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師爺好一會兒才適應了眼前這昏暗的燈光。
「醒了?」元無華坐在他對面的太師椅上,見劉師爺睜開眼,便問了句。
看來他是被抓了,劉師爺片刻之間就已經明瞭了自己的處境,只是他卻不認得面前的這個少年,他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要抓他?他的目的是什麼?
「劉師爺是吧?你是不是在想,我是誰?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劉師爺立刻開始裝傻,「你們究竟是何人?為何抓我?!」
元無華笑起來,瞅了瞅他一眼,道:「劉師爺,工部尚書給了你多大的好處?你幫他來柳州幹下這麼多的事?連太子都敢找人綁架?」
劉師爺猛然有些變了臉色,但他很快又恢復正常:「在下只是官衙的一個小小師爺,無權無勢,各位是不是找錯人了?還有,什麼綁架太子?把這個罪名按在我頭上,未免太可笑了些!」
「劉師爺,我若是你,現在會擔心主子知道我被抓了,會怎麼對我?」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劉師爺心中一慌,可是仍是裝傻。
「劉師爺,我瞭解你的主子,」元無華卻也不氣,笑著說:「有哪個主子會讓危脅到他的人活著呢?」
「我再說一遍,」劉師爺叫道:「你們抓錯人了!你們這些人眼中還有沒有王法?!知道你們這是什麼罪?!」
元無華看向一旁站著的冰:「帶他去看看什麼叫王法吧。」
客棧的上房之內,劉師爺神情狂亂地看著自己的家在熊熊大火中燃燒,聽著不時傳入耳中的慘叫聲,他分辨不出這是誰,但此刻他的家人都在那裡面,他的妻子還有一雙兒女。
「真狠啊,」元無華就站在他身旁,淡淡的望著這一幕,神情卻只是淡漠:「連來救火的人也殺。」
劉師爺掙扎,但他被繩捆鎖綁著,嘴還被堵上,一介書生哪裡掙脫的了?
「我也許可以救下你的一些家人,如果你願意與我合作的話。」元無華這時突然說道。
劉師爺搖著頭,這也許是主人做的,可更大的可能就是這少爺做的,自編自導一齣戲,只為了讓自己出賣主人。
「官兵來了,」元無華示意劉師爺去看。
果然一隊官兵匆匆跑了來,卻不急著救火,反而把要救人救火的人都攔了下來。
「燒乾淨了也好,」元無華漫不經心的說道:「這樣就算先生願意說,我也沒有物證,還是什麼也辦不了。」
劉師爺這時安靜了下來,他看著元無華,似乎是想說話,他明白了,這個少年恐怕是太子的人,他是太子的後招!
元無華看一眼冰,冰上來拿掉了劉師爺嘴中的厚布。
「你去救人。」劉師爺能夠張嘴說話,馬上就對元無華說道。
「那我能得到什麼?」元無華問。
「你先救人。」劉師爺堅持道。
「我覺得我沒必要留你了。」元無華依舊悠閒地抿著一口茶,愜意無比,和劉師爺的焦急形成鮮明的對比。
劉師爺眉眼間此時俱是憤恨:「你會後悔的!」
他一字一句地從牙縫中蹦出,惡狠狠地瞪著元無華。
元無華不再說話,沖冰輕輕一揮手,他立刻像是幽靈一般消失在這間客房中。
她陪著劉師爺站在窗口,望向外面的情景:「你該知道的,太守是左丞相的人,下面的一部分官員都是左丞相一派的,你是工部尚書插入裡面的一顆棋子,我該問問你,當一枚棋子的感覺如何?棋子始終是要被丟棄的!」
劉師爺咬著牙,同樣抬眸看向元無華,道:「你不也是棋子?是太子的棋子!是我小瞧了他,主人也小瞧了他!」
「我是棋子?」元無華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大笑起來,笑的劉師爺心慌不已,難道不是他想的這樣?
「或許我是棋子,可我的身份與你大不相同,你是小小的師爺,工部尚書這樣的人要多少就有多少,你今天死了,他們還會找新的人代替你,至於我嘛,我就算是棋子,也是無可代替的棋子,畢竟作為太子的表弟,不是誰都能代替的。」
「你,你是……皇后家族中的人?為什麼你來這裡,我沒有收到主人的信函?根本沒有!」
「那是因為,我根本不是你主人預料中的人,我是預料外的一個變數,太子的表弟不一定是皇后家族的人,我是定遠王世子,八年沒有回過國都,自然不會有人預料到。」
劉師爺震驚的看著元無華,他是定遠王世子?難怪了,定遠王世子出了名的紈褲二世祖,肆意妄為,仗著自己的身份橫行國都,任誰都不會想起他,更不會料到他在柳州會插上一腳。
元無華再度看向窗外,此時劉家的院牆轟然倒塌,大火開始向鄰居家蔓延。
「公子。」冰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回來了。
「這是你家人嗎?」她接過小嬰兒抱在手裡,「出了什麼大的事,他還能睡的著。」
劉師爺幾乎落淚,卻只看著元無華手裡的那個孩子,他的妻子和女兒,都還在火場裡。
「我進去的時候,只有他被藏在井台邊。」
「沒別的活人了?」
冰點了點頭,顯然是默認了元無華的話語。
劉師爺若不是背靠著牆壁,一定已經癱軟到了地上。
元無華卻是冷眼瞧著他,自己早就調查過了,這人是個重親情的人,是個好丈夫,也是個好父親,當然這是他的優點,同樣也是他的缺點。
「他是你什麼人?」元無華抱著嬰兒問失了神的劉師爺。
「幼子。」劉師爺吐了兩個字。
「公子。」接著有幾人出現在屋子中,他們帶來一具屍體,還衝著她搖搖頭。
「帶著死人回來做什麼?」元無華略一皺眉,有些不滿的問道。
其中一人蹲下身,把死屍身上的外衣一扒,掉出一塊牌子,上面赫然是工部尚書家的家徽。
「看來他們還很趕啊,」元無華看了一眼,便扭過頭去,不再看了,對劉師爺說:「你瞧瞧,你效忠的主人,居然要殺了你,這還不夠,要滅了你全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