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童瘦小枯乾,但在發力之時,小身板中蘊含的勁道,卻已經達到匪夷所思的極限。
雖然炎炎夏日、微風輕撫,但他週身三尺之地,卻暗流湧動,一股強勁至極、割面如刀的勁風,突兀乍起,隨著肩、肘的移動,直直奔著石越衝去。
又快、又狠、又準!
此等內功,便是一株半腰粗的大樹,恐怕也扛不住他的衝撞。
小道童臉上依舊洋溢著頑皮的笑容,好似已經想像出石越被撞飛後,在半空中淒慘哀嚎的場景。
可惜……他高興的太早了!
石越是什麼人?身經百戰、無往而不利的殺神,警惕性、靈敏xing與反應能力,都已經達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
更何況,他本身就對詭異奸詐的小道童心懷疑慮?
感受到小道童的凜然勁氣,石越面帶從容的微笑,心中生出『以其之道、還其彼身』的惡作劇的心思。
他倒要看看,在八極拳——貼山靠,這門超絕的硬氣功夫上,是小道童這科班出身的領悟的多些,還是自己這掌握了一知半解的殺神、更勝一籌?
看清楚小道童的攻勢,他腳步卻沒有挪動,大腿以上的肢體,順著小道童倚靠過來的肩、肘、背,向後迅速躲閃。
整個身形、躬如彎月!
貼山靠雖然攻擊力極強,但攻擊的範圍卻相當受限。
雖然與小道童含著勁風、攻擊過來的後背,只相差半個拳頭的距離,但就是這點孔隙,卻足以將他的猛烈攻勢、化為無形。
當小道童的後背與肩、肘已然靠到了身軀所能達到的極限,仍沒有碰觸到石越的皮肉時,眼眸中不由得露出了驚駭莫名的神色。
那是一種瞪大了眼睛、挑起了眉毛、張大了嘴巴、撐開了鼻孔的亂七八糟的表情!
攜雷霆萬鈞之勢,尚不能撼動其分毫?
小道童心中一涼,攻敵不成,但無論如何也要全身而退,小腰一挺,雙腳用力,便要一飛沖天,逃離石越於三尺之外。
可是,石越打定了主意讓小道童吃點苦頭,哪能讓他如此從容逃脫?
腰肢連帶著大腿、用力一扭,只是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地面居然傳來與布鞋猛烈摩擦帶來的刺耳聲,躬如彎月的身軀充滿了洶湧澎湃的力量,向小道童羸弱的身板撞去。
勁如崩弓,發若炸雷!
當小道童看到石越與他一模一樣的身法,身臨其境體會著那強勁霸道的氣場,心底深處,除了恐懼,還湧上了強烈的好奇心。
急忙高聲大叫:「大哥哥,咱們是自己人……」
少跟我套近乎,誰跟你是自己人呀!
石越毫不理會,遂然發難,粗壯的身軀在一瞬間,撞在了小道童的身板上!不過,本著尊老愛幼的原則,在撞擊的一瞬間,還是手下留情。
並沒有用堅韌的髖骨去損傷小道童的腰肢,而只是用肉呼呼的臀部,將他頂飛了出去。
即便如此,威力仍是巨大。
只有拋在半空中的小道童,才能深刻感受到被這肉呼呼的屁股一頂之後的剛猛霸道,渾身散架一般、倒飛而出。
他想要在空中翻轉軀體,免得自己大頭著地,摔個狗吃屎,可是那一瞬間的衝撞實在變tai的厲害,整個身子都麻麻的、軟軟的,使不出一點力氣。
結果,小道童只能可憐兮兮的像塊兒扔出去的爛泥巴一樣,無可奈何的貼在了牆上、癱軟倒地。
他想像個小男人一樣,很有尊嚴的爬起來,瘦小的臂膀掙扎了幾下,卻徒勞無功。
喉嚨處湧上一股濕鹹的血腥味道,他強忍住這股作嘔和胸腔刺痛到了極點後的麻木,望向仍撅著屁股、擺著臭屁造型的男人,眼眸中閃過了一絲無法企及的絕望!
石越收起那酷酷的造型,走到小道童身前,挺身而立,淡淡道:「敗給我不丟人!難受就別忍著,將那口淤血吐出來,不然,會傷了你的心脈!」
小道童聽到他的話,終於放棄了男人的尊嚴,殷洪的鮮血,自口中噴灑出來,在空中形成一道爛漫的血雨。
一眾百姓見到鮮血,頓作鳥獸散!
除了那七個閉目裝死的地痞流氓,周圍的一切、都歸於平靜。
九夫人怔怔站在那裡,絕美的容顏綻放出興奮、激動的神色,眼眸之中,閃爍著崇拜的小星星!雖然她不懂得武功的路數,但卻看得見石越一展身手後的強悍。
通過流氓地痞、小道童與美男哥哥的層層對比,內心對石越武功的品評,已達到石破天驚的級別,遠遠望去,他站得筆直,露著淡淡的笑容,就像是一頭孤傲的雄鷹!
九夫人捂著胸口,心想著,只要有小石頭在,就算天塌下來,他厚實的肩膀,也能扛住。
她挪動腳步,走到石越身旁,輕輕拉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小女人似的嗔怨道:「你啊你!就不能出手輕些?人家還是一個小孩子呢!」
石越笑了笑,沒有說話!心中卻想,我剛才若是沒有手下留情,躺在眼前的只怕就是一具屍體了。
他將小道童神偷的身份,言簡意賅的告訴了九夫人,只把她驚得目瞪口呆。
小道童吐出胸腹之中的淤血,頓感舒服!
稍稍的調理一下氣息,踉蹌著站起身來,似乎又恢復了那份狡黠:「大哥哥,幸虧我說了一句自己人,不然,一顆茁壯成長的掃帚梅,就被你辣手摧花了……」
辣手摧花?小屁孩兒,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陳小九搖搖頭,望向九夫人,微笑道:「催化我不會,我只做護花使者!」
九夫人也被小道童逗得笑出了聲,告誡道:「有一身本領,偏生不學好,偷銀子算什麼本事?有本事偷……偷……」
她說到這裡,卻莫名的卡住了,石越湊到她耳邊,輕聲道:「有本事偷人……」
偷人?
九夫人像是做賊心虛似的,心中狠狠的抖動了一下,紅著的臉頰彷彿要滲出血來,躲閃的眼眸波光四溢,幾乎能將人心融化掉,不敢再與石越靠的太近,嗔怨的將他推得遠些,才諾諾對小道童道:「以後……還是不要再偷了,終究非是長久之計。」
想著自己小時候受的苦,心中不忍,又拿出一張銀票,遞給了小道童,轉頭對石越招呼道:「小石頭,我們走吧!」低著頭,紅著臉,卻不敢看他。
小道童手拿著銀票,卻哈哈大笑起來,大聲道:「大哥哥、大姐姐,暫且慢走,來而不往、非禮也,我當送你們一份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