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怪人穩立左右虛空,似乎孿生兄弟,都是竹竿也似地身材,左邊的發白如雪,身著純白色羽氅;右邊的滿面黝黑,羽氅黑黢黢一片,週身上下沒有半根雜毛。舒榒駑襻
天風浮動,羽毛根根豎起,二人憑風而立,大致看去還真似神仙下界。
為好稱呼,不妨把白的叫霜頭,黑的叫玄頂,
極陰真人喝聲傳出,
霜頭突然尖笑起來:「嘻嘻嘻嘻嘻……老頭兒,還以為自個兒上得了山麼。嫵」
玄頂怪笑道:「嘎嘎嘎嘎,不錯,哥倆正悶得無聊,你個糟老頭子就送上門來。」
「該著哥倆露臉。」
「拿下你們這些八難門的修士。箬」
「元帥定會大大褒獎滴。」
嘎嘎嘎嘎嘎……
嘻嘻嘻嘻嘻……
「兄弟,別廢話了,趁早收拾了他,好上元帥那裡請功去。」霜頭終於焦躁起來,
「沒錯,可別讓那倆瞧見。」玄頂心虛的向上看看,
「動手吧。」
「殺啊。」
喧嘩聲中,各自亮出亮晶晶的金抓,只朝虛空一揮,身旁登有金光歷歷飛出,
兩個金丹小輩也敢如此猖狂,烈火老祖根本沒有動手的興致。
極陰真人卻勃然大怒,喝道:「小輩找死。」
說著話兒雙手一揮,打出道道幽光,金光、幽光攪在一處,空中爆響不斷,打得那個熱鬧。
「兄弟,老頭兒厲害,逃阿——」霜頭高呼,
玄頂一聲尖唳,業已張開雙翅,衝上天空,這小子跑得倒快。
「哪裡走。」極陰真人一聲暴喝,雙掌有幽光瞬息延長,再看時,居然將霜頭、玄頂釘在兩隻短槍之上。
霜頭、玄頂槍尖上努力掙扎。
「兄弟,咱倆好像完蛋了。」
「沒錯,這回死的不能再死了。」
「可憐咱剛剛結出內丹。」
「要是有元嬰就好了。」
「廢話,阿——」
「阿——」
轟,卻是極陰真人驅使靈力,致使二人身軀轟然爆裂,剎那間,這個世界安靜極了。
眨眼殺了兩個高手,極陰真人卻行若無事,只收回短槍,仰天高呼:「孫元帥聽著,八難門三星長老覺義、二星長老玄青有事上山,可千萬不要拒而不見吶。」
片刻過後,空中悠悠傳語:「老匹夫既然敢來,還要本帥親自迎接麼,有本事自己上山吧。」
聲過後,霹靂響動,虛空於冥冥渺渺之間發生變化。
所有幻象消失,金橋變成一根連接鷓鴣嶺與扣天關的鎖鏈,兩頭雙峰並峙,腳下也不過是扣天關前的懸崖而已。
所謂登仙階不過山中開闢出來的一溜兒石階,那石階寬僅一人,兩旁各有株參天古木,樹上黃葉凋零,霜頭、玄頂不過樹巔站立。
極陰真人回頭對烈火老祖等眾譏笑道:「師叔看到了吧,這便是所謂的扣天關了。」
烈火老祖開心無比,登仙階拾階而上,朗聲說笑道:「孩兒們準備好了麼,咱們這就要成仙了。」
諸人大笑,他們在嘲笑孫恩等輩好大的口氣。
山路間金風颯颯,吹下無數黃葉,曲折幾回,山勢漸漸開朗,聽的前方有流水轟然作響,登仙階伸出頭去,業已到了盡頭,石階順山勢平鋪出去,過一地衰草,見遠處有山突兀而起,山頂瀑布飛流直下,那水不見來龍去脈,只於山腳匯成回波蕩漾的湖泊,湖水並不外溢,也不知深有幾許。
「小心些,滌凡湖到了。」極陰真人出言提醒,
當先走出,遠處有歌聲似有若無,悠悠傳來,那歌聲淒婉無比,道:金風起,黃葉墜,宿鳥聲聲悲啼,似問離人消息;寒霧濕,霜露滴,地域無分南北,一派肅殺天氣……
歌聲漸漸清晰,在山間迴響,竟如泣如訴,宛如有人耳邊呢喃低語,訴說無盡相思。
順聲看去,有個白衣金冠的妙齡女子正坐在湖畔青石上放歌,秋陽之下水霧濛濛,那女子似乎心事沉重,葇荑清理秀髮,赤足撩撥湖水,手腕、足腕有金環鈴鈴響動,竟如九天仙子般迥異凡塵。
好美的女子,眾人本來便驚羨於女子的美色,此刻聽到歌聲,心頭竟湧起無可遏制的悲傷,不由自主的沉浸下去,沉浸下去……
哈哈哈哈哈……極陰真人忽然仰天大笑起來,高呼道:「小女子好大的怨氣,客人到訪,便收起你那套把戲吧。」
呼聲傳出,長歌募然止歇,白衣女子居然驕哼一聲,嘴角流出鮮血。
纖手輕輕抹去,驕笑道:「咯咯咯咯,先生好厲害呀,不但破了奴家的傷心咒,還使我大傷元氣,哎呀,此刻心口疼得厲害,先生,快幫我揉揉吧。」
話音裡手捧酥胸翩然而至,見她流光婉轉,黛眉微蹙,肌膚如雪,頸項裡帶個綴著鈴鐺的黃金項圈,鈴鐺響動中,見白色紗衣之中有對椒乳若隱若現,只在行進間微微顫動,
淡淡幽香傳來,身後諸人竟不由自主的犯了迷糊,就在白衣女子將近未近之時,極陰真人猛地裡發動真訣,對著行將靠近的白衣女子一聲怒吼,吼聲傳出,白衣女子啊呀一聲大叫,叫聲裡翻身便倒,地上扭曲幾回,身形消失不見。
極陰真人方才鬆了口氣,當下運轉靈力,竟從體內逼出縷縷淡淡的黑氣。
「怎麼,你中毒了。」烈火老祖驚訝萬分,
極陰真人緩緩開眼,道:「無妨,不過一時疏忽,竟連中追魂鈴鐺和融合在體香中的四肢酥,雖然如此,也足見這白衣女子心地狠毒啊。」
「哈哈哈哈哈,玄青師侄,甚麼女子心地狠毒,就別找借口了,怕是美色當前,你那寡人之疾又犯了吧。」烈火老祖仰天大笑,
甚麼,像他這樣的高人還好色,諸人一齊看來。
極陰真人募然紅了臉色,急道:「過了滌凡湖,便能到達脫骨峽,那裡有個高手名喚千面道人,此人相當難纏,咱們快走吧。」
說著話兒,急忙踏過滿地衰草,向滌凡湖走去,湖邊立塊石碑,上書「滌凡湖」三個血紅色大字,碑上取下懸掛的金擊子,「凡」字中心敲擊三下。
湖水消失,瀑布消失,山峰竟悄然後移,頂峰發出燦燦光華,沿途流水變作濃霧,越積越厚,彷彿波浪般不停的翻滾,左近突有仙鶴尖唳盤旋,看上去真似人間仙境。極陰真人也不多說,腳下風雲起處,那是沖天而起,高呼道:「千面道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別再逼老夫殺人了。」
呼喊聲裡,身下有雲霧忽然升起,於無聲無息之間化成人形,那人數丈高下,幾乎伸出手指就可以將極陰真人碾死,他就是所謂的千面道人了。
出來後並不動手,只作出愁眉苦臉的模樣緩緩說道:「在下奉命鎮守脫骨峽,而你又非尋常來客,不打一場必然是不成的,唉,也罷,咱倆不妨隨便玩玩,可千萬別當真啊。」
說話間身子矮下去,矮下去,募地裡雲霧中傳出數聲淒厲的嚎叫,嚎叫聲裡,白雲凝成的身軀猛然散開,分出十數個大大小小的雲朵,齊聲怪叫著向極陰真人撲擊而來。
「好傢伙,原來你已煉出一十八尊毒人分身。」極陰真人風中驚呼。
十數個雲朵接踵而至,光華閃過,毒人逐次現出真身,見他們個個通體黝黑,形貌不一,各執形形色色的法器,分上下左右十來個方位,縱高越低作用片刻。
忽地裡一齊大笑道:「哈哈,在下百餘年勤煉毒功,也算有點心得,嘗嘗滋味如何。」
「不錯,毒人配以陣法,再加上奧妙無比的幻術,還真不愧是孫恩麾下的第一高手啊。」極陰真人忽然笑了起來。
「咦,」十八毒人同聲驚呼:「看我毒影羅煙。」
呼喝聲裡,十八毒人一齊飛起,眼見得又起變化,
極陰真人突然發作,也不管哪個是分身,哪個是本體,只顧著揮動袍袖,掌中數點幽光飛出,紛紛打入毒人體內,寒力所至,毒人身軀漸漸凝結,齊聲慘叫著雲霧中落將下去。
千面道人就這麼死了,任他如何陰險狡詐,機變百出,在極陰真人這樣的高手面前,所有的計謀全都如過家家一般可笑。
天風過後,空中雲開霧散,見對山絕壁中開闢一座籐蘿古洞,洞頂上書「絕陰洞」三個大字,洞口懸崖上數百骷髏各執兵器,嚴陣以待。
終於到了孫恩總部,極陰真人向後招手,空中乘風而下,眾骷髏步步後退,神情緊張無比。
極陰真人冷笑道:「孫元帥麾下也不過如此麼,若再不出來,老夫可要硬闖了。」
烈火老祖、火烏鴉只看著這些個骷髏冷笑不已,呵呵,原來他們也知道害怕。
「上。」又有骷髏奮力高呼,
隨手一道流光,那骷髏轟然四散,道:「何苦一再相逼呢。」
眾骷髏愈發恐慌。
一行人空中下來,洞中旋即有人沉聲喝道:「老匹夫,猖狂的很那,真以為本帥拿你沒辦法了麼。」
說話間洞口幽光一閃,有人突然出現,
見此人頭戴鳳翅金盔,身著雁翎黃金鎖子甲,週身骨頭瑩白如玉,那是左手執定杏黃旗,右手緊按九環刀,雙目精光閃爍,雖然是具骷髏,週身卻有無邊殺氣,不用多說,他便是穹海三軍統帥——孫恩。
孫恩終於出來,烈火老祖不敢耽擱,悄悄走近幾步。
猛聽得極陰真人嘿嘿一樂,身形發動,一拳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