼續大聲斥罵王時恆。
王時恆不住地抹汗,不住地承認自己混蛋,禽獸不如。
秘書實在忍不住,偷偷扭過頭去,咬著嘴唇笑了好一陣。
應該說,辛正雲罵的這些話不算太離譜。
新安市十三名市委常委,最不像話的不是彭正東,而是王時恆。
王時恆不但在辛正雲面前是徹頭徹尾的「小丑」,在外邊亦是徹頭徹尾的混蛋。
他在新安官場的名聲簡直爛到了極點,撈錢,玩女人,幾乎是公開的。
別人還要遮掩一下,比如彭正東死了老婆後找了個女人,對外叫保姆,總算是有個名目。
王時恆卻毫不掩飾,甚至在某次酒後公開宣稱,他的人生理想和目標就是要玩多少女人。
這傢伙既貪財又好色,在新安官場是出了名的,卻一路官運亨通,青雲直上,座上了市委副書記的寶座。
究其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在辛正雲面前絕對的臣服。
按照史書上的描述,這傢伙是最標準的「弄臣」!
只要能博辛正雲一笑,讓他學狗學貓叫都沒問題。
見他乖巧聽話,「抗罵能力」超強,辛正雲也就不吝提拔重用。
辛正雲不是不知道王時恆混蛋,卻依舊提拔他,無非就是要給大家都樹立一個「榜樣」——只要你忠心耿耿,哪怕你是一堆臭狗屎,我也能讓你變成領導幹部。
不得不說,辛正雲這一招很管用。
新安市的幹部們都對辛正雲惟命是從。
眼見得辛正雲罵夠了,王時恆便忙不迭地從公事包裡拿出一個紅綢包裹的小包,顛兒顛兒地跑到辛正雲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打開來,說道:
「辛書記,這是我前不久弄到的一方印章,我是個粗人,對這些高雅的東西一竅不通。您是這方面的行家,請您幫我瞧瞧,這個東西,是不是真的好玩意?」
辛正雲這個人,其實很單調無趣,他不嫖不賭不玩女人,工作上也算是用心,除了用人一條。
他唯一的愛好就是收集印章。
王時恆等人,誰都知道辛正雲這個愛好,自然是各顯神通,變著法子來討好他。
多年積累下來,辛正雲家裡收藏的印章,沒有一百,也有九十。
「你懂什麼?」辛正雲很鄙夷地瞪了王時恆一眼,順手拿起了那方印章,眼神便是一亮。
秘書也湊了過來。
這是一方真正的雞血石印章,材料和雕工都非常精緻。
秘書儘管並沒有這個愛好,但跟了辛正雲這麼多年,卻也練得頗有眼光。
辛正雲便擺出鑒賞大師的姿態,給王時恆和秘書詳細指點,這方雞血石印章,好在哪裡,何處尚有瑕疵,不夠完美等等。
「總的來說,這方印章還算不錯,你收起來吧。」辛正雲鑒賞完畢,將印章遞還給王時恆。
王時恆卻哪裡肯收了,連忙說道:「辛書記,我是個粗人,哪裡懂得欣賞這樣的高雅古玩?這印章放在我那裡完全糟蹋了好東西。只有放在辛書記這裡才是最合適的。嗯,它找到了最佳的戰鬥崗位……」
辛正雲瞪了他一眼,笑罵道:「什麼亂七八糟的,狗屁不通!」卻也不再將印章還給他,順手就放在了茶几上,見王時恆一直佝僂看腰,汗流滿面的樣子,辛正雲又說道:「坐吧!」
見辛正雲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意,辛夫人、秘書和王時恆,都在心裡長長舒了口氣。
王時恆挨著半邊沙發坐了,苦了臉道:「辛書記,賈銘世他不能這麼搞啊……賴老闆正兒八經是市政府請回來的香港老闆,化肥廠承包出售,也都是簽了正式協議的,市委常委會討論通過,形成了正式的組織決定。現在賈銘世不管三七二十一,隨隨便便就把人家抓起來。這新安,到底是誰說了算?他政法委比市委市人大市政府都大?就他一個人能說話了?」
辛正雲卻不肯上當,冷哼一聲,說道:「王時恆,你那套鬼把戲也想在我面前使用?你和賴胖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以為我不知道?你自己拉的屎,自己去擦乾淨,別指望我給你擦屁股!」
「是是,辛書記,這不也是沒辦法嗎?化肥廠的情況,您也是知道的。年年虧損,年年填錢進去,市政府實在是負擔不起了。當時引進賴老闆的資金,也是市委市政府同意了的……現在賈銘世那麼霸道,一開口就把賴老闆抓了起來,化肥廠那個爛攤子,誰來收拾啊?」
王時恆又連連彎腰,喋喋不休地大倒苦水。
他今兒拼著給辛正雲痛罵一頓,也非得想辦法把賴胖子撈出來不可。
賴胖子在賈銘世手裡多關押一天,他就多一份危險。
辛正雲瞪了他一眼道:「你自己惹的禍,自己去解決!」
王時恆頓時苦了臉。
秘書在一旁輕言細語地說道:「王書記,既然是市政府和賴老闆簽的合同,這個事情,還真是需要市政府去和賈銘世交涉。政法委怎麼可以不支持市政府的工作呢?要是大家都這樣子意氣用事,假如市政府也不支持政法委的工作,公檢法三家各行其是,誰也不理誰,那不就亂套了嗎?」
「這……」王時恆還在猶豫。
辛正雲望了秘書一眼,露出讚許的神情,隨即朝王時恆喝道:「你個蠢東西,人家把話跟你說得這麼清楚了,你還不明白?馬上滾蛋!」
「是是,我這就向陸市長匯報……」王時恆又連聲說道,嘴角閃過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心裡其實明鏡似的,要的就是辛正雲這句話。
※※※
「賈書記……他們怎麼能這麼搞……」薛皓辰來到賈銘世辦公室,氣呼呼地說道,一張臉漲得通紅。
林志國跟在後面,搓著手,很是尷尬。
賈銘世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說道:「老薛,不要急,走吧,到飯點了,我請你吃飯。」
薛皓辰不由愣了一下,說道:「吃飯?」
賈銘世笑道:「當然要吃飯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可是……」薛皓辰有點暈乎乎的。
他這個時候來我賈銘世,可不是為了吃飯的。
「老薛啊,這段時間忙暈頭了吧?犒勞犒勞你!」賈銘世笑著拍了拍薛皓辰的肩膀,又朝林志國說道,「打電話叫上陳平強,咱們去楚天賓館吃頓好的。」
薛皓辰滿腹狐疑,莫不是賈書記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吧?
「書記,財·政局那邊把咱們的經費卡住了,說是沒錢,要過一段時間才能撥款……另外我們報捕的手續,檢察院也不批,說是要證據確鑿才能批捕……」
薛皓辰一邊跟著賈銘世往外走,一邊急急忙忙地將情況做了簡單的說明。
賈銘世站住腳步,朝薛皓辰說道:「老薛,先吃飯。」
見了賈銘世鎮定自若的樣子,薛皓辰忽然就覺得心裡安然下來。
這位年輕的上司,你跟他接觸的時間越長,就越是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令人安然的魅力。
似乎沒有任何問題,能夠攔得住他。
將種天生虎鼠不同!說的,大概就是這種情形吧?
二人走出辦公室,范華珍剛好也從另一間辦公室裡走出來,笑嘻嘻地跟他們打招呼。
賈銘世微笑道:「小范,吃飯沒有?」
范華珍說道:「還沒呢,這不剛下班嗎?」
「呵呵,那就好,走,一起去吃飯。犒勞一下咱們薛局長,這段時間,他累壞了。」
范華珍嫣然一笑,說道:「是啊,書記,你確實應該好好犒勞一下薛局長。薛局長這段時間,應該是公安局最忙的大忙人了。」
幾個人說說笑笑出了辦公大樓,上了各自的車,直駛楚天賓館。
陳平強早就在那裡等著了。
林志國笑著說道:「陳支隊比我們還來得快?」
陳平強笑哈哈地說道:「這個當然了,有人請吃飯,我動作還不快點?」
大家都笑了起來。
范華珍微笑說道:「陳支隊,只要你肯點頭,怕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排著隊請你吃飯吧?」
市公安局治安支隊支隊長,歷來是很有實權的一個職務,幾乎所有的娛樂場所,特種經營場所,都在治安支隊的掌控之下。
范華珍這話,絲毫也不誇張。
陳平強道:「這個可不行,有些飯能吃,有些飯,就不能吃。」
范華珍便嫣然一笑,不再說話。
當下幾個人簇擁著賈銘世,進了一個小包廂。
服務員進來點菜。
賈銘世笑著說道:「小范,你是唯一的一個女孩子,你點菜吧。注意,別把我吃窮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