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就在那裡!」陸不棄笑道:「在你沒有看到他的時候,他卻在看著你;在你覺得聽不到他的呼吸時,他卻在呼吸著你的悲哀;而在你們離開財神一脈時,他卻在笑臉相送。或許你們都認為他消失了,可是他卻一直存在。」
雲裡微微有些失神,還有些小茫然地看著陸不棄:「三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這次跟財神相見,有感覺到師父的存在?」
陸不棄鄭重點頭道:「不管如今的財神是誰,都不可磨滅,他的意志中,有軍師的意志存在;而且他在處理每一件事情的時候,都會受到軍師的意志所影響。要不然財神不會對我如此快妥協,也不會對你們如此的縱容……從這種角度來說,軍師即便不再是軍師,卻也不是完全消失的狀態。」
雲裡不是白癡,他馬上意識到陸不棄所說的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和仙兒師姐離開財神門牆能夠不死,是師父的意志在保護我們?」
「要不然呢?」陸不棄說道:「在我的認知中,還從來沒有信徒叛出信仰能夠有什麼善終的。何況是你們這種集體叛出,對於神來說,那幾乎是恥辱的存在。」
雲裡有些恍惚道:「是這樣麼?」
知道雲裡已經到了心結邊上,陸不棄鼓勵地笑著點頭:「一定是這樣!如果軍師在他準備被融合之前,有跟你們談心,並已經默許你們的離開。那說明在他的預想中,也認為你們離開比留在財神一脈更好。」
「啊?你是說師父其實是想讓我們叛出師門?」雲裡錯愕不已。
「要不然呢?」陸不棄反問道:「你覺得在財神的原班人馬都解封的當下,你們只是傳承者的弟子,你們在財神信徒的隊列中身份是不會很尷尬?財神可能繼續像軍師那樣給予你們最好的條件麼?與其到時候受到讓你們委屈的不平等待遇,還不如離開財神一脈,過上你們自己的生活,也算是更完整地延續屬於軍師個人的傳承,你們難道不認為這也是軍師對你們的期望麼?」
一連串的反問,讓雲裡思考問題的方向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陸不棄也沒有繼續對雲裡的耳朵和心裡狂轟亂炸,他知道,心結還是得靠自己的思想去解開,他相信,雲裡能夠明白過來的。
當兩人從山腰一直緩緩地走到了山頂,在視野徹底變成海闊天空時,雲裡的心似乎也隨著視野豁然開朗:「原來……師父還活著!」
「當然!」陸不棄笑道:「只是活著的狀態跟普通人不一樣而已,畢竟這本就是他作為神之意志傳承者的最終宿命。相比前面無數傳承者,軍師可以說是終成善果,他的意志能夠跟隨財神一直到最後;他的感情能夠因為財神的存在而一會延續,哪怕變得相對更冷淡;而他的夢想,也已經達成,這對他的人生來說,無疑也是個圓滿之局。」
頓了頓,陸不棄看向天際:「所以……他才會帶著對我們的祝福,毅然地踏出那一步。他是一個勇者,而且是個智者,他很理智地做出了他人生最熾烈放肆的選擇,他這種選擇是能夠讓他真正徹底綻放他生命的意義,那我們的悲哀豈不是變成了對他的不信任?」
雲裡眼中綻放精芒,完全是徹底走出心結的狀態:「對對……如果師父看到我這個樣子一定會很失望。我應該振作起來,好好傳承師父那種為理想執著奮鬥到死的精神。我要讓他的意志在財神面前能夠因為我們的優秀而更加驕傲。」
重重地拍了下雲裡的肩膀,陸不棄笑道:「二哥,很高興你能意識到這一點。」
「三弟,謝謝你!」雲裡深深地看了陸不棄一眼。
「謝什麼?自家兄弟這樣客套?」陸不棄責備地看了雲裡一眼:「回頭我讓大哥削你!」
雲裡不由咧嘴笑道:「你不會這麼小心眼吧?」
「當然會!」陸不棄笑道:「走吧,去找大哥,咱兄弟三很久沒有一起喝酒了,今天就當是慶祝一下你沒有辜負軍師的厚望,我們喝個痛快。」
「好!」雲裡應道:「不過你先去找大哥,我去找一下仙兒師姐,她受的痛苦煎熬可不比我少,如果她能意識到師父選擇的真正意義,她一定也會明白過來擺脫這種無謂的悲哀。」
陸不棄鄭重點頭:「這是應該的,你快去吧,我和大哥在三不居等你!當然,要是仙兒也像喝一杯,並不介意她一起。」
於是,兄弟二人也算是一身輕鬆地重新下了山頂。
只不過,當陸不棄和雲濡、蘇詩沫三人在三不居等了一段時間,迎來的卻是行色匆匆,一臉悲意的雲裡和柯仙兒。
「怎麼了?」蘇詩沫作為女人,最是敏感:「發生什麼事了?」
「天機前輩……」雲里長吐了一口濁氣:「自盡了!」
陸不棄三人豁然站起:「什麼?」
這個消息,實在無疑是晴天霹靂一般轟在了三人頭頂。
沒有人問為什麼。
因為大家都馬上能反應過來為什麼。
其實,到今天,誰都知道,當初鐵獄洞天的天機,其實就是邱改命的影子,或者說是邱改命的另外一個形象。
說天機是邱改命的附庸,也未嘗不可,只不過邱改命不會那樣看他,天機也不會那樣看自己。
兩人的關係其實就像是惺惺相惜的英雄,雖然沒有像陸不棄三人這樣拜過把子,可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其實並不亞於任何親近的兄弟。
尤其是天機沒有親人,而且從來沒有收過弟子,邱改命就是他活著的唯一精神寄托。
現在,邱改命選擇了一條他的終極之途,天機無疑是最理解他的人,但是這份理解並不足以支撐天機活下去。
他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陸不棄,現在也見到了財神和陸不棄的和睦共處,天機已經沒有絲毫的掛牽了。
死亡,對於天機來說,並非是逃避,而是一種真正的解脫,或者是歸宿。
「為天機乾一杯吧,他是一個讓人尊敬的人!」雲濡顯然也想得通這一點,多少有些唏噓地端去了酒杯。
五人齊齊舉杯,灑一半,幹了一半。
天機是以散功的形式自殺的,身著一襲薄薄的白衣,光著腳盤著膝,神態祥和,即便是死後還能隱約感覺出嘴角曾經的微揚。
在讓聞訊趕來的眾人都見禮後,陸不棄將天機的遺體收了起來:「我想他應該會希望回到他和軍師常年合作的地方,屆時我會帶他跟財神安排的人一起回去,將他葬到天機塔。」
眾人聞聽,都言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