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瞳是個極有手段的冷艷美人,手中掌管著江南的經濟命脈,論權勢地位,確是僅次於福王的不二人選——雖然其不涉足朝政,不能直接施壓於何旦等官員,但是……只要手中有了錢,還有什麼做不到的呢?
面對著何旦之時,燕瞳就想明白了許多事情。
論起影響力,她足以將何旦趕跑,痛快利落的為石越撐腰,但是,如此一來,必然會令福王難堪。
她雖然不怕福王,但是兄妹情深,卻不想掃了他的威風。
所以,唯有曲線救國,從孟焦身上開刀。
燕瞳掌管著內庫大權,所謂內庫,就相當於皇家私人的小金庫,算是皇家私有財產。
她利用錯綜複雜的人脈關係,將一系列的生意攬在懷中,再轉手,發配給各大商家去爭搶。
而杭州四大家族,孟、孔、荀、韓,都是走了燕瞳的門路,才逐漸由普通商賈進階為江南四大財商的。
所以,燕瞳對他們的影響力,可見一斑。
雖然他們的羽翼已經豐滿,而且幾乎把持了相應行業的源頭,不是那麼容易衰落,但是自古商人只能勾結官員,卻不敢得罪官員,尤其是得罪了燕瞳這樣手掌乾坤的貴族,更沒有半點好處。
只要燕瞳將口袋對孟家收緊一些,雖然不至於讓孟家衰落,但是長期如此,必然令孟家士氣大傷。
要知道孟家的競爭對手是孔、荀、韓三方超級商家,經商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只要被打擊幾個回合,必然會與另外三家拉開距離。
而四大商賈之中,尤以孟家、孔家競爭最為激烈,荀、韓兩家已然落入第二梯隊。
這其中是有很清晰的緣由的。
孟家、孔家在朝中都有高官顯貴,無論是江南福王小朝廷,還是京城大朝廷,人脈都吃得開。
孟家、孔家與燕瞳的關係,維持得良好,至少表面上,很聽燕瞳的話。
而孟家到現在為止,比孔家仍高尚一籌,其根本原因就在於,孟家得到了何旦的特殊支持。
這一點,讓燕瞳覺得尤為不爽,這等與變相的干涉了她的權利,破壞了遊戲規則。
所以,燕瞳早就生出打壓孟家的意思,而此時,恰好是一次不容多得的機會……
孟焦聽到燕瞳如此質問,心中忐忑,忙回應道:「回長公主,是石越說謊,您不要聽信石越的一面之詞啊,而且當日蕭丞相、曾尚書俱都在場,他們都不曾聞聽此事,我甚至可以找他們作證,以證明我孟家的清白和誠信。」
「哦?」
燕瞳莞爾一笑,「孟焦,你果然沒有騙我?」
孟焦忙道,「萬萬不敢,還求長公主做主。」
燕瞳又對何旦說道:「何大人,皇兄是什麼意思呢?」
何旦恢復了那份溫軟躬親,一本正經道:「孟家是杭州巨賈,每年為江南衙門納稅,為百姓募捐,其善事多如牛毛,數不勝數,是大大的良商。但若是孟家招搖撞騙,不守信用,不懂規矩,福王定然要嚴加辦理,以儆傚尤。」
「可是,若孟家受人欺辱,自然不能袖手旁觀,自然要為孟家討還一個公道。」
說到這裡,眼眸帶怒,眼望石越,哼道:「石千戶,福王心裡可對您感激涕零呢,咱們可千萬不要因為這點小事就鬧得生分,大家面子上也都不好看,你也不會好過。」
石越不理何旦的軟刀子,直接對燕瞳道:「長公主,我是個粗人,不善言辭,還請長公主為我主持公道,是非黑白,相信您心中自有主意。」
燕瞳狠狠的白了石越一眼,心中琢磨著:你還不善言辭?巧舌如簧,威逼利誘,都對本宮用出來,哼,本宮就沒見過你這麼善於辭令的混蛋。
她輕咳一聲,才對何旦說道:「皇兄說得不錯,孟家是咱們杭州大戶,募捐納稅,也是其中翹楚,所以,孟家若是對外欺負人,失去信用,皇兄自然要約束,萬萬不可損了咱們江南商人的信譽。」
「假如孟家受了欺負,皇兄正氣凜然,便是再難,也要為孟家主持公道,由此可以看得出來,皇兄一身正氣,上應商願,下合民心,真稱得上是一代賢王,受世人敬仰。」
她這一通言辭,開始還在意『公平』二字,說到最後,居然為福王歌功頌德起來。
言語之間,一直在為福王的『公平、正義』而造勢。
孟焦、何旦兩人聞聽,俱都露出了笑臉,心中琢磨著,長公主再厲害,終究是要與福王步調一致——女人就是女人,翻不出男人的手掌心。
孟焦沒有再接話,只等著燕瞳對石越干戈一擊,卻見燕瞳品著香茗,衝著紅杏說道:「還不快給孟公子、孔公子、何丞相看座。」
又回眸對幾人一笑,莞爾道:「明月樓的事情稍後再議,剛巧孟公子與孔公子都在這裡,本宮有幾件事情,想與你們商量一下。」
紅杏吩咐丫鬟搬椅子過來,又吩咐香茗伺候。
孔立仁很是奇怪,拱手道:「長公主要商量何事?」
孟焦撇撇嘴,討好燕瞳說道:「公主殿下有什麼事情還需要與我們商量嗎?我孟焦是無條件支持長公主的,火裡來,水裡去,不皺一點眉頭。」
孔立仁撇撇嘴,忍不住嘲諷道:「孟公子對長公主好忠心啊,只是長公主懸崖遇難,卻不知孟公子身在何處呢?」
「你……」孟焦騰的一下站起來,就要對孔立仁惡語相向。
石越站在長公主身後,笑道:「孔兄你有所不知,孟公子雖然水火不侵,卻怕粉身碎骨啊,人家雖然不敢跳崖,但心裡為長公主祈禱,卻也足夠了,我們要理解嘛!」
孔立仁哈哈大笑,「理解,當然理解!哎!我就比孟公子差遠了,但凡做不到的事情,就只好閉著嘴巴,忍著了,不然,把牛都吹上天去,豈不是貽笑大方?」
兩人一唱一和的譏刺孟焦,只把孟焦擠兌的啞口無言,面色漲紅,有如火燒——畢竟,他剛才討好燕瞳的話太虛幻了,被人一下子就抓到了把柄,確又怪得了誰?
孟焦摸摸鼻子,向燕瞳訕訕道:「長公主,您要向我和孔公子提及什麼事情呢?」
燕瞳笑望著孟焦,淡淡道:「除了茶葉,還能有什麼事情?」
「茶葉?」
孔立仁、孟焦聞聽此言,俱都站了起來,眼神有些緊張,怒視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