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不二冷笑:「解千愁,現在這個時候,你想當和事老,不覺得很可笑麼?」
「我可不是要當和事老,現在你要退出,陸家都不會讓你退出,你竟然做出殺人質的行為,這樣實在是忒不地道了!」解千愁輕搓了把臉:「我看你是還沒搞清楚你的對手是什麼人,我解千愁是隨便替人跑腿的人麼?也不掂量一下,你這把老骨頭惹得起麼?」
輕哼了一聲,解千愁甩了甩手,扭著屁股朝南城門走去。
在麻不二眉宇緊鎖間,還聽到解千愁那輕飄飄的聲音:「不陪你了,我走了,這麼大一場戰鬥,說不定還有人需要我這個郎中呢……」
目光隨著解千愁的身影走遠,麻不二的想法卻是越來越多。
事實上,當麻不二從觀日坪回到麻衣門,看到那些石木建築付諸一炬,連石頭都燒裂了縫的基業,當時就氣得吐血三升。而那同時,強烈的悔意也在他心頭出現過。
「洪山郡、鳴湖郡這都不算什麼……萬寶閣和雲澤派這次可也算是得罪透了……還有一個解千愁,這人渣可是出了名的難纏的傢伙,而且一向獨來獨往,從沒聽說過會給人跑腿的時候……這事確實有些邪乎,回頭跟茂丑商量一下……」
可是當麻不二找到茂醜的時候,茂丑只剩下半條命,而且是屬於那種另外半條命基本上只能看著流逝的那種。
茂丑渾身上下不下於十個血窟窿,她太自負了,認為陸洪山是強弩之末,第二次全力追擊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蒼狼骨盾竟然擁有反彈刃氣的功效,完全只憑借基礎的護體玄氣的防禦,又如何防禦得住那些每一道都要超過她自身全力攻擊的刃氣攻擊呢?
五臟內腑全部重創,咽喉也被割裂,這也就是玄修者的命硬,換做別人根本支撐不了這麼久。
「師父……替我報仇……」這是茂丑口吐血沫,極其不清晰地說完的最後一句話。
「啊……」麻不二這個原本有些猶豫的矮小老者仰天瘋狂咆哮著,再一次堅定了他內心的誓言:「陸洪山,陸不棄,我與你們誓不兩立,不死不休!」
在麻不二宣誓的時候,陸洪山已經在內城精兵的掩護之下,成功逃脫了紀陶的追擊,而退進了內城。
不說洪山軍井然有序地退往內城開始新一輪的防守作業,陸鷹從則將洪山郡最好的醫師都收攏了來,想要為陸洪山續接斷臂。
可是幾個醫師在看到陸洪山這種情況,卻是都束手無策,最後一個醫師表態了:「洪山公,有絕佳的療傷,這種情況的斷臂要接上並不難,可是筋脈已經收縮,即便骨骼能夠恢復,接上後恐怕也沒有什麼靈動的機能了。」
臉色蒼白的陸洪山緊盯著那依然還在滴血的斷臂,咬了咬牙:「不靈動總比沒有要強,接吧!」
幾個醫師點了點頭,就開始做準備,可陸鷹從卻是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你們幾個都別瞎忙活了,老爺,藥王解千愁到了!」
陸洪山眼睛一亮:「快請!」
「不用請不用請,我已經來了……」解千愁長袖帶風地走了進來,看到陸洪山時,還喲了一聲:「洪山公,別來無恙啊。」
陸洪山苦笑了下:「相別二十餘日,藥王無恙,我這老骨頭卻剩半條命。」
「不就斷了個手麼?小問題!」解千愁的大口氣讓旁邊面面相覷的醫師們心裡頭犯嘀咕,這是哪跑出來的瘋子,齊整而斷的一條手臂彷彿是風寒感冒?
陸鷹從可是頭老狐狸,他如何看不出那些醫師的不爽,為了避免得罪解千愁,他很客氣地將這些醫師請開:「這位藥王可是玄修界赫赫有名的人物,跟你們傳統醫術有些不同,也不便旁觀,幾位就請回吧!」
陸鷹從發話,那些醫師也無法發作,只能作罷,表情複雜地離了開去。
「先生,這手的確沒問題?」陸洪山按壓住內心的喜悅,畢竟誰也不會想要失去手臂。
「看這樣子,還挺新鮮的,沒問題!」解千愁擰開他的酒葫蘆,給自己灌了口藥味濃郁的酒,再次點了點頭:「你且睡一覺……我來給你搞定!」
「睡一覺?」陸洪山微愕,然後就看到解千愁抬起他的手,點出他的指。
陸洪山心頭一亮,壓住條件反射的抵抗,硬抗了那點到眉心的一指,只覺得一陣微疼,腦子一黑,就昏死了過去。
這邊陸鷹從看到這種情況,撲上來就要跟解千愁拚命,可是去一頭扎進一堵氣牆來,然後他看見解千愁朝他了點出一指,他眉心一痛,也翻倒在地。
「魂夢指!」解千愁看了眼自己的指尖:「等到我的毒解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施展出你來了!」
在陸洪山和陸鷹從因為魂夢指而陷入沉睡的時候,整個洪山郡城卻是個不眠之夜。
那些還沒提前遷走的洪山郡外城南城的居民,在南城破開之前,就已經瘋狂地朝北或者朝外逃遁,而洪山郡城外城各城門都已經打開,讓這些居民能夠很快地分散開去。
這也好在戰前的思想工作做得好,要是那些居民都往內城方向湧,會給洪山郡城的內防防禦帶來極大的麻煩。
儘管如此,還是有不少後知後覺的居民,由於各種原因沒能及時逃竄出去的,就被架上了屠刀。殺戮和火光,還是讓洪山郡城的夜空抹上了一層腥紅的氣息。
呼救奔逃聲此起彼伏,不過龍淵侯雲震的一道命令,讓殺戮稍微變得緩了一些,可也只不過是不殺婦孺,壯丁老人一律擊殺。
簡直是屠城一般的行為,一直持續到天色放亮,整個洪山外城已經完全落到了龍淵軍的手中,而同時,被龍淵軍俘虜了兩三萬的婦孺,被捆綁著出現在了內城的南城之外,哭聲震天,讓人心揪。
「這群屠夫!」陸彰身上的黑甲滿是鮮血,臉部肌肉劇烈震顫著:「大伯,讓我領五千精銳,我出去救她們回來!」
陸彰這話,無疑說出了許多洪山軍士的心聲,他們紛紛應和:「出擊,出擊!」
「冷靜些!」這句話,陸揚一晚上重複了不下一百次:「龍淵軍就等著我們開城門呢……一旦城門洞開,龍淵軍殺到內城,會有更多的人死在我們面前。」
而每一個冷靜的將領,都在安撫著屬下的情緒,盡量展望遠景的勝利。
龍淵侯之所以下令不殺婦孺,原因就在於此。將俘虜來的婦孺放在陣前,一可以打擊洪山軍的士氣,二可以讓婦孺幫填護城河。
洪山郡內城有護城河,除了長距雲梯外,龍淵軍的攻城器械根本沒什麼作用,沒有攻城器械,高達五丈多的城牆,就算是府成境的玄修者,也衝不上去。
而要解決護城河,最好的辦法,就是截流,然後用土木或者屍體填充。
騎著一匹高大黑馬的雲震手提著犀鼻金背刀,緩緩走在婦孺陣列身前。每每他駐馬之地,婦孺皆止住哭聲,改為啜泣,生怕雲震手起刀落,要了她們的命。
「洪山郡的軍士們,你們投降吧!」當雲震走在正中間:「陸家人目無皇室,意欲勾結奸黨,犯上作亂。我龍淵侯此處出兵,乃代君伐賊,只要陸家嫡系的腦袋,投誠者既往不咎!」
「如若執迷不悟,待到城破之日,男的一律斬殺,婦孺一律為奴!」雲震的聲音震天,生冷而剛嚴,讓人聽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