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逃生,如殤虛弱不堪,真身倏忽回來,趕緊服下顆回元丹,幾個周天之後,才覺得有了些力氣,睜眼看時,見凡人身上的火焰早已撲滅,燒的破破爛爛的衣服均已恢復如新,甚麼手段放開不提,天——才多大功夫,莫離已把所有事務安排得妥妥貼貼,這速度,就算他不是人,也不必如此誇張啊。舒榒駑襻
差距,深深的差距,如殤心內泛起些許恐懼,看著車內尚在昏迷不醒的鄭懷恩諸人,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該做些什麼。
早年因莫離入山求道,總覺得離他越來越近,關州見面,見他不過養氣境界,惋惜之餘,心中還有過一絲得意。沒曾想交往越多,越發現莫離深不可測,儘管如此,尚覺得差距不大,總有趕上的希望。
然而自空空兒出現後,莫離便越來越不可捉摸,現而今便如天上星辰,需要仰視才能看到,那麼,自己的努力有沒有意義,這段感情還能維持多久。
莫離車中是若無其事,他不過隨心而為,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可如殤,那顆心卻沒著沒落,一個勁兒的沉下去,沉下去。
……拿摩三滿多,母陀難,阿波辣底,賀多捨,縮囊南,達至脫,唵,茄茄,茄西,茄西,哄哄,入蛙辣,入蛙辣……
木魚聲、鐘磬聲、整齊的誦經聲由遠至近,卻是雲黃寺業已到達,山門外數千號男女老幼人頭攢動,密密麻麻,儘管山下暴雨傾盆,山上卻仿若處於另一個世界,不但不見半滴雨水,反而還有些暖意。
……波辣入蛙辣,波辣入蛙辣,底色差,底色差,色至裡,色至裡,縮潑炸,縮潑炸,扇底加,室裡夜,娑婆訶……
誦經聲裡,山頂微風浮動,林木颯颯,百姓們一起抬頭看天,卻是等待如殤等人的降臨。
彩虹橋上,軺車得得而下,光華一瞬,所有幻像消失不見,
山門外,空空兒車上躍下,慇勤的掀開車簾。
嘔——
車中數聲乾嘔,鄭懷恩等人爭先恐後的車上下來,根本顧不上同旁人打招呼,只顧著慌亂的分開人群,衝到樹林裡痛苦的嘔吐起來,眾人不明就裡,好心的過去拍背、撫胸,鄭懷恩等人業已吐出膽汁。
卻是莫離救人之時發揮了些許速度,才攪得這些個凡人血氣翻湧,腸胃中翻江倒海而已。
眼見弟弟難受不堪,如殤關心所致,暫時顧不上考慮些不相干的事體,只是以複雜的眼神看看莫離,口中輕歎一聲,輕盈的車上下來,手中光華閃過,已然拿出一粒清神定魄的草還丹。
草還丹青翠欲滴,散發著草木的氣息,托在掌中以靈力化開藥力,登時有絲絲霧氣升騰而起,心神所致,秘法牽引,那霧氣靈蛇般人群中蜿蜒而去,逕直鑽入鄭懷恩等人鼻孔之內。
修士所用的靈丹自有無限妙用,些許藥氣融入體內,卻聽得鄭懷恩哇的一聲大叫,再看時已經吐出一大口黑色的淤血。
這口淤血吐出來之後,鄭懷恩頓覺自己腦清目明,血氣通暢,週身上下舒適無比,卻是多年的隱疾也被去除乾淨,從今而後,身體那就好的不能再好了。
話說多年的隱疾都能治好,頭暈目眩還能算個事兒麼,於是山門外嗡嗡聲響成一片,其中肯定有人驚訝,有人讚歎。
……
坎——坎——坎——坎——
……拿摩三滿多,母陀難,阿波辣底,賀多捨,縮囊南,達至脫,唵,茄茄,茄西,茄西,哄哄,入蛙辣,入蛙辣……
旋龜的鳴叫聲混雜在整整齊齊的誦經聲裡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山上居然有了些淡淡的涼意。
……
「鎮長,鎮長」有個瘦臉小沙彌自院內飛奔而出。
「小師傅,怎麼了。」鄭懷恩撥開眾人,精神抖擻的迎將上去,身後自有幾人跟隨,也無怪他在眾人當間頗有威信,原來已經成了竹山鎮鎮長。
弟弟居然這麼出息,如殤心頭浮起一絲喜悅。
小沙彌喘息半晌,方才慌張道:「方丈說,這回妖物來勢洶洶,怕是厚土陣也抵擋不了多久,他老人家要鎮長趕緊想想別的法子。」
說著話兒,眼睛不停地睃向如殤等人。
呵呵,這也難怪,莫離鎮上現出偌大神通,這裡的和尚要看不見,那不成了瞎子麼,不過什麼厚土陣卻引起莫離濃厚的興趣。
怪不得下來時察覺此地厚重博大,若有玄機,原來是布了厚土陣的緣故,厚土陣乃五行陣法之一,在修真界極為普通,雖說威力不大,但也是修士才可以驅動的啊。
自來土能克水,無怪旋龜進鎮,大夥兒都往紡花山趕,原來早有倚仗啊。
旋龜來自詭異莫測的甘棗天境,天生善用水力,一身水系神通深不可測,沒有十足的把握,誰願招惹這種怪物。
可現而今也不知哪裡的修士居然如此擔當,敢憑借個不入流的厚土陣阻擋旋龜,保護鎮中百姓,這傢伙還真是個人物啊。
轉念及此,莫離覺得自己都迫不及待的想見見這位修士了。
不說他轉了許多念頭,那小沙彌一語說罷,百姓們都聽得恐慌起來,厚土陣都擋不住,還能往哪兒逃啊。
其中也有聰明人聽出方丈的意思,分明是自己不好出面,這才派小沙彌過來探探風頭,明白過來,那是個個回頭,看著莫離他們。
鄭懷恩回轉身形正待說話,
如殤忽道:「大夥兒不要亂,我們先去瞧瞧。」
說著話兒分開眾人,當先走進山門。
她冰雪聰明,自然聽出方丈的意思,再說搭救竹山鎮的百姓便是給弟弟幫忙,為了弟弟,做姐姐的有什麼捨不得。
莫離二話不說,身後跟隨,你不叫他去也不成啊,發現英雄了。
空空兒匆忙驅動車馬,奴才相端了個十足。
有許多人要跟上去,他們只是好奇,空空兒哪兒容得這些凡人礙手礙腳,他倒也乾脆,只將馬車門前一橫,翻起怪眼。
眼見是個不好相與的架勢,諸人立刻止步。
鄭懷恩猶豫片刻,忽地裡揚手高呼:「聽我姐的,都別動,我去就夠了。」
說著話兒匆匆趕上。
唔,小舅子來了,擋他不得,
放他過去,也不多說廢話,牽著白馬傲然走出。
見不遠處如殤、莫離信步向前,大殿赫然在目。
……拿摩三滿多,母陀難,阿波辣底,賀多捨,縮囊南,達至脫,唵,茄茄,茄西,茄西,哄哄,入蛙辣,入蛙辣……
誦經聲裡,如殤輕聲詢問:「你會出手麼。」
莫離白眼一翻,怪笑道:「小舅子在此,想不出手也不成啊。」
「小舅子。「如殤愕然,卻是又有了些許心事。
「不成麼。」莫離拉起如殤玉腕。
如殤側頭,深情地看了看他,眼神宛若烏雲遮住的月光。
莫離眉頭微皺,輕聲說道:「妹子,這趟下山,不過為解開心結,好死心塌地的成就元嬰,可我看你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平白的多了許多心事,到底什麼緣故,能說給我聽麼。」
如殤低下頭去,嘀咕道:「去問空空兒啊。」
於是身後有人朗聲回答:「不過見你修為高她甚多,怕不能永遠一起罷了。」
好麼,這個空空兒還真把自己沒當外人。
如殤登時鬧了個臉紅脖子粗,急忙回頭喝道:「閉嘴。」
空空兒渾不在意,仰脖子一口美酒下去,道:「姑娘家患得患失倒也不錯,但不能用錯了地方,我只知道主人心裡有你,對你便會剖肝瀝膽,不會有絲毫保留,便是適才,心裡就有了上萬個哄你開心的主意,你道速度快便能轉那麼多心思麼。」
空空兒是不會說假話的,如殤聽得芳心亂跳,嬌羞地低下頭去,兩朵紅雲悄悄飛上面頰。
莫離看她神態,知道心事已經化解的差不多了,讚許的向後樹樹大拇指。
空空兒得意的無法形容,仰脖子又是一口下去,正待說話,身後鄭懷恩悄悄湊近,看看他,又看看莫離,突然說道:「老人家,你年紀這麼大,我還以為……」
話音未落,空空兒怪眼一翻:「啊呸,年紀大怎麼了,年紀大就要給人當師父,哼哼,甚麼道理,不過,若說起年紀,別說主人,便是你也比我大了不少,實話說罷,我其實還小呢,不過出生不久罷了,按你們人類的說法,滿月酒都還沒喝呢。」
「哈哈哈哈,你沒滿月,你居然說你還沒滿月,誰信吶。」鄭懷恩指著空空兒樂不可支:
空空兒愕然半晌,忽地裡拽拽頜下白鬚,嘀咕道:「的確老了些,不過,年輕又有什麼好,主人的記憶裡,就這老頭有點意思,唔,他是雲真、天行還是半癲呢,奶奶的,有些亂了,不過管他呢,為免人笑,還是小些,小些,再小些……」
嘀咕聲中,身子數番變化,於是,青衣小廝赫然成型。
過去,現在,將來都看上這般模樣,其實小廝不是別人,正是小時候的莫離。
鄭懷恩笑聲頓歇,已然驚訝的無以言表。
空空兒卻勃然大怒,跳著腳吼叫道:「豈有此理,心裡居然什麼都不想,莫非還要我小些,啊呸,絕不,小爺我頭可斷血可流,這模樣絕對不能再變,除非他自己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