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戰場,什麼仙人墓,什麼委屈,什麼憤怒,什麼不解,包括此刻師祖的一聲歎息,全部被我拋在腦後了,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了一腔思念,和孩童般的依賴在我心中翻騰。
我想過無數次和師父再見時的情景,每一次想到的開始都不是流淚,而是要『質問』師父一句:「為什麼無聲無息的就走?」
可是再見時,我才發現真的什麼都問不出來,有的只是止不住的眼淚」「。
走出來的師父表情很淡然,眼神中卻始終有一絲化解不開的哀傷,他沒有說話,很沉默,甚至沒有朝我們,朝戰場看一眼,而是閉目,默默的開始踏起步罡,這又算一個什麼樣的情況?
瞬間的情緒上湧過後,我勉強能鎮定下來思考了,可卻發現情況不對勁,沒道理師父看見我連話都不說一句,就開始踏動步罡的。
而師祖的那一手本事,萬萬是現在的我不可能做到的,師父只要仔細一想,就知道,我多半是動用了中茅之術,那麼,不在意也就罷了,難道他也不在意師祖嗎?
我一下子就疑惑了,再仔細看去,才發現師父的整個身體都不對勁,我不知道該怎麼樣去形容這種感覺,那就是身體確實是實在的,不想靈體看上去缺乏一種很『厚實』的感覺,可是那種不對勁在當時沒有辦法找出一個準確的感覺來定義,但現在大概可以找到一個對比來定義這種感覺,只是大概!
就如同現在的某些風景畫面,用高超的ps技術,生生的把一個人ps上去的感覺,就是如此!只不過要真實的多!難道
我疑惑的心情顯然被師祖感受到了,他的意念傳來,大概就是讓我現在別想那麼多,等一下自然有答案。
我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也就是說,我現在看見的實實在在的師父,他也不是師父,我剛才只是白高興了一場,但這種情形仔細想來未免太過詭異了。
但又怎麼不是師父呢?我的目光還是緊緊的追隨著師父的身影,一舉一動,踏步罡的姿態,每一個細節,都是師父啊!
五年了,好吧,就算此刻我看見的不是真的師父,但總算五年,我的思念也找到了一些慰藉。
師父踏動的步罡和師祖呼應著,漸漸的,我以為是永恆夕陽的空間就起風了,漸漸的,開始烏雲密佈了,這就是陣法即將成形的預兆
我努力的不去想一件事情,那就是為什麼師父踏動步罡,一直都刻意的控制在一個小範圍內,就是那道古樸大門之前的小範圍,以至於步罡也只能踏動『簡化』的版本,威力大減。
是不是說這樣的原因,師祖才說不能夠一舉滅了鬼頭王呢?
自然師祖或者那個師父都不能夠給我一個答案,只留下我一個人苦苦的思索,再看承心哥他不停的招呼著我師父,喊著師叔,無奈我師父也根本不加理會,弄得承心哥的臉上也出現了黯然的表情。
而震驚的遠遠不止我們,在那邊多少有人是認得我師父的,我師父的現身惹得那些人也如同炸開了鍋一般,再也穩不住情緒,如果我們幾個小輩詭異的實力只是惹得他們震驚,那麼師父的出現就是百分之百的讓他們驚恐了,先不說師父詭異的出現在這裡,是多麼的不合理。
就說我們這邊忽然添了一個如此『生猛』的生力軍,勝利的天平就已經不再完全的傾斜於他們了。
師祖的凝空聚符之術,生生的擋住了鬼頭王,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師祖和師父的步罡幾乎同時踏動完畢!
『嘩』的一聲,聚集的烏雲似乎是到了一個極限,隨著師父和師祖的步罡踏動完畢,傾盆的大雨開始落下,那邊的盡頭是絕美的夕陽,這邊的戰場是傾盆的大雨,然後一道閃電撕破了天空,一道雷電落下
這種奇特的景象,我怕是一生都沒有幾次機會能夠看見,竟然有一種強烈的對比之美!
同時我也嘲笑自己,剛才還緊張的要拚命的自己,竟然有心情來欣賞這等景色了,果然這就是來自師門的庇護讓自己安心嗎?
隨著陣法的展開,落雷滾滾而下,全部都朝著鬼頭王狠狠的劈去,而雷電的確就是鬼頭王的剋星,每一道落雷都能給這個力量膨脹到極限的傢伙一道黑煙滾滾的傷痕。
而我心中卻是極為震驚,這才是我老李一脈的實力嗎?我不認為現在的師祖是『完整』的師祖,也認識清楚了存在於我眼前的師父恐怕也不是真正的師父。
但就是這樣的兩人,僅憑著兩人之力,就完成了一個十方萬雷陣的簡化版本,看著那邊目瞪口呆的人們,我心中有一種想仰天長笑的痛快!
這樣想著,就看見一道真正的天雷落下!這個簡化版的十方萬雷陣竟然連天雷都引下,是何等的威風八面啊?
而隨著那道天雷的落下,鬼頭王發出了它出現以來最淒慘的嘶吼,接著我就看見它幾乎半邊身子都冒起了濃重的黑煙。
翁立噴出了一口鮮血,死死的瞪著我們,如果眼神能夠殺人,恐怕我們已經死了成千上百次。
可惜的是眼神是不能殺人的,而鬼頭王面對這滾滾落雷,根本沒有一絲反抗之力,不說鬼頭王,就算那兩脈一百多人的精英都沒有任何一點兒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師祖和師父來了,無疑就是整場戰鬥以來,我最痛快的時間,可惜的是,是不是一場繁華過後,我終究還是要一個人哀傷,只因為這一次,我恐怕連如雪都要失去
分割線
鬼頭王的全身冒著裊裊的黑煙,剛才幾乎是實質的身體,到此刻已經變得虛化了,而且那黑煙彷彿也『蒸發』了它的體積,比剛才那個巔峰的時刻幾乎小了三分之一!
這就是持續了十分鐘的十方萬雷陣的威力,可惜也只有十分鐘!
隨著最後一道落雷的落下,戰場變得安靜了,雨停了,剛才那聚集的烏雲如同風一般的很快就消散在了整個天空,那絕美的夕陽又再次佈滿了整個山谷。
只是因為戰鬥,原本如同世外桃源的一般的山谷被破壞了一小半,本事繁花似錦的大地,由於雷電的肆虐,留下了大塊大塊的翻起黑土的土地,看去滿目瘡痍,就如同一個個傷口。
我眼中只看見師父忽然跪下了,朝著這邊的大方向磕了一個頭,然後抬起頭來,竟然是滿面的淚水,嘴唇抖動,想說些什麼,終究只是吐露了兩個字:「師父」
原來,他是知道師祖的存在嗎?還是我一時間有些想不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如果知道師祖存在,怎麼磕頭的時候,目光並不是望著這邊呢?
接著,師父就站了起來,忽然開口說到:「承一,如果你看見我,那就是你來了,你來的時候,我恐怕已經離開你了,不要怪我!可是不痛快嗎?生平憾事,就是我們老李一脈不能三代並肩,如今怕是已經實現。承一,我不能預知後事,如果你一定要問我一個答案,我卻只能告訴你一句話『好好生活,放下我』,緣分已盡,只入流水。」
說完,師父長歎了一聲,再次倒背著雙手,慢慢的走入了那個神秘的大門,身形就這樣的消失不見!
師父!剛才已經平息了的憤怒突然又冒了出來,我想邁步去追師父,無奈是師祖控制的身體,根本我就行動不了。
「罷了,宿命而已。」師祖忽然就感歎了一句,然後再次給我傳達了一個意念:「答案就在墓中。」
然後詭異的師祖的力量,竟然就莫名的抽離了,剩下我們,和受傷的鬼頭王留在這片空間。
就這麼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