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聲未散,頭頂突兀的現出個黝黑色銅鐸,那銅鐸無風自動,於叮噹聲裡射出道毫光,逕直將莫離籠罩其中。舒榒駑襻
光幕似有無邊威力,莫離彷彿受困的猛獸,只剩下大呼小叫,四處衝撞,卻如身陷囚籠,始終難以衝出。
急切裡暗魔力忽分忽合,不受約束,體內亂走,身子隨之忽大忽小,忽冷忽熱,忽而硬似頑石,忽而柔弱如水。
這感覺十分痛苦,不由仰天一聲長吼,口中飛出道幽光,竟沖的光幕顏色暗淡幾分。
虛空莫名傳來驚呼,隨之眼前白光一晃,光幕外現出個緇衣壽眉老尼。
那老尼身高體壯,眉濃唇厚,竟比男子還威猛幾分,看不出多大修為,出來後也不多話,逕直捏成金剛伏魔佛印,閉目誦經,別看聲音不大,卻聽得清清楚楚。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
口唇翕合之間,一段段玄奧的文字流波般汩汩而出,只沿光幕盤旋片刻,眨眼消失。
這分明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本來是普通佛典,可緇衣老尼念將出來,卻有無邊法力。
莫離本來狂躁不安的心漸漸安靜下來,行為也遲緩幾分。
誦經聲裡,緇衣老尼身後轉出個妙齡女子,那女子也不知從哪裡出現,作俗家裝扮,髮絲豎起,頭插碧簪,肌膚白皙滑嫩,生的眉若遠山,目含秋水,著青色衣裙,廣袖寬鬆,粉玉腰帶,楚楚動人。
只向莫離望上一望,募然大驚失色。
女子形容有幾分熟悉,不過莫離哪有餘暇分辨,身子痛苦的抽搐著,有黃、白、藍、黑四色光芒交錯閃爍,混亂不堪,
妙齡女子看出蹊蹺,不由揚聲驚呼道:「他,他在散功。」
緇衣老尼無暇回答。
妙齡女子當即低眉閉眼,掐成金剛伏魔印,隨緇衣老尼一起頌起《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整個兒雪山只有老少二人誦經的聲音。
……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娑婆訶……
原來莫離穹海祛毒時本來靈力就耗損巨大,之後又發動全身功力使出無憂小斧,靈力更是所剩無幾,這時候對上青年道者,別看僅是隨意一擊,卻被打得金丹破碎,靈力紊亂,致使心魔出現,撼動道基,修為逐步消退。
若非緇衣老尼及時困住他,念動可以安魄定神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天知道會闖下多大的禍患。
說話間光幕裡四色光華漸漸淡薄。
緇衣老尼雙掌一合,空中響起一聲霹靂,震得莫離激靈靈打個冷戰,雙目紅光褪去,神智恢復正常。
再看時光幕消失,銅鐸不見。
此刻唯覺身子極度虛弱,這感覺從未出現過,不由自主的的委頓在地,沉默不語。
什麼翻江倒海,追風逐月,都成昨日黃花了,虧得還一直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高手,原來竟如此不堪一擊,現而今修為全失,若非都天大雷火心經鍛煉的肉身強悍,同凡人也沒多大區別。
還說什麼求長生,查身世,今後能不能活下去都在兩可,轉念及此,一顆心沒著沒落,兩行清淚汩汩而下。
緇衣老尼大功告成,只望著莫離喝道:「哪裡來的小道士,居然跑到大雪山撒野,趕緊滾蛋,下回再見絕不輕饒。」
話音未落,身形漸漸消失。
妙齡女子突然喊道:「師父且慢。」
緇衣老尼募然清晰,和藹的問道:「婉兒,怎麼了。」
妙齡女子指著莫離柔聲說道:「他已經成了廢人,留在荒無人煙的大雪山,必被凶禽猛獸奪去性命,依徒兒看,不如帶到大輪台寺,交由方丈大師發落,也是咱們佛門弟子心地慈悲麼。」
「胡說,」緇衣老尼呵斥道:「大輪台寺何等尊貴,豈能隨意帶個不知來歷的道者上山。」
妙齡女子遲疑片刻,道:「師父容稟,其實這道者並非別人,正是弟子當年的救命恩人——莫離莫道長啊。」
「當真。」
「弟子哪兒敢欺騙師父。」妙齡女子回答道,
緇衣老尼沉吟道:「怪不得小妮子花言巧語的,原來還有這番因果。」
妙齡女子連忙說道:「豈止救了性命,莫道長還替弟子大耗法力,去除邪氣,成就極陰之體,方能有幸跟隨師父修行的。」
救過她的性命,記得從未來過大雪山啊,莫離好奇的抬起頭來,正巧見那女子對他微微一笑。
這一笑不要緊,端的是百媚橫生,明艷不可方物。
果然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這回看得清楚,妙齡女子並非別人,正是當年竹山鎮上從骨妖手裡奪來的鄭家小姐——鄭玉婉,也無怪她替自己說情。
二十年不見,她竟也成了修士。
而且投托在修為深不可測的緇衣老尼門下修行,可真是百年難遇的福緣啊。
鄭玉婉一語說罷。
緇衣老尼沉思片刻,方才說道:「極陰之體生來多病多災,師父當日淚仙湖遇到你時,還奇怪身子骨兒怎麼那麼強壯呢,竟然是這小子的功德,他替你去除邪氣,使為師多了個前程無量的弟子,也算與我禪門有緣,也罷,左右也要去大輪台寺聽講,便帶上個落難的凡人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是帶他不難,有個條件你務須答應,如若不然,便昧了這番因果,似乎也沒什麼了不起。」
「師父請講。「鄭玉婉聽得緇衣老尼答應帶上莫離,面上現出幾分喜悅之情。緇衣老尼緩緩說道:「條件倒也簡單,此去無論結果如何,今後你二人都不許私自相見。」
「為什麼。」鄭玉婉十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