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山郡城西南六七十里開外,一處偏遠的山村,在晨露剛消,陽光普照的竹林間。和風陣陣,百鳥初醒,嘰嘰喳喳好不熱鬧,而幾個七八歲的男孩正哼著不知名的調,撅著屁股在挖竹筍。
當那些粗不過指節的小筍,和著泥土被拔出,然後丟到了身後那沾滿春泥的竹簍中,那股自然的喜悅,總是會悄然爬上這些小孩的眉梢。
此地叫青雲山,遠離洪山郡各條官道,平常鮮有外人到達此處。
「灰兒灰兒……」一聲嘹亮地馬嘶聲劃過山間,打破了這份寧靜,驚起一片飛鳥。
「呀……什麼聲音!」一個胖男孩嚇得一哆嗦,這片山裡的孩童,壓根就沒聽過馬鳴聲。
竹林佔地較高,眾孩童循聲望去,正看見崎嶇的山間小路上,一頭赤紅如火,比牛還要高大的怪獸正站在那,那突出的口鼻中正在噴吐著白氣。
眾孩童並沒有驚叫出聲,不是他們很鎮定,而是因為在這頭赤紅怪獸的身上騎乘著一個身披紅色披風,身著黑色勁裝的年輕男子。在孩子們純真的心中,很自然的認為,能被人騎的東西,雖然長得很奇怪,可跟牛應該也沒什麼區別吧?
「此處的竹子還真有意思,竟然真的如同白玉,就連竹葉也是透亮的!」紅馬上的年輕男子眼中閃著精芒:「此處四季分明,山清水秀,在這裡生長的竹子經過了日曬雨淋,風雪寒霜,絕對是上佳質地,這樣的竹子做成的笛子,音色肯定不差,而且外形還無須太多修飾,此行不虛!」
是的,這年輕男子正是陸不棄,龍不離的遺憾讓他決定來選擇一根好的竹子,製作一支竹笛。陸不棄並沒有去細想這事有什麼特殊的意義,他只知道,既然答應了龍不離和龍不悔,那麼閒下來可以將這事給處理掉。
原本陸不棄是有去找洪山郡的樂器魁首鍾衍的,畢竟術業有專攻,他腦海中對於笛子的製作雖然有還算清晰的印象,可是終歸是野路子,為了不出現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情況,他決定登門拜訪。
從鍾衍的府邸找到「知音閣」,因為鍾衍在那以樂會友,正在搞一個什麼節目。卻沒想,在那,陸不棄卻是碰了一鼻子灰……
樂器魁首鍾衍對於陸不棄的到來,表面上是比較尊敬,畢竟陸不棄的身份讓他很是忌憚,但是言語答對間,卻是充滿了傲氣。
有一句話,讓陸不棄很不爽,鍾衍的原句是這麼說的:「樂律這種東西,不是喜悅就能駕馭的,陸少爺連其他樂器和基礎的樂譜都不懂,就談製作新的樂器,豈不是如尚未學步的孩童就去跑跳?」
鍾衍這話倒說得在理,可是他卻沒有注意,他說話的語氣實在是太諷刺了一點,而且看向陸不棄的眼神,無疑就是十足的不屑。
會讓鍾衍說出這樣的話的原因,是因為知音閣上,那一干樂師問了陸不棄一些問題,可陸不棄的回答,表示什麼都不懂。
在這些樂師看來,陸不棄這一介武夫來說什麼要學樂譜,完全就是要附庸風雅,而對於他們看來,這簡直是在褻瀆音樂。
陸不棄並不覺得這些樂師有什麼錯,他願意相信這些樂師都是在這個領域上努力追求的人,可是這些人說的話卻的確讓他很不爽了。
他的謙虛,在別人看來倒是變成了無知,這讓陸不棄非常不爽。
他再怎麼不專業,不懂音律,前世在孤兒院的時候,擁有國際最頂尖級別十級笛子演奏水平的院長,尚且曾表示他在笛子演奏上有不小的天賦,雖然他沒去考級,可是不足十歲的時候,他笛子吹奏水平就不會低於七級。
不過陸不棄翻來覆去也不過就是會吹那十幾首曲子,後來跟著師父習武去了,雖然也偶爾吹奏,可是這方面多少也是生疏了。所以陸不棄他從來不認為他自己很懂音律,加上這個世界的曲譜樂章他又看不懂,才抱著討教的態度來的。
碰了壁,陸不棄並沒有做出什麼一怒胖揍鍾衍等人一頓,更不會把這知音閣一把火燒了,他只是笑了笑,然後離去了。
正所謂求人不如求己,陸不棄最終決定自己研究,所以頭一天在書商那買了本基礎樂章的他,並做好一切準備,打聽了一下洪山郡週遭竹料採集的情況,次日就趕到了這裡。
陸不棄四下打量的目光,毫無疑問能看到那些好奇的孩童,他輕捏鼻尖,落下了馬來,讓血獅自由活動,他則上了竹林所處的山坡。
那些孩童見陸不棄上了山坡,顯得有些害怕,紛紛朝一邊退去,陸不棄見此情景,也不靠太近,遠遠地招呼道:「請問一下,這片竹林是誰家的。」
見陸不棄似乎不是什麼危險人物,孩童的熱心就起來了,那個胖孩童的膽怯也消失了許多,應話道:「這片竹林是咱們村共有的,你要幹什麼呀?」
「我想砍一兩棵這雲玉竹,需不需要跟誰招呼一聲?或者出些錢?」陸不棄笑道,有孩童挖筍,很顯然附近有村落,陸不棄可沒想強取人的竹子。
「不用了,些許毛竹,不值幾個錢!」一個硬朗的聲音響起:「這位朋友,你需要雲玉竹,就自行伐去幾棵吧!」
陸不棄循聲望去,卻看見一身著獸皮裝,獵戶打扮的男子,此人生得孔武有力,雙目炯炯有神,表情剛毅,一看就是那種十分優秀的獵手。
「南呂叔!」眾孩童紛紛叫著,表情全都恢復了自然,顯然是來者讓他們所有的擔心和害怕都消失了。
陸不棄朝這男子微微點頭:「那就謝過兄台了。」
「不用謝,只不過你取了竹子後請盡快離開,我們這不喜外人打擾!」南呂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然後朝那群孩童說道:「你們繼續挖筍吧,村裡還等著用呢。」
「是,南呂叔。」眾孩童乖巧應話,然後繼續挖筍,不過好奇的目光卻是時不時地往陸不棄這邊瞄。
似乎是一個很排外的村落呢,陸不棄心中微動,卻也沒有太在意,開始尋找合適制笛的竹子。
可就在這時,林坡下的血獅突然警覺地嘶鳴了一聲,陸不棄精神陡然一緊,隱約聽到風聲中傳來一陣「唧唧」如小雞叫的聲音。
南呂臉色陡變,反手一翻,後背一張巨弓已經在手,而且雁翎箭矢上弦,目光警惕地看想竹林的一邊。
「辟啪」聲響,花影閃現,一頭體型修長健碩的花豹出現在那,眼中紅芒一閃,在眾孩童驚叫聲中,如脫弦利箭一般朝他們撲將過去。
「該死!」南呂鋼牙一咬,手中箭矢已經呼嘯而出,粗壯的弓弦在空中發出一聲刺耳的波蕩聲。
箭矢射出,南呂似乎明白這一箭攔不住這頭體型碩大的花豹,長弓扔下,反手從身後抄起兩把鉤刀,身子一個滾步,擋在了眾孩童面前。
雙鉤刀一架一封,一陣怪異的碰撞聲響起,花豹巨大的衝擊力將南呂健碩的身子撞了出去,而南呂的那兩把鉤刀卻根本沒能傷到花豹的一絲皮毛。
不是南呂太弱,而是花豹很強!
是的,那花豹看似其貌不揚,渾身有著黑不溜秋的垃圾啊模樣斑點,可至少是六階的精獸,那一對鉤刀劈砍在它爪子上,竟然無法傷它的分毫。
而從南呂射出的那一箭之威就可以看出,南呂其實並不弱。那一箭落空了,但是呼嘯而出,卻是一連射斷了一縱徘,數十米內不下十根雲玉竹,這一手力量起碼要上萬,而且南呂出手,帶著淡淡的血勁。
陸不棄的心頭大震,在一個小村落,隨便見到一個獵人,就是個熱血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