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客?」
田焚半響,才回過神來,訕訕的笑著說道:「大師說笑了,我算什麼貴客?」眼中即含著期許的神茫,也在為剛才洩露的心思而懊悔。
幽蘭與三毛同是一丘之貉,人雖青春,但行走江湖多年,裝神弄鬼慣了,經驗豐富,最會察言觀色,此時見到田焚的又驚又怕的模樣,就知道自己方纔的話,已經點中了田焚的穴道。
幽蘭心中偷笑,同時也在暗中衡量了一下石越與田焚的不同!
這兩人雖然身上都有一股凜然的殺氣,同為傑出的男人,但是自己欺騙田焚,卻如此輕鬆,引誘石越上鉤之時,卻萬難成功,還被他識破了真相。
兩人孰優孰劣,幽蘭的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幽蘭又神神秘秘道:「施主不必諱言,我一不知施主姓甚名誰,二不知施主身居何位?但是,以貧僧之眼裡,卻可以看到施主之前途,如鯤鵬展翅,不可限量啊。」
啊?
田焚一下子被幽蘭的話給擊昏了頭腦,這話可是從一位料事如神、幾達仙境的大師口中說出來的,很準確的說!
田焚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急忙恭敬的拱手道:「大師,您可能告知在下一二?在下也好心中有數。」
幽蘭笑瞇瞇的捋著鬍鬚道:「不可說!不可說也……」那鬍子粘得不慎牢靠,居然被拽下來好幾根,幽蘭嚇了一跳,急忙側身,將那幾根鬍子隱藏起來。
好在田焚沉浸在極度的興奮中,不斷地搓著手掌心,居然沒有發現幽蘭的馬腳。
幽蘭暗呼僥倖,又掐著指頭,驚疑了一聲,搖頭道:「咦?不好,施主雖有鴻鵠之勢,但路途險阻,卻有生死之劫難啊!」
「生死劫難?」
田焚如遭雷擊,被幽蘭忽悠得心智迷亂,忙虔誠的追問道:「大師何出此言,還請告知一二。」
幽蘭徐徐解釋道:「貴氣來臨,如大海之滔浪,洶湧澎湃,能吞噬一切生靈,施主若能傲然挺身立於碧浪之中,當能掌控天地;」
頓了一下,又慢吞吞道:「但施主若是身如浮萍,飄搖無力,恐怕終究鏡花水月,貴氣轉化為戾氣也。」
田焚聽得又驚又喜!
喜的是道悅大師居然把他比喻的那麼高,那個層次也正是自己滿心嚮往的目標;
而驚的卻是,道悅大師一下子遍看透了其中的凶險,這也與自己領悟的實局並無二致,自己的確是在走一條狹窄的獨木橋。
幽蘭拿捏田焚的心理十分準確,看出他的驚恐,便作勢欲走。
田焚急忙攔住幽蘭,又道:「大師,您慈悲為懷,請給我指出一條明路,在下感激不盡啊。」
幽蘭為難的想了一下,歎道:「施主若是收斂鋒芒,刀劍入鞘,應該能得脫大難。」只說這些,便不在言語,高聳佛號,向樓梯走去。
田焚是個野心極強的人,怎麼能甘心做一個平凡人,那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緊咬牙關,一下子跑到幽蘭面前,雙膝跪倒,磕頭道:「大師,求您指點我一條真正的明路,我若成功,必為您重塑金身!」說完,連連磕頭。
「這……」
幽蘭心裡偷笑,見時機已到,又享受幾次田焚誠摯的叩頭,才佯裝無奈道:「好,既然施主有此誠心,貧僧豁出去洩露天機,遭了天譴,也要幫你一次。」
田焚感激的磕頭,興奮道:「多謝大師指點迷津。」
幽蘭有板有眼道:「滔滔大海,四顧茫然,身如浮萍,必身陷與洪流之中,而此時若恰有一磐石,為你飄搖之身、承載萬般洪流,待大風大浪一過,你便真正的鯉魚躍龍門了。」
「磐石?」
田焚緊追不捨,追問道:「敢問大師,何為磐石之意?磐石又在哪裡?」
幽蘭搖搖頭道:「不可說也!貧僧言盡於此,不敢妄言。」
田焚又磕頭哀求道:「還請大師務必再指點一二!」
幽蘭見收網的時機終於到了,才搖頭苦歎,一臉無奈的指著寺廟大門的方向,也不說一個字,終於慢吞吞的走回了石屋,再也不理田焚。
田焚腦中回憶著道悅和尚的手臂,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大師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順這個方向走去,就會有改變我命運的驚喜嗎?那個什麼「磐石」便會出現在我的眼前嗎?
這老和尚,真心會打啞謎、折磨我啊……
田焚不敢怠慢,急匆匆的走出大殿,領著兩個侍衛,直奔著道悅指點的方向走去。
石越見田焚被忽悠得神魂顛倒,心中喜不自勝,一面為自己的妙計欣喜異常,一面又為幽蘭的精湛演技暗暗叫好。
抽身下來,進了石門,卻見幽蘭正在恢復女兒身。
石越讚美道:「幽蘭,你這一身本事,不如交給老爺吧?老爺拜你為師。」
「呸……我才不要你這麼個大徒弟呢,都把我顯老了!」幽蘭也知道自己剛才表現的有多麼成功!
卸妝之後,恢復了女孩容貌,邊照著鏡子臭美,邊道:「我的戲份演完了,現在該輪到你和三毛了,三毛走江湖慣了,我並不擔心他會露餡,只是懷疑你能不能演得自然些……」
「瞧不起我?」石越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幽蘭看到那陽光的笑容,心中有些慌亂,忙背過身去,而銅鏡中卻出現了石越矯健的身影,又氣又羞,急忙把鏡子藏在袖子中,也沒有心思再去化妝。
石越催促著幽蘭整理好東西,便拉著她,又按照原路,躲躲閃閃、飛出了牆外。
南霸天傲然挺立於大門之外,甲冑在身的他、卻隱藏不住心裡的憤怒!
這幾天,他過的是噩夢般的生活。
遊街、放炮,堪堪娶到手的媳婦,卻愣是被小皇帝活活搶走了,還被他bi的跳進了歡歌湖,落得個屍骨無存。
害得他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如此蹊蹺的糗事,被同僚們笑話,被老百姓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這是對他極度的侮辱,可偏偏卻又無可奈何。
他知道自己再牛,也僅僅就是康善真的乾兒子、一個黑衣衛千戶,五品官,就算借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向皇帝興師問罪。
這口惡氣,自己只能打掉了牙齒、肚子裡咽。
好在熊奇山那廝是個會做人的貪官,買了十個國色天香的小妞兒、親自送到自己府裡來,供自己玩樂。雖然十個小妞兒也遠遠及不上九夫人的風情,但總算為自己挽回了一些顏面。
這股惡氣剛消失了下去,而現在,又被一個狠人給氣得暈頭轉向,這人就是同為黑衣衛千戶的——田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