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我的記憶力就驚人,很多和我有過一面之緣的人,我常常要過很久才會記憶模糊。所以,那群徒弟裡的一個人很快就被認了出來。
那人是誰?就是那天晚上我和酥肉去廠區查探,撞了酥肉,然後狠狠瞪了一眼酥肉的人。
這人是大師的徒弟?我皺眉仔細一想,所有的事情就聯繫起來了,怪不得遇見他以後,我和酥肉不就就聽見了所謂的『鬼哭』聲。
我把我的發現低聲跟酥肉說了,酥肉只是搖頭,他說這個發現沒用啊,憑我倆口說無憑的誰信啊。
酥肉說的很有道理,不過,我想只要有兩個保安哥當證人,一切還好。
所以,我恨恨的看那一群徒弟坐下,然後耐心的等待著。
過了一小會兒,我聽見人群中開始議論起來,7,8個原本坐著的老闆也神色激動的迎了出去,接著,我很快就看見這幾個老闆簇擁著一個身穿道袍,看起來非常道貌岸然的人進來了。
我上上下下打量著來人,四十歲左右,當真是一副好賣相,五官端正,神色慈悲,手持拂塵,一身道袍當真把他襯托的仙風道骨。
進來以後,這人同樣施了一個道家禮,對著人們說了一句:「無量天尊。」
言談間,帶著禮貌的微笑,聲音穩重而富有磁性,讓人有一種,這就是高人的范兒。
酥肉看見這人,不由得對我說到:「三娃兒,要不是我從小和你一起長大。絕對的,我絕對的會認為這個人才是一個高人。至於你和姜爺,一個是個老混混,一個是個混吃混喝的小白臉。」
我內氣那個氣憤啊,忍不住對酥肉說了一句:「你媽!」
酥肉很無辜的說到:「我媽咋了?我媽不就是你姨嗎?」
我懶得和酥肉扯了,繼續看著這個人的表演。
果然,這人一副淡定的樣子,對人群說到:「我道家一向慈悲,在一般的情況下,是不會對那可憐的孤魂野鬼出手的。不過以你們幾位施主所說,這鬼物已經影響到了幾位的生活,再下一步,說不得就要傷人了。無奈之下,我也只得出手。另外,幾位老闆所給的香火錢豐厚,若有剩餘,我定當捐獻給道觀或者所需之人,為幾位多積福德。」
好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啊,我忽然覺得很慚愧,我和師父咋就沒這種高人的形象呢?走在路上,別人就覺得是一老一小倆混混了。
面對這位大師的說法,那幾個老闆顯然感動了,在這其中,還有幫我和酥肉造假的老闆,這個吝嗇鬼也感動了,用他那廣東腔普通話說到:「真是瑟瑟大師啦,我都無所謂啦,就是擔心鵝子,鋁鵝受影響啦。那個什麼鬼,哭得人晚上保衛都睡不安穩啦,我都怕它找上我家,影響到我鵝子,鋁鵝。」
「就是啊,這段時間更猖狂啊,天天晚上哭啊。」
「是啊,我就怕像大師所說那樣,下一步就出手傷人了。」
幾個老闆紛紛朝著那位大師訴苦,那位大師帶著慈悲的微笑,一邊耐心的聽,一邊謙遜的點頭,等老闆們都說完以後,他才凜然換了一副威嚴的表情說到:「朗朗青天之下,我人間豈容鬼物作怪。幾位施主放心,我定然收了那鬼物,還我人間清靜。今日法事後,包幾位施主無恙。最重要的是,不能讓鬼物在我人間逞兇。」
我在心裡『呸』了一聲,說的真他媽像個衛道士,可真正的衛道士何嘗站在人前這樣過?荒村裡默默無聞死掉的那些,才是真正為人們奉獻的衛道士吧?他們可有站出來說什麼?可曾收過人們一分一毛錢?
那大師自然不知道今天人群中,就有倆個搗亂的在其中,他發表完他的正義宣言以後,立刻就有徒弟斷上一盆清水給他洗手,然後又有一個徒弟手持銅盆,用柳枝沾了銅盆裡的水灑在他身上。
酥肉不解這一系列動作,不由得對我說到:「三娃兒,這是啥意思?金盆洗手啊?」
我也不懂是啥意思,拿柳枝灑水在身上是洗澡?所以我沒回答,旁邊倒是有人回答了:「你們倆個娃兒不懂就不要亂說,施法之前是要淨身,淨手的。」
好吧,我忍了!要淨身,不早該淨好了嗎?到這裡來裝逼?為何不煮一桶香湯,當眾脫了衣服,跳進去呢?
我懶得說了,卻見那大師已經神情嚴肅的走到了法壇前,拿起一個三清鈴,開始唸唸有詞,一邊念,一邊在法壇前面亂走起來。
於此同時,大師的弟子們也開始誦經,這念的是啥?我仔細一聽,差點沒有暈倒,***,真夠下苦功的,個個都在念《道德經》!
說實在的,還真有氣勢,用經文的特殊語調念出來,人們不仔細聽,也聽不明白,就算聽明白了,很多人也不太清楚《道德經》的具體內容,除了那幾句耳熟的。
至於大師口中也唸唸有詞,至於念的啥,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大師在台前,一副很痛苦,很吃力,很便秘的樣子,在努力的賣弄著。
這時,人群中自然不可能安靜,那麼新鮮的場面,人們自然是要議論幾句的。也就是這種當口,大師的一個徒弟站起來,很是動情的對大家說到:「師父在踏步罡,搖鈴鐺,溝通鬼物,用慈悲的方法勸解,很是傷身,請大家不要議論,免得分了師父的心,造成損傷。謝謝大家了。無量天尊。」
人們聽了,自然是不好議論,這一出弄得我倒是目瞪口呆,不准議論是個啥事兒?他徒弟不說,我還真不知道這大師是在踏步罡呢,踏步罡什麼時候有這功能和鬼溝通了?
至於搖鈴鐺是什麼啊?剛才還表演他們專業的,這不露餡了?再說,三清鈴功法雖多,但無不與驅鬼靜心有關,什麼時候也變成能和鬼屋溝通了?
面對這一出表演,我已經無力吐槽!
倒是酥肉在旁邊非常小聲的說了一句:「***,讓人安靜是假。故意說些專業名詞,取信於人是真吧?」
這時,那惱人的鈴鐺聲一驚停止了,那大師一副遺憾的樣子,對人群說到:「經我一番勸解,那鬼物竟是不肯退卻,說是有怨氣未發,一定要留在這裡。老闆們,你們做生意,可是要慈悲啊。」
這句話剛一落音,這些老闆一下嚇的面無人色,倒不是說他們做生意不慈悲,而是這裡曾經有個老闆好像和一個女員工怎麼怎麼了,然後那女員工上吊的事兒。
這種事一打聽就打聽的出來,不過人們的聯想能力一向出色,肯定就想到什麼了。
一時間,大家更把這個大師當成了神仙。
果然,心理遊戲玩的不錯。
同時,這也引起了那些老闆的驚慌,紛紛問到:「大師,這要咋辦啊?」
「大師,這和我們無關啊.」
那大師一副慈悲的神色,用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然後說到:「既然我已經接下了這件事兒,那就會管到底。事已至此,我不能看見這青天白日下,還有人被鬼物所害。所以,我就拼著損耗自身,把這鬼給收了吧。」說到這裡,大師聲音一頓,不無遺憾的歎息一聲,說到:「哎,原本以為可以說服它的,沒想到還是要動用一身功力,拼著損耗,滅了它啊。這樣,太殘酷了.」
大師是慈悲的,可是他弟子不幹了啊,一個正在賣命念誦《道德經》的弟子一下子站了起來,無比動情對大師說到:「師父,不能這樣啊。這損耗可不是尋常藥物能補回來的,那人參,黃精,哪樣都已難尋,難買。你這些年結仇又多,不知道多少東西要找你麻煩,你若這樣了,我們這些弟子咋辦啊?」
「我日!」酥肉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這群人也太他媽愛演了吧。
至於我,倒是冷靜了下來,決定要出手揭穿這些人的騙局了。其實,剛才我有一個發現,真不忍心給大家說出來,我雖然沒練什麼佛家的天耳通,但是在靈覺的幫助下,如果有心集中精神去聽,還是能聽見很多東西。
我仔細聽了,配合著那大師的口型,我已經肯定,那大師所謂的唸唸有詞,說的就一句話:「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吃土豆不吐土豆皮。」
這個發現要是一說出來,我都不忍心,這不是生生的證明了這裡圍觀的人都是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