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恩恩哄上床睡覺.佟念安回到客廳.景一沉抬頭看著她.
四年不見.她原本齊肩的秀髮如今已經很長.幾乎快要至腰間了.不知不覺當年那個奔跑在校園裡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也已經長大了.都做媽媽了.
景一沉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佟念安給他泡了茶.輕描淡寫地將自己這四年的生活敘述了一遍.她從沒對別人說過.如今開了口就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
「所以你成了奈瑞絲的ann.」景一沉緩緩放下茶杯.
佟念安點頭：「你呢.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這幾年……
景一沉卻單單又想起佟念安走的那一天.他騙慕靖西說佟念安流產的那個孩子是他景一沉的.還騙慕靖西說那些圖稿是她自願去偷出來的.是.他得到他想到的結果了.慕靖西車禍重創.如今宇森也不是他能做主的了.這一切的一切他都沒有告訴佟念安.
「學長.」
「哦.」他回過神來.淡淡一笑.「我還是一樣.打理公司.就是一直在找你.只是沒想到你如今是john大事的愛徒了.小念.還沒恭喜你.」
她笑了笑.沒什麼恭喜不恭喜的.在她看來不過是在john手下得到一份工作而已.她如今再不是當年無所顧慮的小女孩了.她要養家.有恩恩.
景一沉又問她：「你打算一直在奧多嗎.」
「沒有.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會會法國去.」她說得毫不遲疑.
景一沉的心頭一動：「回法國.你就沒想過要在這裡生活嗎.小念.你是中國人.」
她別開臉.低低一笑：「可是這裡卻沒有我想要的家.恩恩在法國長大.我想她會比較適合那裡.」
「如果沈寒留你呢.你也一定要走嗎.」他急急地問.
她的眸子微微一亮.隨即又黯淡：「他已經消失了四年了.」
「我幫你找他.」他沉沉地開口.他承認四年前他接近她有別樣的目的.可是如今.他是真的想留住她.
她說了聲「謝謝」.雖然她也很想找到沈寒.但是四年過去.她覺得希望很渺茫.她實在不知道當年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哥哥會一聲不吭地離開她.她很想親口當著沈寒的面問問.
兩個人都說不出話來.氣氛有些微沉.
慕靖西靠在床上順手翻著雜誌.樓下有嘈雜的聲音傳來.他微微蹙眉也沒有在意.隔了會兒.那些聲音沒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了.他終於忍不住起身走出房間.
慕靖北裹著睡衣站在樓梯口.慕靖西走上前：「什麼事.」
慕靖北指指樓下：「嘖嘖.老爺子在清理門戶.」
慕靖西皺眉.看見家裡的幫傭、保姆、保鏢們全都站在客廳裡求老爺子不要辭退他們.老爺子的聲音高昂：「叫你們看個人也看不住.我要你們在這裡幹什麼.既然做不好事情.那就離開莫莊.」
慕靖北睨了邊上的人一眼.見他的薄唇緊抿.傻子也知道老爺子這些話就是說給他聽的.慕靖北撞撞他：「三哥.因為你.這麼多人都要失業咯.不過我想你不會在乎的吧.就是.要是我也不在乎.我幹嘛要在乎李嬸的老伴兒身體不好家裡就靠她的工資呢.我幹嘛要在乎陳林賺錢給老母看病的事呢.我幹嘛……哎.三哥.」
他的話還沒說完.慕靖西就徑直下樓去了.慕靖北淺淺一笑.吹著口哨轉身回房.
「老爺子你這是幹什麼.」慕靖西開口就問.
莫老爺子紋絲不動坐在沙發上.沉聲說：「這件事你別管.回房去休息.」
「三少……」面前黑壓壓一堆人都充滿期待地看著慕靖西.
慕靖西深吸了口氣：「你要針對我就直接和我說.」
老爺子置了氣.話語滲人：「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還管得住你嗎.可我卻還管得住他們.我花錢僱傭他們.做不好統統給我走人.」
李嬸哭著說：「老爺子您別趕我們走.我很需要這份工作啊.我保證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三少.絕對不會再出事了.」李嬸是莫莊資歷最深的老人了.莫老爺子嘴巴毒辣人卻很好.給他們的薪資也很高.李嬸的兒子很早意外去世了.家裡就她和老伴兒兩個人.老伴兒身體不好全靠她的工資養家呢.這若是莫莊也不能待了.以後她可怎麼辦啊.
後面的人都復合著求情.
慕靖東正巧和慕靖楠自外頭進來.看見這一幕.慕靖東皺起了眉頭問：「什麼回事.」
慕靖南看了慕靖西一眼.開口說：「八成又是因為靖西溜出去的事老爺子在發火.」
「靖西又溜出去了.」慕靖東壓低了聲音.
慕靖楠歎了口氣.
那邊的僵持還在繼續.
慕靖西見進來的兩個人.他突然開口：「老爺子你把我軟禁在這裡也不是個事啊.我又不是你養的鳥.」
老爺子生氣了：「你這叫什麼話.」
慕靖西還是要說：「也沒什麼.你看我現在也沒事了.我還想著早點回宇森.」
「胡鬧.」慕靖東突然開口.大步走過來.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他蹙眉說：「宇森的事用不著你操心.你當下首要的任務就是將身子調養好.靖西.大家都是關心你.」
慕靖西心中很不悅.是.所有人都好像很關心他.不許他這樣不許他那樣.可是他心裡很不爽快.
「三少……」李嬸含淚看著他.
他胸口一窒.咬牙說：「老爺子你手段強硬.你以為這樣我會開心嗎.好.辭退.把他們統統辭退.」他一把推開面前的慕靖東就衝了出去.
老爺子的臉色都變了：「還不攔住他.」
慕靖東搶先說：「我去.」
老爺子氣得直跺腳.慕靖楠扶他坐下說：「靖西就這樣.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
老爺子搖頭說：「沒想到失憶了.他的脾氣還是沒變.」
「你知道他最不喜歡吃威脅這一套還用.」
老爺子沉著臉：「他難道不知道這是大家關心他嗎.」
慕靖楠笑了笑：「可他也不是金絲鳥.你這樣管著他也不是個事.」
「我又不是要關著他.等他身體好了.他要去宇森什麼時候都可以.」
慕靖楠歎息：「你們兩個的脾氣就是太像了.」所以才永遠無法和平共處.她抬頭看了眼仍是站在他們面前的眾人.低聲說.「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眾人感激地看了慕靖楠一眼.忙轉身去忙了.
慕靖東很快就回來了.老爺子站了起來：「靖西呢.」
「他不讓我跟著去.」
「那你就真的讓他一個人走了.」老爺子憤怒地看著慕靖東.
慕靖楠忙勸道：「這不是大哥的錯.老爺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靖西的倔脾氣.」慕靖楠朝慕靖東看了一眼.只覺得他的神色有些奇怪.
慕靖西的車子開得飛快.
「啪」的一滴雨點落在擋風玻璃上.接著更多的雨點落下來.不多時.周圍已經是茫茫一片雨簾了.
他蹙眉回想著剛才的事.為什麼他總覺得老爺子這樣強硬地威脅他以前也曾有過.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他卻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他將車子停在路邊.推開車門衝下去.雨點砸在身上頓時起了冰涼的感覺.
很冷.很冷.
記憶中.似乎有過這樣冷的感覺.周圍有很多水.將他全身浸透.他卻拚命抓著什麼……是什麼……
那個模糊的身影是誰.
他的頭又開始痛.已經記不清多久沒有發作了.
他越是用力.越是想看清那張臉.頭就越痛.
「嗯」
他的脊背抵在車上.是夏雪宸嗎.是不是夏雪宸.
下了一夜的雨.清晨的陽光格外地柔和.
佟念安早早地就醒了.一晚上都在想著昨夜的事.給恩恩穿衣服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什麼.猛地站了起來.
恩恩揉著眼睛：「媽咪.你怎麼了.」
佟念安飛快地給她穿好衣服：「快點.我們要出門了.」
「現在好早哦.」
「嗯.媽咪要去外婆的墓地.」
如果昨晚真的是沈寒.如果沈寒真的回來了.他一定會去媽媽的墓地祭拜的.不管怎麼樣.只要有一線希望她都不會放棄.
下樓打了車直接去墓地.
媽媽的墓前還是她昨天來過時放的鮮花和水果.佟念安有些失望.她開始不確定昨夜難道真的是她的錯覺.
佟念安拉著恩恩的手離開.她的目光不自覺地撇了邊上一眼.突然站住了步子.
昨夜下了雨.很多墓碑上都沾上了塵土.可是唯獨她媽媽的墓前卻很乾淨.佟念安回身再看.果真是的.不是她打掃的.這裡還有誰會來.
沈寒.是沈寒.
他真的在j市.
那為什麼……為什麼不認她.
拉著恩恩往前走.她的心裡一半開心一半不解.
「媽咪.你看.」恩恩突然伸手指著右側盡頭.佟念安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大吃一驚.
慕靖西.他怎麼會在這裡——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