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越與嬌娘分別在即,兩人都沒有起床的心思。
嬌娘幽怨的看著石越,氣哼哼的說道:「我會讓你每晚、都會因想我而徹夜難眠。」
石越不明白嬌娘話中之意,正要發問,卻見嬌娘神秘的笑了一下,臻首縮進了被窩中,埋在了石越的高高支起的帳篷的那個地方,一動一動的。
隨後,石越便上了天,他知道,自己以後真的會徹夜難眠、寢食難安的。
到了夜晚,嬌娘早已經梳洗打扮好了,落寞的坐在床頭,也不理會石越。
她不是個嬌生慣養的女人,命運既然給她諸多考驗,她也能欣然接受,更何況還有更加美好的未來,在等待著自己。
一會的功夫,便聽見輕輕的敲門聲。
石越閃身開門,卻見小桂子恭恭敬敬的站在門前,石越笑了一下,心中明白護送嬌娘去臨安的人、便是這白嫩嫩的小桂子了。
石越是見識過小桂子的手段的,由他護送,放心的很。
小桂子拿出一套太監服,讓嬌娘換上,嬌娘幽怨的看了一眼石越,便扭動腰肢、走進了內堂。
石越笑著拍了拍小桂子的肩膀,囑咐道:「小兄弟,我媳婦的安全,可就在你的手中了,你一定要安安全全的把她送到臨安,並且安排好她的生活、節度啊!」
小桂子連連點頭:「請放心,那面是有人接應的,保證不會出任何差錯。」
石越安心,又囑咐道:「嬌娘還有一個侍女,名為喜兒,與嬌娘情同姐妹,你這次也要一併帶了去,省得嬌娘孤單。」
又詳細的說了一番住址,小桂子一一記在心裡。
說話的功夫,便見嬌娘換了一身太監服裝,從裡面一臉不情願的走了出來。
也不知道這太監服裝算不算得上,石越在燈光下這麼一望,不由得看出幾分別樣清秀的嫵媚氣息。
嬌娘挪蹭到石越面前,為他整理了一下衣衫,不哭不鬧,平靜中透著一股幽怨:「我走了,你會不會想我?」
石越不避嫌的香了她一口,動情道:「只願妾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嬌娘淚滴滑落,不敢再聽,擰腰跟著小桂子身後、急匆匆的跑到門口,停下身子、哽咽道:「千萬記住你說的話!」
一扭腰肢,帶著離別的哀傷,消失在了石越的視線之中。
「嬌娘!」石越嘴角動了動,蹙著眉頭,大手凌空揮舞了一下,滿臉充斥著紅暈:「該死的南霸天,該死的黑衣衛……」
夜半子時,燭光幽暗!
石越、小皇帝、孫公公,三條狹長的黑影、映襯在牆面上,像是虛無縹緲的幽靈。
石越先是輕輕笑了一下,在孫公公面前,他要給小皇帝留些面子,不能老是動手動腳,他輕咳了一聲,道:「皇……皇上,先講一講你的處境吧!我也好對症下藥。」
這一聲「皇上」、叫得十分好勉強,聲怎麼聽起來,都有點讓人身起雞皮疙瘩。
小皇帝輕咳一聲,訕訕道:「大哥哥,孫公公不是外人,我很小的時候就跟在我,你便不用對我這麼客氣!在你面前,我不稱自己為朕,你也別叫我皇上,這樣才能熟稔些!我名為燕荊,私下裡,你可以稱我的名諱。」
石越笑了笑,算作默認,輕輕叫了聲:「小荊荊……」
小皇帝不由得毛骨悚然、渾身直打冷顫。
孫公公蹙著眉頭,心想著這傢伙真是個怪胎,武功深邃、令人高山仰止,膽子也大得獨步天下、出言無忌。
那眼神清澈、神情自然、怎麼就沒有一點兒崇拜皇權的威嚴捏?
小皇帝踱著步子,稚嫩的聲音傳了出來:「我幼年喪父,八歲登基,四位顧命大臣慎重商議,改國號景惠!哼……大哥哥,你知道景惠是什麼意思嗎?」
石越不明所以、搖搖頭
他說到此處忽然奮力咆哮起來,一腳便踢碎了腳下的木凳,揮著手臂忿忿道:「那便是因為我父親國號景帝,這幫老傢伙、便給我取名景惠,字面意思就是有父親保佑。但他們骨子裡的真實想法便是,我只是坐享其成、授大燕餘蔭的懦弱皇帝。」
石越安靜的坐在木凳上,也不急著表態,笑道:「小荊荊,你激動什麼?不淡定,則蛋疼!」
小皇帝愣了一下,忽然噗嗤笑出聲來,喘了一粗氣,恢復如常道:「這門話糙理不糙的學問,也只有大哥哥研究得如此深邃。」
石越琢磨著小皇帝言語中透漏出來的意思,試著推理道:「局面發展到現在,是不是四位顧命大臣,只剩下其中一二了?指揮使康大人,一定是其中之一吧?」
「你怎麼猜出來的?」孫公公聞言,臉上露出了驚詫的神色。
石越笑道:「若是四位顧命大臣都還健在,互相制肘、豈能允許一家獨大?」
「而且,據我猜測,這四位顧命大臣一定是明爭暗鬥,其中雖然有體衰老去之輩,但一定也有被人陷害之嫌,剩下的老傢伙,當然是放眼朝廷,再無對手了。」
小皇帝哈哈大笑道:「大哥哥,你真乃神人也!」
「這四位顧命大臣,你爭我奪,絲毫不把我放在眼中,這番暗戰,終於在三年前結束,四人之中,也就剩下指揮使康大人一人爾!」
「也正因為如此,我的處境才變得更加艱險,在我的周圍,從太監、宮女、再到大內侍衛,全部都有康善真的暗樁,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會絲毫不差的傳進他的耳中!」
「哼……若非我裝出一副生性風流、靡靡不堪的性子,恐怕康善真早就把我給廢了,然後立個新的皇帝傀儡,聽他的擺佈。」
石越聽到這裡,心中不由得長聲歎息!
這個可憐的小皇帝,八歲登基,如今十六歲,雖然錦衣玉食,但過得卻是八年囚牢般的日子啊。
他輕輕的拍了一下小皇帝的肩膀,堅韌道:「不用怕,現在忍辱負重,終有大展宏圖的一天。」
小皇帝點點頭,又繼續道:「康善真把持朝政這些年,手握兵權,剷除異己,不緊空牢牢掌控著黑衣衛,京都三大軍營的將軍,全是出自他的嫡系。」
「滿朝文武,都懼怕康善真的勢力,無有幾人懷拳拳赤子之心,敢於承受他的暴風驟雨,唯有幾個奸詐如狐的宰相文人,雖然敢於當面直諫,頂撞與他,但卻並不是真心重振朝綱,只是為自己謀私利而已!」
「哎……放眼望去,諾大個朝堂之上,把我當成皇帝的,又有幾人呢?」說到此處,小皇帝眼中噙著淚水,卻強忍著,再眼眶裡打了幾個轉,又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