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縷霞光透過晨霧,化作無數各異的色彩,猶如天幕一般鋪灑在觀日坪的黑巖和古松之上時,司空念那驚異的聲音響起:「哇……好美!」
陸不棄睜開眼睛,遠處兩顆被拉彎的古松驟然彈回了原處,絮絮掉落一片冰雨,更是反射出一片琉璃異彩。
是的,陸不棄這一晚上,都在練習玄氣,他卡著他的玄氣持續輸出的一個力道邊緣,一邊吸收天地之氣,一邊凝聚體內血氣,然後一邊輸出玄氣拉扯兩顆古松,整個身體就宛若一台額定功率的永動機,持續了一晚上。
長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體內玄氣更渾厚了幾分的陸不棄,也看到了眼前這一片奇景。感覺到那堪比前世人造的多彩霓虹燈一樣絢爛,卻又更為柔和的美好,陸不棄也不由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為再次感歎,
「圍山日出,難怪被譽為雲澤奇景,果然名不虛傳!」司空昊也是第一次到觀日坪,嘖嘖稱奇。
也就在眾人陶醉於自然美景之中時,柳伯於突然開口道:「來人了,不過只是一個人!」
陸不棄看向了龍不悔,後者也是點了點頭。府成境玄修者的感應力,已經不比玄獸差了,這一點陸不棄也算是見識了。
「師父,只是一個人,應該不是麻衣門中人吧?」陸泰站了起來,雙眉輕橫。
柳伯於輕搖了搖頭:「不好說,有可能是平常來此觀景之人!」
陸洪山作為主導者,定了個基調:「如果是麻衣門的人,見機行事,如若不是,以禮相待,不節外生枝!」
未幾,一個身著黑色長衣,鬍鬚虯結,披髮揚袖的乾瘦老者從一側的山道中,踏破濃霧走了出來。
看到嚴陣以待的陸不棄等人,這乾瘦老者卻似乎一點都不驚訝,只是打了個哈哈:「圍山日出人氣果然不小,我算是趕得時機正好,卻沒想諸位比我還要來得早。」
話音落下,乾瘦老者從腰後取出一個斑駁的酒葫蘆,打開塞子,灌了一口,一股撲鼻的腥味傳了過來,讓柳傲和司空念都不由皺起了鼻子。
「這酒浸泡了許多蟲蛇,此人口味很怪!」龍不悔沉聲提醒著,表情有些凝重。
此時,陸洪山開口道:「相逢即緣,在下陸洪山,與友在此觀景候人,不知朋友如何稱呼?」
「我?說了你們恐怕也不認識,不過既然你都開口說了名字,我要不回,你們這麼多人要揍我,我可就沒脾氣了,我叫解千愁!」說完自己的名字,解千愁似乎很有憂愁,又往口中灌了一口帶著腥味的酒。
「藥王!」何京州先是沉喝出聲,幾乎跟何京州同時驚呼出聲的還有柳伯於。
「藥王一夢解千愁!」柳伯於的臉上失去了幾分淡然,顯然他沒有想到,在這種地方能見到這等人物。
而柳伯於這話一出,陸洪山和司空昊臉色也是驟變。他們在剛聽到「解千愁」這個名字的時候,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不過被柳伯於這麼一提醒,他們才猛然反應過來這是哪號人物。
在雲澤國,除了雲澤派這最官方最強大的門派外,其他的獨門獨戶都算是散修。在散修中,像麻衣門、地默門這些,算是一些不甘寂寞的散修廣收門徒,也算創下了一點基業。而除了這類散修,還有些散修完全就是獨來獨往,其中也不乏一些闖下偌大名頭的。
像藥王一夢解千愁,就算是這類散修中的代表人物。此人修為估摸是在府成四重五重的樣子,性格乖僻,亦正亦邪,行事但憑喜好。有人說他是大好人,因為他有一手很好的煉丹術和醫術,偶爾會救人於水火之中。
可有人說他是大惡人,因為他有一手讓人毛骨悚然的催眠和用毒手段,殺人不見血,有幾樁懸案都疑為出自他的手筆。
而無論是救人還是殺人,他大都會以或玄法之術讓人麻醉催眠,讓人在夢中或生或死,所以又有人稱「一夢解千愁」。
這樣的人物,在這種時候出現在觀日坪,如何不讓陸洪山心有慼慼焉?如果此人是來給麻衣門壓陣的,那麼今日這雙方的平衡無疑又要被打破。
「想不到這兩位同道還聽過我的名號!」解千愁表情卻沒有詫異:「我觀這位同道修為不弱,應該不是什麼無名之輩,不如也報家門來聽聽,這樣我也好看,要不要離你遠一點!」
如果換做一般的人如此說話,柳伯於脾氣再好恐怕也會發作,可是解千愁這樣的人物,不是特殊情況,沒有誰會想跟他直面發生衝突。因此柳伯於只是淡淡一笑:「我柳伯於,鮮有在外走動,恐怕藥王沒有聽過我這號人物。」
可解千愁的隨意,和柳伯於的自謙,無疑是讓柳傲很有些不爽:「伯公,就算他沒聽過您的名字,我們雲澤派長老堂的名譽他總是聽過的吧?」
「這小子很有意思,不過你伯公謙虛的嘴臉倒是被你給撕破了,不知道回去會不會被打屁股?這很有趣,很有趣!」解千愁說話無疑比柳傲更不讓人討喜:「不過柳長老的名號,鄙人還真是第一次聽過,雲澤派中我也就聽說過一個易蒼山。」
雲澤派掌門易蒼山,雲澤國玄修第一人,要是這個名號都沒有聽過,這解千愁就不是狂妄,而是無知了。
陸洪山等人的表情更凝重了,這個解千愁如此不給柳伯於面子,連客套話都不說一下,看起來倒真的有可能是給麻衣門助拳之人。
不過柳伯於不愧是有厚道之名的人,至此依然不生氣:「我就說過,鮮有在外走動,藥王沒聽過也正常。小孩子見識短淺,不知遇到了高人,胡亂說話讓藥王見笑了。」
「我已經笑過了!」解千愁又是小灌了口酒:「不過這小子這種態度倒是比你這個長老更像是雲澤派的弟子,我以前可沒少碰到過,出來一個個牛逼哄哄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雲澤派是養牛場!」
在龍不悔撲哧一聲笑出來的時候,柳伯於的表情變得有些難看:「藥王,你也是一方高士,可不要弄得和不更事的小孩子一樣。」
龍不悔這個時候,也驟然反應過來,她笑得似乎有點不合時宜。
「噢……」解千愁輕抬下巴,目光微瞇:「這才像雲澤派的長老嘛……既然這樣,我也有決定了,我還是離你們遠點,別看個日出還被人揍一頓,這點藥酒還得用來擦淤血可就不好玩了!」
然後就在眾人驚疑的目光中,解千愁獨自走到觀日坪的一角的邊緣上,坐了下來,目光就一直看著旭日東昇的方向,還做出一副耍寶的托舉朝陽的樣子。
「這人挺有趣的!」這是龍不悔對解千愁的評價。
「他似乎很有厲害,連雲澤派的面子都不給,希望不要是麻衣門的朋友。」司空念臉上沒有龍不悔那麼輕鬆。
陸不棄卻是輕捏鼻尖:「我沒有感覺到他的敵意,應該不是!」
「我也相信不棄大哥的感覺!」龍不悔輕輕一笑:「或許他真的只是來看看日出而已。」
不過解千愁自從坐下後,就沒有任何可彰顯敵友的表示了,或者說就彷彿不存在一般,而且整個側後背放給了陸不棄等人,似乎根本不擔心柳伯於會因為之前的話語動怒而偷襲於他。
而沒過多久,當整個紅日已經徹底躍出地平線,在霧海中猶如一個殷紅的精靈搖曳間,陸洪山還依然有些糾結這解千愁到底是敵是友的時候,柳伯於再次開聲提醒:「洪山,這一次估計是麻衣門的人到了,來了不少人,少說有十一二個!」
陸洪山目光陰沉,精神卻是一振:「可算等著他們了!」
隨著時間流逝,霧氣漸散,一群身著麻衣的人宛若從地府走出的鬼卒一般,帶著一股陰煞冷凜之勢,走上了觀日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