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綱首續道:「道長列出單子,什麼貢香、丹砂、硃筆、五色錢什麼的兩下裡湊巴湊巴也就有了,可有樣關鍵的東西,你說尋常誰備那玩藝,這可把老子難住了……」
「什麼呀,趙綱首,還有咱船上沒有的東西。舒榒駑襻」王皓終於忍不住了。
趙綱首瞪他一眼,道:「三尺六寸長的桃木劍,還得是百年老桃木做成的。」
「呀,這可麻煩了。」王皓驚呼:「上哪兒找這玩藝,就是想買,大海上又哪裡有集鎮啊。」
莫離心頭一驚,空丘山時曾聽老頭兒們說過,三尺六寸長的桃木劍暗合天罡,的確是道家驅鬼避邪所必用的法器,一般人哪裡知道其中奧妙,莫非倆道士真有點本事,不過話說回來,既然有本事,怎麼船上鬧水鬼他二人毫無動靜,想來想去,卻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管他呢,如果真能靠做法事驅散水鬼,那得給自己省多少力氣阿。
眨眼轉了許多念頭,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
王皓又打斷趙綱首的話,趙綱首愈發不滿,喝道:「你小子閉嘴,聽老子把話說完。」
於是王皓現個哭喪臉出來。
趙綱首說道:「老子琢磨了一夜,這才想起來,附近有座荒島,大夥兒都叫它玄都島,島上到處都是桃花,以前開花的時候,還特地跑上去觀賞過,所以大概方位還記得,這才出來算算遠近,你小子急急忙忙湊過來,莫非想替老子走一趟。」
王皓連忙精神抖擻的回答:「沒問題,趙綱首,只要您老發話,去哪兒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趙綱首不屑的看了看他,道:「你,算了吧,出海才幾年,海上的歲數還沒老子的鬍子長,你去,知道有多遠麼。」
說著話兒,手指左舷方向說道:「由此向西北方向,約三十海里上下便到了玄都島,這往返一趟至不濟七十海里,沿路海情複雜,再加上逆風逆水,航速能有個十節就頂了天了,這麼算下來,沒個一天一夜是不可能的,你小子去取桃木,送死還差不多。」
「這麼遠。」王皓募然變了臉色,道:「這可怎麼好,難道法事咱們就不作了麼。」
「德性。」趙綱首愈發不滿起來,道:「做也是你,不做也是你,你當幹麼,小孩過家家呢,去,把老孫叫來。」
「你的意思是他。」王皓恍然大悟,
趙綱首斥責道:「不是他還能是你,論起水性,論海經驗,咱平安號上除了老子,也就數得上他了。」
「好勒。」王皓歡快的答應一聲,回頭看去,老孫已經回艙了,連忙拉上莫離就要下去。
趙綱首道:「慢,小莫子留下,老子有話要說。」
王皓遲疑的看著莫離,直到趙綱首頭頂又拍上一掌,才下梯跑遠了。
莫離心中暗道:「莫非要小爺我去取百年桃木,靠,什麼事兒,對付水鬼,小爺可比那倆道士有經驗。」
趙綱首哪裡知道他想些什麼,只是望著他說道:「小莫子,初來乍到的本來也不好麻煩你,可這場法事含糊不得,小兄弟好歹也是道士,去一趟也知道個桃木的好賴,省得不合道長胃口,讓咱們再跑一趟,為了船上二百來號弟兄的性命,小兄弟,辛苦一趟了。」
話已經說到這份兒上,莫離還怎麼拒絕,只得笑了笑說道:「趙綱首哪裡話,你們救了小道士的性命,正想找機會報答,就這點小事,還真是便宜我了,不過小道士走後,船上的弟兄們務必得小心些,別沒事盡往船頭跑,等我和老孫回來。」
趙綱首大笑起來,努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兄弟放心,老子親自盯著,誰敢往船頭跑,扣他半年工錢,好了,就這麼著,一會兒和老孫一起出海,路上小心些。」
「放心吧,趙綱首。」莫離回答,其實心裡想的是:「小爺築基修士,好歹也算個高手,這點事兒都辦不成,不如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說話間,老孫走了過來,老遠喊道:「趙綱首,什麼時候出發,吩咐。」
王皓快人快語,已經把事情分毫不差的告訴了老孫。
為船上弟兄著想,老孫自然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趙綱首大笑著迎下去,道:「老孫果然爽快,好,老子也不囉嗦了,給你們準備些淡水、乾糧,這就走吧。」
老孫點了點頭,又沉默下去,
莫離走下艙頂,王皓趕緊過來,賣弄少得可憐的海上知識,囉哩囉嗦的叮囑,儼然經驗老道的水手。
老孫、莫離各自沉默不答,卻是各有各的算盤。
乾糧、淡水、羅盤以及標有地點的航海圖很快準備妥當,二人在眾水手關切的目光下上了舢板,纜工們三下兩下迅速的把舢板絞將下去。
為穩妥起見,莫離放出神識四處感應,察覺商船依舊籠罩在似有似無的陰氣當中,應該還有水鬼暗中跟隨,不過一整天不見出來,這倒有些蹊蹺,難道都給打怕了,管他呢,這樣也好,省得去取桃木的時候還心懸兩地,牽掛商船上的安危。
二人划槳出海,倆道士始終不見蹤跡,也不知忙些什麼。
太陽漸漸露出頭來,海面上唯見海鷗盤旋,濤聲裡,商船漸漸向太陽駛去,慢慢的淹沒在滿天紅霞之中。
舢板離商船越來越遠,饒是如此,但二人都知道,趙綱首已經吩咐降帆收槳,只是順著浩浩奔流的海水慢慢前行,等他倆趕快回來。
老孫只顧專心划槳,莫離穩立船頭,任海風拂動寬袍大袖,飄飄然頗有幾分神仙之慨。
行進間似乎有陰氣漸漸逼近,低頭看時,海底深處有四個頭尖臉闊,渾身發白的水鬼稀稀拉拉的跟了上來。
仔細一瞧,阿也,一個築基中層,三個築基低層,這什麼鳥地界,怎麼築基修士滿大街都是。
幾次吞噬之後已經明白,水鬼築基境界,早都可以踏浪分波,以他們的修為驅動海浪上個數丈寬廣的商船,殺盡船上的水手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可為什麼只潛藏在海水裡勾人下水,莫非商船上有什麼令他們忌諱的的東西,按道理應該如此,可到底是什麼呢,卻是左思右想,始終不明就裡。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水鬼們不敢上船,再加上趙綱首答應過看住水手,不讓他們往船頭跑,商船應該暫時無恙。
倒要看看這四個水鬼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