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的功夫,紅杏、幽蘭,還有幾個乖巧的黑絲女郎,拿著文房四寶走了進來,放在桌子上。
黑絲女郎一邊磨墨,一邊等候吩咐。
耿老頭站起身來,檢查了一遍文房四寶,才笑著對眾人才子道:「你們誰想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啊?」
有幾位才子借酒壯膽,信心倍增,拿起毛筆,牛刀小試。
他們既然能坐在這張桌子上,都是有背景的,要麼是大才子,要麼是大紈褲,要麼既是大才子,又是大紈褲。
所以,當然就要拿出幾分自己的看家本事來。
這幾位才子揮毫潑墨,寫出的字來或中規中矩,或飛揚跋扈,雖然未達一流妙手之境,但在學子中間,也算得上擠入高手之列。
一眾大儒就坐在那裡,等著才子將宣紙綻放在眼前,看了一眼,連連點頭。
耿大家笑道:「這幾幅字寫得都很好,看得出你們平日是很用功讀書的,不過,模仿重了些,風骨微弱,還需要在加強些……」
耿老頭字字珠璣,一語中的倒讓這些才子受教匪淺。
一會的功夫,七八個才子都已經輪了過去,終於,輪到朱朝的兒子——朱顏,一展身手。
朱顏不苟言笑,很莊嚴的走到桌子旁,靜心片刻,方運筆如斧鑿,凝重的書寫起來。
眾大儒都知道,朱顏少有才名,並且師從於書畫大家陳思凡,良師高徒,自然學問非凡。
所以,朱顏的書法作品,自然不容小覷,讓人期待。
朱朝與陳思凡兩人對視一眼,俱都露出了緊張兮兮的神情,暗想著:小子,你可別給你爹、你師父演砸了戲份。
事實上,朱顏也確實沒有讓朱朝與陳思凡失望。
當朱顏的書作展現在眾大儒面前之時,便讓眾大儒感受到了一種回歸自然的古樸匡然之氣。
「好!好極了……」
耿老頭站起身來,一瘸一拐的走到書作面前,蹙眉,緊盯著書作尋覓了半天,不由得拍案叫絕:「好,運筆刀刻斧鑿、力透紙背,下筆、收筆之時,有石篆之風,古樸典韻,別具一格,好!好極了……」
前面那些才子本以為自己能得到耿大家一句好字,便有些沾沾自喜。
待看到朱顏展示出來的書作風采,不由得黯然失色,心想著,此子,果然是才氣縱橫。
耿老頭拉著朱顏的胳膊,對朱朝、陳思凡笑道:「你們兩個老東西啊,怎麼就這麼走運?生了一個好兒子,收了一個好徒弟,當真讓我羨慕死了,我怎麼就沒有這樣一個出類拔萃的弟子呢?汗顏!汗顏!」
又對所有老鳥們兒誇口道:「朱顏有大才啊,他年紀輕輕,在書法上便有如此造詣,單單從這一點上來說,日後必定成為一代宗師,其成就,遠在我耿老頭之上,當然,也遠在其師陳思凡老兒之上。」
得了這麼一句極佳的考評,陳思凡、朱朝不由得美到了心裡去。
但朱顏卻仍然微笑著站在那裡,毫不為糖衣爆彈所沾沾自喜,他轉頭看著身旁的石越在向他豎起大拇指。
朱顏偷偷向石越眨眨眼睛,搖頭低聲道:「耿大家除了書法是一絕,吹牛皮、帶高帽子的本事,也無人出其右……」
石越、孔立仁都聽得真真的,不由得會意的大笑起來,均沒想到沉默寡言的朱顏,也有一顆騷動的心啊。
朱顏深邃的書法將眾才子震得腦中嗡嗡作響,在年輕一輩中,這幾乎是無法超越的存在。
有了朱顏做對比,耿大家對於後面的才子、也不抱有多麼大的期待。
他笑著掃視過去:「還有誰、沒有一試身手呢?快來!快來!可千萬不要被朱公子嚇倒,畢像他這樣出類拔萃的驕子,整個大燕,不見得能找出幾個來相媲美。」
此時,場中只剩下了孟辰、石越、孔立仁三人!
孟辰臉上絲毫看不出被朱顏氣場所震懾的艷羨之情,一張小白臉上,有著自然儒雅的微笑。
他笑著向孔立仁、石越拱手道:「孔公子、石公子,你們先請?」
孔立仁笑了笑:「孟公子不用謙讓,耿大家還等著欣賞你的大作呢。」
孟辰也不再謙讓,拱了拱手,終於轉身走到書桌旁,那眼眸偷偷的向孔立仁瞟了一眼,充滿了憤恨的光芒。
孔立仁搖搖頭,苦笑道:「石兄,這回我可啞巴吃黃連,有苦往肚子裡嚥了,一會等著給我收屍吧。」
石越看著孟辰的背景,喳喳眼睛,對孔立仁道:「這廝很厲害?」
孔立仁笑道:「有多厲害,一會兒你便知道了。」
眾大儒也不屑於再看那些年輕的傢伙表演書法,只是圍坐在一起喝酒、暢聊天下。
這些才子中,朱顏的造詣最高,幾乎已達化境,剩餘的才子即便寫的再傳神,與朱顏相比,不也是高山仰止嗎?
所以,自然沒什麼可欣賞的。
一會兒,房門悄悄打開,探進來一張塗抹得黑漆漆的臉蛋,漆黑的眼眸靈動非常,怯生生的向房間裡望去。
「誰?是小偷不成?」耿老頭最先發現這鬼鬼祟祟的黑臉傢伙,忙出聲呵斥。
「不……不是小偷,耿伯伯,是我啊。」一聲嬌柔的音符傳來,那黑臉嬌柔的軀體也擠了進來,漆黑的小手微微搖擺,顯得有趣而又怪異。
眾大儒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個滿臉黑漆漆的傢伙,正是白莫愁的千金大小姐,白素。
眾大儒俱都大笑起來。
那些小輩才子卻不敢笑出聲來,但仍不住的抽搐著肩膀。
白莫愁蹙眉道:「你……怎麼弄成了這幅樣子,掉進煤堆了不成?」
白素衣服上、手上,滿是一條條的黑道,白皙的小臉蛋上也黑漆漆的,那黑白相間的模樣,像一隻斑點狗一樣,滑稽異常。
「我……我剛才去找了一點東西。」
白素躲閃著眾人的目光,捂著黑白相間的臉頰,走到捧腹大笑的石越身旁,小手偷偷伸出出去,掐著石越脊背,嗔道:「你笑什麼笑?還不都是為了你?本小姐的名聲,可就毀在今日了。」
石越笑得面色漲紅,促狹道:「你怎麼弄成這幅鬼樣子?」
白素撅著漆黑的嘴巴,委屈的似乎要哭了出來,幽怨道:「你讓我找的那東西,硬了不成,軟了不成,粗了不成,細了不成,還要有彈性,這玩意兒哪裡那麼好找?」
「我心中一急,就雙手齊上,使勁的扒拉,又急得出汗,隨手擦汗,就……就成了這幅樣子……」
石越看著白素那黑漆漆的嬌臉,心中感動,捏了捏她漆黑的小手,安慰道:「素素,真是難為你了,為了幫助我,連自己的形象都顧不得了,石三哥哥心中好感動。」
「你也知道難為我了啊?」
白素幽怨的瞪了石越一眼,忽然又開心的咯咯嬌笑起來,露出一副潔白的貝齒。
「不過,功夫不負有新人,我終於找到了你想要的東西。」
白素伸手,從兜裡掏出一個東西,交給了石越。
石越一望,欣喜若狂,笑道:「哈哈……就是這個東西,素素,你可為我立了一大功。」
朱顏、孔立仁、紅杏、幽蘭,一臉好奇,俱都探頭望去,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讓石越笑得這麼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