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愛卿不要再爭執了。()」台上,一句頗為綿軟的話語飄來,那道聲音的主人,似是被台下一群爭辯得面紅耳赤的人吵得頭暈腦脹,很是無力。
只是,儘管她的話語裡透著無力感,原本鬧哄哄的朝堂,還是瞬間便歸於肅靜,一如往昔她叱吒風雲時。
「倭遼進犯我昭陽邊疆,是在向我昭陽示威,你們不想些切實可行的退敵之策,卻在這裡爭論不休,有何用處?」
淡淡的質問的話語,慢悠悠地飄蕩至朝堂的所有角落,讓堂上站著的一眾人,不得不嚴肅了面色嚴陣以待,不敢再有半分的懈怠之色。
須臾的安靜過後,一身形略顯魁梧的人從官員隊列裡站了出來,道:「陛下,那群黃毛小兒猖狂至極,竟敢犯我昭陽,容臣請纓前去將她們趕回祁連山老家,讓她們知道『天朝』兩個字是怎麼寫的!」
語聲豪氣,正是前不久剛立過滅匪大功的大將軍。
幽邃的眼神淡淡地掠過站在殿中的人,墨燃玉沒有立即表態,只是將視線落在了別處,別的人身上。
「大將軍威名赫赫,前不久剛立戰功,必定能震懾那群狂妄小賊,只是,孤擔心的是,倭遼一直安分守己按時進貢,突然間來犯我邊境,怕是有什麼陰謀。如此莽撞前去應戰,只怕會中了她們的圈套。」
台下,一直低垂著頭,神色恭敬的墨惜顏聽言後不禁揚了揚眉。
哦?竟然主動提及倭遼可能另有陰謀,墨燃玉這回又是唱的哪一出?
「陰謀?」大將軍嗓門響亮如鐘,不屑地嗤道:「管她什麼陰謀陽謀,只要本將軍出馬,同樣能殺她們個片甲不留哭爹喊娘,讓她們永遠乖乖臣服敬獻納貢!」
「大將軍,你想得太簡單了。」睨了大將軍一眼,墨燃玉神色淡淡道,「祁連山位於昭陽和柔然交界之地,綿延數里,將昭陽和柔然一分為二,千百年來,兩國憑借這道天然屏障一直相安無事。
在這裡生存的部落族群,多數以遊牧為生,每年靠敬獻貢品給昭陽和柔然以尋求庇佑,防止被別的部落吞併,而倭遼部落,在眾多部落裡雖然實力雄厚一些,但還未強大到敢與昭陽為敵的地步。
她們一直俯首稱臣恪盡本分,突然進犯,還接連奪我昭陽兩座城池,其士氣可見一斑。若非有人在背後指點助陣,她們怎生會有這麼大的能耐?」
有人附和道:「陛下是懷疑她們是受人指使,受了柔然的示意,所以才興兵進犯?」
此問一出,堂上頓時傳來一陣抽氣聲,殿中的空氣好似突然間涼了那麼幾分,吸入肺腑點點沁涼。
墨燃玉寵辱不驚道:「孤只是懷疑。」
她這麼一說,那些心中本就有所懷疑的大臣們便似熱鍋上的螞蟻,開始了她們最最喜歡的竊竊私語悄聲議論。
「柔然和昭陽一直相安無事,怎麼會突然慫恿倭遼發兵呢?應該是弄錯了?」
「你傻啊,人心隔肚皮,誰知道柔然的女皇是不是很多年以前便開始籌謀吞併昭陽,只是一直未曾找到機會。兩國國力雖然相當,但近來昭陽煩事不斷,她們怕是瞅準了機會,想將我昭陽吞併入腹呢。」
「嘖嘖,真是狼子野心齷齪至極,我泱泱昭陽,豈是她們可以覬覦的?」
「若說從前,昭陽或許不怕任何人興兵來犯,大不了痛痛快快地酣戰一場,可今年,昭陽剛剛經歷了一場瘟疫,幾乎耗盡了國庫,眼下哪有實力和她們較勁?」
「嘶……」有人吸氣,旋即搖頭感慨,「真是禍不單行,流年不利啊。」
「是啊是啊,真是流年不利,若是先皇……」
有人不小心口誤提到先皇,收到同僚的警告,立即瑟縮著脖子噤了聲,不敢再議。
墨惜顏靜靜聽著那些大臣的議論,不禁蹙了蹙眉。
看她們的樣子,似乎事先並不知道這次的事,墨燃玉的保密工作做得這般好?竟然沒有事先與她的幕僚串通一氣?
「宰相,你有何看法?」突然,墨燃玉出聲詢問一直默不作聲的陌輕塵,墨惜顏聽見,心中不由一提,注意力跟著轉移了過去。
「陛下。」陌輕塵出列回話,「臣和陛下的看法一樣,倭遼進犯一事有太多疑點,需從長計議才是。」
陌輕塵心中想,無論如何,先將這事壓一壓再說,能壓多少天是多少天,哪怕只能壓一天也是好的,如此,德親王才有安排的機會。
墨燃玉沉吟片刻,朗聲道:「宰相,尚書令,各部尚書以及各內臣學士,未央宮候駕議事,退朝!」
說完,她威風凜然地起身,明黃身影很快消失在高台上。
叩拜完,與眾官員一同起身,接到陌輕塵投來的示意,墨惜顏微微頷首,表示她會靜候消息。
墨惜顏剛回到府邸,陌如星便迎了出來。
邊疆倭遼作亂,此等驚如雷霆的大事,京中百姓都已沸騰,再加上府中有個消息通達的萬管家,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出了大事?
一臉憂色地來到墨惜顏的身前,他擔憂地問:「可是有什麼安排?」
知道府中耳目眾多,他下意識地便問得很隱晦。
墨惜顏知道陌如星在問什麼,餘光掃了掃一旁賊眉鼠眼的某人,拉過陌如星的手輕柔地拍了拍,她溫柔道:「有什麼話進去再說,外面天熱。」
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不長,期間因為各種矛盾還疏遠過彼此,甚至還曾分開過一段時間,但這並不影響兩人對彼此的瞭解。
從墨惜顏的眼神裡讀出暗示之意,陌如星收斂了幾分臉上的憂色,點頭道:「嗯,進去,上了一早的朝你也累了。」
兩人不再言語,只是用眼神交流了一瞬後便相攜著走進府邸,門口的守衛見兩人進去後,心裡疑惑萬分。
兩人的對話好生怪異呢,總感覺,好似是在故意避開外人一般,難不成,王爺發現了什麼?
這麼一想,那人不禁心中一緊,心道或許她該向陛下說說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