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妖被擾了心神.他那樣專注認真略帶痛苦的神情.分明的在告訴她.我們不能在一起了.我們曾經在一起過.
我們一直不都是逢場作戲嗎.怎麼會有這樣沉重的結束語.沒有在一起過.怎麼會有不能在一起.難道.他是動了真格.
她徹底懵了.自己是抱著報仇洩恨的心裡.不管從精神上還是物質上.把葉凌風都往死路上折騰.從而讓沈琉璃痛苦.那麼.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可是.他現在卻鄭重給她說.我們恐怕不能在一起了.那樣謹小慎微的表情.是她從沒沒有見過的.
這世上最滑稽最悲涼的感情結局不過是.我一直都當場遊戲置身事外.你卻動了真格.深陷其中.
「沒.沒有關係的.只要.她能活過來.」
她說出這句話時.覺得自己特別假.和她所厭惡的那一類人一樣.那樣的虛偽和裝逼.可在這樣的氛圍裡.她只能這樣敷衍他.哪怕她的心裡是於心不忍的慚愧.
沒有多大一會兒.醫院裡趕來了許多和沈琉璃有關的人.其中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走到葉凌風身邊.狠狠的瞪他一眼.聲音帶著嘲弄的憤怒.「你是不是欠我一個解釋.」
「對不起.沈叔叔.是我沒有照顧好琉璃.」
葉凌風此時像是霜打的茄子.垂著頭.滿眼的悲滄.
「飛鴻.」
那個男人還想說點什麼.卻被一個蒼老的聲音打斷.一抬頭.就看見被管家攙扶著急急趕來的葉老爺子.
「葉老.您也來了.」沈飛鴻趕忙上前.扶住葉老爺子.輕輕的歎一口氣.「琉璃這丫頭真是太傻了.唉.」
「你放心.你女兒一定會沒事的.事情鬧到今天的這種地步.全部是因為我葉家起的.我一定會還你們沈家一個公道.」
葉老爺子安慰的拍拍沈飛鴻的肩膀.強壓著心裡的怒火.看了一眼何小妖.轉眼對葉凌風冷冷的說：「你跟我過來.」
葉凌風跟著自己的爺爺走到走廊的拐角處.他自知此事跟自己脫不了干係.雙手自然垂立.等著一場暴風雨的到來.
可是葉老爺子並沒有他想像中的對他開口大罵.橫加指責.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你如果真的喜歡那個叫何小妖的丫頭.就不該這樣糊塗.琉璃雖然不是沈飛鴻的嫡出.可畢竟是父女關係.血緣斷不了.沈家雖然近年來在走下坡路.可也是講究臉面的人家.你這樣傷害人家女兒.讓世人都知道他家女兒被你拋棄自殺身亡.人家臉面何存.還要不要立足.你以為琉璃那丫頭死了.你和何小妖就能在一起了.沈家就算再不濟.也不會任由人欺負.琉璃真有個三長兩短.你覺得沈飛鴻會放過你.就算爺爺拼了老命.護你周全.可何小妖呢.那丫頭怎麼辦.這些.你都想過沒.」
葉凌風緩緩的抬起頭.對上爺爺的眼睛.裡面的威嚴和時間沉澱下的精銳.壓的他透不過氣來.他不是沒有想過這些.只是沒有想得這麼透徹.
像他們這樣的豪門.婚姻從來都不是自己做主的.可沒有像現在這樣.讓他覺得蒼白無力.
「知道了.爺爺.我會處理好的.」
葉凌風語氣充滿了勉強和挫敗.他餘光看向遠處的何小妖.見他正在被沈飛鴻審問著.心裡一緊.剛想跑過去.替她遮擋.卻被自己的爺爺攔住.「小不忍則亂大謀!」
葉凌風就在走廊的拐角處.看著何小妖低著個頭.雙手侷促的攪著衣角.雙肩緊緊的繃著.像是在極度的隱忍.可最終沒有忍住.她的身體開始抖動.細微的.小幅度的.看在他的眼裡.卻是那麼清晰.
最後.她深深的給沈飛鴻鞠了一躬.緩緩的轉身.像走廊的另一側走去.
「爺爺.我過去一下.」
葉凌風不等爺爺允許.就朝著樓梯的方向跑去.他一定要攔截住她.這個時候一定不能要她誤會.他飛速的跑出醫院.來到外面.環視了四周.卻沒有看見何小妖的身影.搜遍了整個醫院的角落.也沒有尋著那人.剛想折身回去.猛然看見粗大的柱子後面.有一抹顯眼的鴨黃.那是何小妖的今天衣服的顏色.
他放慢了腳步.輕聲走過去.看見她正屈膝坐在柱子後面.雙手抱著膝蓋.把頭埋在雙膝間.頭髮鋪陳開來.遮住了她臉上的表情.
她把自己的情緒埋在裡面.自己舔舐著傷口.可是.那樣做.就真的不疼了嗎.
「小妖.」葉凌風蹲下身子.輕聲的呼喚.滿眼都是柔軟的情愫.
何小妖驚覺的抬起頭.眼睛紅腫.小臉滿是淚痕.她看見來人是葉凌風.趕忙站起來.擦了臉頰的淚水.恢復了原來尖銳冷淡的模樣.
「幹嘛.你現在出來幹嘛.沈琉璃怎麼樣了.」
「還不知道.剛才沈叔叔給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
「不管他說什麼.你都不要往心裡去.好嗎.」
「嗯.」何小妖重重的點點頭.她知道自己現在沒有說不的權力.在危在旦夕的人面前.所有的委屈和不滿.都只能藏在心裡.因為只要你稍微有什麼反抗.就會背負十惡不赦罪大惡極的罪名.
所以.當沈飛鴻欲加之罪的辱罵指責.憤恨訓斥.都是應該的.她只能默默的承受這一切.誰叫她當初卻是存了報復沈琉璃的心裡.弄到現在的情形.自己除了承受.還能說些什麼呢.因為.不管你說什麼.你注定都是錯的.
「我知道你還能委屈.但是.她現在生死未卜.所以」
「我知道.」何小妖眼睛一眨.眼淚就又掉了下來.她趕緊用手抹去.
你不殺人.人卻因為你而死.那你該背負的罪責.是心裡上的枷鎖.是良心的譴責.更何況對方是何小妖.一個從來都光明磊落沒有陰暗心裡不肯虧欠別人的人.這一次.她覺得自己做錯了.就不該報復.就不該存了那樣的心裡.就活該被人欺負.
她現在心裡很亂.看了一眼葉凌風.輕聲的說：「她一定會沒事的.」說給他聽.也好像在安慰自己.
她轉了身.「對不起.葉凌風.我並不是真的想跟在一起.只是為了報復她.對不起.」她沒有轉身看他的勇氣.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十足的壞女人.毀了別人的幸福.傷及別人的性命.這不是她的初衷.真的不是.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葉凌風自嘲的一笑.苦澀而牽強.
何小妖的欲走的腳步一頓.整個人明顯的一驚.既然你早就知道.何苦陪她演這樣一齣戲.這樣良苦用心.做給誰看.
「你.唉.好傻.」
「呵呵.不算太傻.起碼.你現在明曉了我的心意.」——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