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你一會兒看見了之後一定要鎮定.」唐秉拉著淺淺的手.慎重的對著淺淺說著.「我今天也是在意外之間看見的.」
淺淺聽聞唐秉的話之後狠狠的皺起來眉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倒是說啊.」
唐秉只是看著淺淺.忽而一把雙手握住了淺淺的肩膀.「答應我.不論怎麼樣.都要鎮定下來.」他直視著淺淺的瞳眸.逼著淺淺與他對視.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答案.唐秉才帶著淺淺往高級vip病房走過去.
推開門的剎那間.淺淺竟驚的後退了一步.她掩住了唇.唇間開始顫抖.顫抖的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通順.只是隻言片語的喚著.「爸……爸……」
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哪裡還是她的父親.渾身上下插滿了管子.眼光呆滯.直到聽到了淺淺的一句低呼.這才緩慢的轉過身來.
在看見淺淺的剎那間.病床上的人又一次的翻過身子.虛弱的快要聽不見的聲音說著.「你走.你叫錯人了.我……不是你的父親.」
淺淺直接掙脫了旁邊唐秉的拉扯.一把跑到了病床旁邊.「爸.我怎麼會認錯呢.我是您的女兒淺淺啊.爸.」她拉著病床上人的手.「您怎麼了.」
病床上的老人已經垂垂一息.但是還是翻過身子.背對著謝淺淺.老眼中閃過淚光.沉重的字字頓頓的說.「我、沒、有、女、兒.姑娘.你肯定是認錯人了.」
淺淺將老人的話聽得清楚明白.她忽然間酸了鼻子.抽噎起來.「爸爸.是因為我平常太叛逆不孝了麼.為什麼.您現在都不肯認我了呢.爸.您真的不認我了麼.」
淺淺抽了抽鼻子.接過佟深遞過來的手紙.擦了擦緩流不住的淚水.盡量讓她自己的聲音中多一些清亮.少一些哽咽.
再抬頭的時候.明明已經看不清眼前的老人了.但是在她爸剛剛翻過身子的剎那間.已經近乎沒有頭髮的頭頂映入了她的眼簾.
淺淺連呼吸都開始哽咽了.她並不是不知道掉光了頭髮意味著什麼.事實上她還是從電視上見過的.但是沒有想到.電視上的情節竟然會真的讓她撞上.
倒是唐秉一把扶住了淺淺搖搖欲墜的身子.「淺淺.我們明天再來看伯父好不好.」
淺淺淡笑著搖了搖頭.這一來二去之間.淚水又是在腿上滴下來幾滴.唐秉見狀倒也沒有在阻止.只是用紙巾輕輕的抹去了淺淺的淚水.
「爸爸.不論您是認我還是不認我.我都是您的女兒.我從來都討不得您的一點安心.到處惹是生非.我惹了您半輩子.您若是不認我也是我自找的.但是爸爸.您要是肯見我了就回過頭來看看我吧.您的女兒.永遠都只會在您的身邊.」
淺淺說的堅定.一把握住了謝父的手.放開了臉邊.輕輕的撫蹭著.「爸.摸到了麼.這是您女兒的臉蛋.是不是非常的光滑.這可是因為爸爸您遺傳的好.」
終於.謝父聽見了這句話動容的轉過來身子.看著謝淺淺.已經開始老淚縱橫.「淺淺……你的皮膚是遺傳了你的媽媽啊.」
說著.謝父的手拂過淺淺的鼻眼.「你的五官除了嘴巴像我.其餘的都想你的媽媽.」
「可惜你的媽媽……咳咳……」謝父說著忽然間開始咳嗽.淺淺連忙上去幫著他拍拍後背順順氣.「去的早.會不會因為怨我才不肯等我呢.」
淺淺又一次的模糊了視線.她急急忙忙的轉過頭去.直接用袖子將淚水一把抹淨.再擦擦鼻子.嘴角對著謝父綻放出來笑容.「爸爸.怎麼會呢.媽媽肯定早就不怨你了.」
「哎呀.爸爸.我都有點感冒了.最近的天氣變化的太快的.就是容易感冒.」她說著.「爸爸.您還有很長的時間才能夠追我的媽媽去呢.現在著什麼急呢.」
謝父聽見了這話眼光黯然了下來.「歲月怎麼會饒了我呢.我還有多長的時間可以陪著你呢.淺淺……淺淺」忽而謝父想到了激動處.一把握住了淺淺的手腕.
「你……是不是……是不是在怨我.」
淺淺低下頭.「爸爸.為什麼你寧肯找個替身去見我都不肯告訴我實情呢.」她的聲音低低的.明明謝父握著她手腕的力量並不大.她卻不想掙脫開了.
昨天.她怎麼會見到她的爸爸.分明是佟深找來的替身.那替身不光光是相貌一模一樣.聲音都是一模一樣.甚至連說話的口氣恐怕都是佟深提前教好的.
佟深還真是有通天的本領.找到這樣好的演員.
可是.她竟然連她自己的爸爸都沒有認出來……淺淺咬緊了牙關.微微的閉了閉眼睛.良久之後才緩緩的睜開.
佟深.他還真會騙她.將她騙的團團轉.
聽到了淺淺這樣的一句話.謝父的神情稍稍的震驚了一下.緊接著便聽到淺淺低聲再次響起來.「爸.我不怨您的.我從來都沒有怨過您.都是我任性不懂事.才會讓您這樣的操念.」
她說著.反過去抓住了謝父的手.謝父手心的溫度甚至還沒有她手心溫度來的高.摸起來冰涼.淺淺沉默的一下.「爸爸.我明白您為什麼不想讓我知道.」
謝父輕輕地笑起來.「淺淺.我最掛念不下的就是我的這個女兒.所以才會這樣著急的幫你找到一個好人.小佟……在各個方面都很優秀.而且他……」
謝父後面的話語沒有說出來.淺淺便已經明白的握住了謝父的手.「爸爸.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我從來沒有怪過你的.我和佟深……」
淺淺說到了這裡眼光一閃.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話說下去.哪怕是違心之言.「佟深真是對我非常的好.以後我的生活.您也不用擔心.」
謝父聞言微笑著點點頭.「這就好.這就好.我有些累了.先睡一會兒.」
淺淺將自己的情緒隱藏起來.然後將病床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這時謝父已經很快睡著了.似乎很長時間沒有好好睡過的樣子.
這時謝父專門的看護從門外走進來.看到謝淺淺小小的呆了呆.但是畢竟是經過訓練的.看護見到謝父已經睡下去了之後.便示意謝淺淺跟著她出去.
站在病房的門外.淺淺急忙的拉著了小護士白色的衣袍.「我爸爸究竟怎麼了.」
小看護倒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有點驚訝的問.「你是房間中老先生的女兒.」
謝淺淺點了點頭.別看的甜美可愛.說話的聲音也是十分的嬌俏.但是畢竟是專業人員.見過的生離死別都已經可以當飯吃了.說出來的話自然冷淡無情.「謝老先生已經肝癌三期了.」
癌症.
哪怕跟淺淺猜的差不多.但是在真正聽見這個可怕的名詞的時候.她的身體還是禁不住的晃悠了一下.
她強迫自己定下來神.站穩腳步.但總覺得始終在搖晃.恐怕她的世界都在搖晃.直到旁邊的人扶住了她的肩膀.淺淺轉頭道謝.臉色蒼白.
淺淺的聲音像是被利爪撕碎過.瘖啞的不成樣子.唐秉聽見了之後微蹙起來眉頭.對著她低聲說.「淺淺.不然我去給你買一點水來.」
淺淺沒有理會旁邊人的聲音.然後眼光繼續轉向小護士.「那麼.我爸爸他……還能夠活多長的時間.」
到了這個問題.小護士也跟著猶豫了一下.「這個問題其實還是分人的.要是心態好的說不定時間就會長一點.但是根據主治醫生的說法.恐怕在長也超不過三個月了.」
世界……淺淺甚至都不知道什麼是世界了.因為……塌下來了……搖屋墜宇.浩浩湯湯.塵埃之間.便是黑暗到盡頭.橫無際涯.
她從來沒有想過是這樣的痛.不過是現實.現實才是殘忍的儈子手.讓她切膚的痛徹心扉.
後來再想起來.淺淺甚至都不知道她是怎麼樣再跟著小護士說出來的下面的話.恐怕那時她的意識已經渙散了.僅剩的一點點的理智讓她對著小護士倒出來一句謝謝.
唐秉就在她的身邊.扶著她.讓她免於倒下去.將她扶到走廊旁邊的椅子上.給她倒上了一杯水.
淺淺握著手中的水.沉默不語.貪看杯中波紋漪漪.卻只如那一杯淡酒.一盞涼茶.明明有涼淡滋味.今生再也品不出來.一口下去.冷暖自知.
「淺淺……」旁邊不知道已經喚了幾遍淺淺的名字.她才緩緩的轉過頭來.跟喚著她的名字的人對視.
唐秉對上淺淺的神態時心中動容.他害怕淺淺眼中的空洞.將她整個人吞噬.他一把攬過淺淺的肩膀.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冰涼冰涼.絲毫不像是剛剛那般還有一點點的溫度.
「淺淺.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不然你打我吧.不要這個樣子.求求你.千萬不要這個樣子.」
唐秉一遍遍的叫著淺淺的名字.終於讓她稍稍的回過來神色.她注意著唐秉.然後對著他說.「我想要吃冰冰涼涼的東西.我要吃冰激凌.」
唐秉低頭允諾.「好.好.我給你買去.我現在就給你買去.你等著啊.你等著.」
淺淺點了點頭.她的眼光追著唐秉的背影.直到唐秉消失在了轉角.淺淺的嘴角緩緩地扯出來一抹淒然的笑容.然後晃晃悠悠的站起來.走向與唐秉不同方向的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