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打灣畢竟是另外一個空間,在那裡的時間和我們所在的世界大致一樣,不過也有一點差別。
我在鬼打灣裡呆了幾個月,具體是多久?我已經沒有概念了畢竟在那個地方很多時候白天黑夜都不分,我也就漸漸的忘記了時間。
但待到我們出來時,在外面已經是深冬的天氣了。
之前肖承乾就告訴過我,在聖村,大家都是過著被折磨的日子而在其中,慧根兒的日子尤其難過,比起其他人來,慧根兒的脾氣更加的剛直火爆,承受的折磨也就尤其多。
「幾乎每隔兩三天,慧根兒就會被那些老怪物弄去毒打一次,要不是他身體底子好,我想就是那幾個月都能給他留下永久的傷害了。」肖承乾是如是說的。
我師父他們出現的那一天,也就是我們逃出鬼打灣的那一天,是一個飄雪的下午陰冷的天氣讓黃河河段的很多地方都結了冰,但由於回水灣的水流端急,倒還能正常的流動。
而在那一天,慧根兒又一次被毒打了一次,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精神上緊繃到了極限,承受的壓力也到了極限,所以第一次慧根兒從那個可怕的刑罰室出來的時候,不是站著出來的,而是半昏迷的狀態被抬著出來的。
肖承乾是在下午的時候聽到這個消息的,在擔心之下,決定再次觸犯聖村那些老怪物的底線去探望慧根兒,順便為慧根兒送一些傷藥。
「反正我保護他們,這在聖村也已經不是秘密了而是一件幾乎被挑明的事情。聖村很多人,都覺得應該連我一起被囚禁起來,只是被吳天一語否定了。我還在內村過著看似『逍遙』的日子,實際上也是一種軟禁。我其實沒多大能力的,每一次的行動,都像是在挑釁聖村那些老怪物的底線,可有時候我又不得不做。」肖承乾是如此描述當時他的處境的。
事實上,我也理解肖承乾這種處境,到今天我們有機會私下談話,我才忍不住問了一句:「那這麼說來,那個吳天看起來對你不錯啊?為什麼??」
這個為什麼中包含的內容也就太多了,以至於我都不能詳細的問起了,但我想肖承乾懂。
「呵,他對我不錯?你知道原因嗎?其實,在他這麼多的後輩中,只有我和他的命格最是相合,他是想和神合力,借助一種逆天的術法,佔據我的肉身,得到青春,相當於是『奪舍』,相當於是借我重活一次你懂了嗎?說起來,在鬼打灣神被滅,天紋之石失去效用,那個秘術也就無法完成,如果順利回來的不是你們,而是被吳天他們搶先回來,我也就失去利用價值了啊。」
原來如此原來吳天會對肖承乾那麼好,而對其他後輩如此冷漠的原因竟然是這樣。
而失去利用價值的後果是什麼?不用肖承乾細說我也能想像到。
只是作為一個先祖會對後輩如此狠心,還是令人難以相信看到我的神情,肖承乾不禁冷笑了一聲,補充說明了一句:「承一,你知道嗎?我們這一輩對吳天的崇拜,還有那種誓死的追隨之心並不比你們這一脈對李師祖的心要冷當初初見他,當他對我說明身份時,你並不知道我有多激動你以為我沒有猶豫過?掙扎過嗎?可事實是什麼?我想你也知道了,事實就是他毫不掩飾的告訴我,我的長輩們是被他送進鬼打灣獻祭的,他說沒用的東西也只能如此,他只容得下最優秀的後輩,而我外公他們這些後輩的成就太令他失望還有他看好我之類的。從那時開始我對他的心就冷了。」
事實上的原因真的如此嗎?或許是有,但還有原因就是吳立宇他們與我師父他們『攪合』在了一起,恐怕長年累月的生活下來,互相影響,吳天的『道』可能已經難以讓他們接受了吧?
那麼在吳天看來,與其留著這些『沒用』的後輩,那倒不如獻祭給合作夥伴『神』,想必神如果能成功的吞噬了我師父一行人,恐怕會功力大增。
只不過,中間出了岔子,神並未能成功,而我師父他們卻莫名的陷入了『『入定』的狀態,凌青奶奶她這中間的謎題太多了,而師父並沒有和我說起過,因為我也沒有問,看來是時候要好好問問了。
至於看好肖承乾?這個謊言不是被肖承乾戳穿了嗎?原本吳天還想隱瞞,接著肖承乾就告訴了我,到後來,因為吳天太過在意他,讓他摸不清楚頭腦,也就越發的留意吳天的一舉一動,從很多細碎的線索拼湊出來,吳天可能要利用他。
「其實之前我都還抱著一絲希望的,可是到後來你被帶上了祭台,他要搶奪你的靈覺給我,你還記得嗎?他就為了這具屬於他的身體更完美一些。」肖承乾說話間又點上了一支煙。
我沉默了,被先祖這樣對待一定是很痛苦的吧?而我覺得巧合的是,神要拿走我的身體,而吳天則想要肖承乾的身體,看來在『自我』之道上走到極致的人,所犯之『惡』也是一樣,那就是把自私這個人本身的劣根性發揮到了極致。
我拍拍肖承乾的肩膀不知道說什麼,而在我從祭台上出逃,逃到鬼打灣之後吳天對肖承乾就根本沒有絲毫隱瞞了,他覺得肖承乾就是該犧牲奉獻於他,遲遲沒有行動的原因是,那個時候我已經進入了鬼打灣,神一直在籌謀得到我的童子命命格,所以把吳天的事情先放到了一邊。
沒有神的配合,吳天無法完成這個逆天秘術所以因果機緣都是環環相扣一般的連環,肖承乾捨身救我,從某一種角度來說,則是莫名的救了自己。
「總之,我在聖村的事情就是這樣接著說下去,就是那一天下午,我帶著傷藥去到了禁閉室,由於那些老怪物出了問題,反而是出奇的順利大家都被關在一間禁閉室,說是為了方便看管,待我去的時候,慧根兒依舊是昏迷不醒,那時甚至發起了高燒。你知道的,以慧根兒的體質,發燒這種事情對於他來說簡直就像『神話』,那個時候我很怕,覺得這普通的發燒簡直就像一個徵兆一般,代表慧根兒是真的撐不住了」說到這裡,肖承乾皺緊了眉頭,有些心煩意亂的大口抽了幾口煙,情緒才平靜了下來。
接著說到:「而我,根本沒有辦法阻止那些變態的老妖怪對他們的折磨,特別是慧根兒這脾氣我怕這樣下去,慧根兒就沒了,我該怎麼對你交代?慧根兒是你弟弟啊」
從肖承乾的敘述中,我也感覺到心驚肉跳般的難過,如果我是肖承乾,恐怕當時的情緒比他更激動,更崩潰畢竟慧根兒從小就幾乎是『粘』著我長大的,特別是在失去慧大爺以後,他受到一星半點的傷害,我是真的都會受不了,何況發生這種情況?
我的手心中都是冷汗,忍不住從肖承乾那裡拿了一支煙點上了。
而肖承乾則繼續說著:「這樣下去自然是不行的,禁閉室裡陰冷潮濕,那一天的雪又下得分外的大慧根兒一直說著胡話,念叨著師父,姜爺,喊著哥當時大家都被折磨的不行,看見慧根兒的情況情緒都很不穩定,幾個女人在哭,你要知道她們其實都是很堅強的,很少哭而承心抱著慧根兒,神情都有些呆滯了,其他男人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聽,但我可以給你形容一下,每個人身上都戴著沉重的枷鎖,而陶柏是直接被鎖住的鎖在牆上!在那種時候,我覺得我就是大家唯一的希望,慧根兒也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也不知道哪兒來力氣,一把背起了慧根兒,我要帶他出去,在那一刻我就打定了主意,不管拿什麼做為交換,先救慧根兒並且讓那些人承諾不再折磨大家。我知道,那些人的承諾不可靠,但至少可以拖上那麼一些時間拖到你回來,你是在那厚重的絕望中,唯一的希望。」
說到這裡,肖承乾的手不自控的有些顫抖。
從我離開以後,不就一直是深沉的黑暗嗎?而在那一刻,就像黎明快要到來時,黑暗越發的濃重,讓人看不到夜色的盡頭,也就只有冰冷的絕望。
「呼」肖承乾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然後抱歉的說到:「我激動了,可是那個時候真的是覺得已經走到了絕路。不過,慧根兒這小子,也不知道是燒糊塗了,還是怎麼了?在我背起他的那一刻,他忽然語氣變得清醒了一下,他在我耳邊說『來了,我覺得我哥回來了,我覺得師父他們也跟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