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仁當然不害怕誰,但如果能有機會使自己未來面對的局面更輕鬆一些,他當然還是很樂意做一點事情的。i^
而且他對清的通盤戰略已經成型,有一些計劃如果有洪承疇在的話,恐怕滿清貴族是不會上當的,既然如此,殺掉洪承疇,便是重中之重的遼東情報網的第一要事,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的多!
「事情就是這樣,找到機會就必須動手,如果在城破之後,清軍派了人去找洪某,我們才幾個人,拿什麼和人家的千軍萬馬鬥?」
「組長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俺們聽命便是。」
「此番出來,說是甲字級的任務,俺已經把後事都交代過了……俺有兩個小子,死後每年俸祿金有一百八十多兩,俺聽說是和大學士的年俸一個樣,俺有什麼不知足的?有這筆錢,俺孩他娘能守著娃長大,不會早早改嫁,軍烈屬的身份,那可是千金不換。」
「嘿嘿,劉國藩這廝平時憨憨的不出聲,心裡還真明白。」
「俺也是一樣,交代過了。老劉剛沒說全,除了銀子,一年最少有兩千斤柴炭送上門,各種酒、肉、糖、布、鞋,按時按節的給,軍烈屬只有欺負人,絕不會被人欺負,俺大小子已經九歲,幾年就成人了,俺給他說了,還跟著咱們大人干!」
「好,大家都說的很好。」看著眾人,丁宏廣一字一頓的道:「那就隨時準備行動吧!」
丁宏廣此次出來也是交代過後事,他家兄弟好幾個,出息的就是他和宏亮兩個,現在都是浮山的軍官,不過宏亮成了親,他還是條光棍。
父母肯定有人奉養,而且兄弟也很有出息,丁宏廣只是和他的幾個兄弟說起此次任務,在父母面前卻是隻字未提,只是臨行之際,好好陪了父母幾天。
此時他心中十分激盪,但臉上面容漸漸平靜下來,都是吃這行飯的,早前在訓練時大人早就說過,他們是軍人,不要想著這俸祿是憑流汗就掙的到……得憑血!
任何一部,不論是車營炮營步兵營,哪怕是輜重營的工兵,也得預備在敵人的炮火下造橋修工事,挖城洞放炸藥,都得玩命,這俸祿,這沉甸甸的銀子……現在是換了金元銀元銅幣,這些錢,不是容易得來的!
「殺!」
連同丁宏廣在內,躲在這個小樹林裡的五個軍情處的成員都站起身來,形成一個圓圈,大家抱在一起,用低沉聲嗓音叫了一聲。%&*";
沒有人聽到,只有一群吃飽了人肉的烏鴉在林中休息,被低沉的而飽含殺氣的聲音嚇的又重新飛了起來。
……
「闖王,嘿,自成,自成!官兵前哨來了,快到朱仙鎮了!」
在開封城中原本的巡撫衙門之中,風風火火的劉宗敏穿著一身厚重的冷鍛瘊子甲,渾身的甲葉嘩嘩直響,他瘦骨稜稜的臉上沒有半點驚慌和緊張的神色,有的只是掩不住的興奮!
身為總哨,自是一直在關注著全局軍情,而李自成這陣子在軍事上的關注卻是少的多了。
沒有辦法,一戰下了洛陽和開封,這個時代這兩個城市是河南乃至中原大明腹心之地最重要最要緊的兩個城池了,特別是開封,宋時疏浚的水道還有一部份能用,運輸能力不弱,是中原的商旅集散地和轉運中心,加上有周王等各親郡王王府在,消費能力不弱,是一個半商業中心。
同時又是中原腹地不折不扣的政治中心,軍事中心,由開封為中心,李自成和他的部下已經牢牢控制了相當大的一塊地方。
佔據開封幾個月後,來投的舉人和秀才已經有二十餘名,這在以前是不敢相信也不敢想像的事情。
人心向背就是這樣,在現代資訊發達,人們可以通過報紙新聞雜誌等各種渠道來瞭解事情,來挖掘真相,來做自己的判斷。
甚至網絡通信交流,可以使信息以爆炸的方法來傳遞。
在這個時代卻是決然不同,信息傳遞緩慢,人們的判斷也是按固定的定式在變化著。
以前,李自成沒有佔據過名城,他就是流賊陝寇。
現在,他擁有開封和洛陽,許昌等幾個千年之下的名城,控制著河南的腹心之地,他就是真的有可能主神器的十八子。
人心變換,在緩慢的發生著。
投效人多,加上控制了二十多個州縣,要派官,派兵,去年秋天的時候防備黃河秋汛……一向喜歡流動的李自成算是在開封吃了不小的苦頭。
最近他派了袁宗第和馬世耀等人,領步騎三萬,把歸德府一帶的官兵和沿途的堡寨掃了一個乾淨,為將來拿下歸德,繼續往南做前期的準備。
在戰事途中,聽到官兵已經開始進襲的消息後,李自成飛檄調袁宗第等人趕回,同時決意放棄洛陽許昌等城,把所有的兵馬集中到開封城內外。
到此時,他進入河南已經近一年,由於鐵器充足,所以打造了大量的精鐵兵器和鑲鐵棉甲,甚至闖營還開始鑄炮,他們得到了河南鎮的一些鑄過大銃的師傅,同時義軍自己也有一些會鑄銃的工匠,湊活到一起,半年多來,也是造了幾十門口徑不一的大炮,李自成一律命名為奉天倡義大將軍炮。
甲胃精良,還有大炮,義軍的實力遠非歷史上的同時期可比。
闖營分為五哨,分別由五位大將統領,每一哨都有十幾萬人,能稱的上精兵,也就是有正經兵器,經過幾個月訓練,每幾人就有一身甲的部隊也有三十來萬人。
曹營到河南時就有十來萬,半年下來也擴張到三十萬人,精兵也有十四五萬,兩營相加,可戰之兵超過五十萬!
任何時候,這些從陝西出來的義軍領袖都沒有統馭過這麼多的兵馬!
每天光是軍中的各種事務就叫李自成十分頭疼了,更為重要的訓練他是交給劉宗敏和李過等人,他自己則管理全局,像以前那樣手把手教導新軍將士槍術和箭術的事,是再也不可能發生了。
以前在高迎祥為主帥的時候,義軍也曾發展到五六十萬人,但那是拖家帶口,連老弱都算上的數字。真正能戰的,從來沒有超過二十萬人。
若不是這樣,怎麼會被盧象升帶著幾千遼兵為核心的天雄軍打的滿地找牙?
又怎麼會被曹文詔領幾千騎兵前前後後殺了小十萬人?
最後還是各家合力,才把曹文詔這殺神給打敗了,但好景不長,高闖王被逮到北京,受了千刀萬剮,眾家義軍開始各打打的,但不論是最強的西營,還是與之並列的闖營,又或是曹營,革左五營,各家營頭,人馬最盛時不過十萬人左右,一般也就四五萬人,精兵兩萬左右的規模。
何曾想過,有朝一日,也會領雄兵五十萬?
連同軍人的家屬,前來投效的舉人秀才和他們的家人,還有大量的工匠和其家人,僧道黃冠之流,加在一起,整個義軍是超過百萬的龐大規模了。
當然,對外宣稱,也是說有雄兵百萬。
這也使楊嗣昌格外的小心謹慎,幾個月來,一直在調兵遣將,試圖用盡全力,以獅博兔,出盡全力,一戰定河南大局。
此時發現官兵前哨,說明大戰一觸即發,迫在眉睫了。
「是哪一部兵馬?」
「老熟人了!」
「丁啟睿?」
「沒錯,就是這個龜孫!」劉宗敏兩眼放光,摩拳擦掌道:「自成,叫我去殺殺丁啟睿的銳氣,最好是擒了他來,如何?」
丁啟睿所統領的是秦兵,是孫傳庭留下的一部份兵馬,加上後來籌練的新軍,人數不多,和洪承疇師徒在時是相差極遠。
不過在李自成落魄時,丁啟睿可沒少叫闖營上下受罪,多次搜山追剿,打的闖營一直沒有辦法安生落腳休息,可以說,當初最打敗是洪承疇下的手,後來落魄不能翻身,鄭崇儉之後,丁啟睿出力最大。
提起這人,劉宗敏當然是一肚皮的火氣,十分的手癢。
「你這號熊脾氣,總哨何能輕出?」李自成瞪了劉宗敏一眼,搓了搓自己的手腳,在這當口,劉金星和宋獻策先後趕到,見李自成在沉思著,便都是靜立一邊,並不出聲,等著李自成開口說話。
「楊嗣昌準備了半年,核心當然是他的湖廣兵,加上左良玉部,還有猛如虎,從北邊調過來的虎大威,還有張任學,二十五六萬人是有,此外還有河北的保定兵,一總督一巡撫,三萬人左右,丁啟睿的部下也有三萬人,歸德那邊的陳永德叫咱打縮了,不會出來,算算官兵的總額子,三十萬出頭,號稱五十萬大軍,說起來,朝廷調集兵馬,軍容之盛,無過於這一回了。」
「朝廷是內囊上來了。」
半響沒說話的牛金星無掩自己話語中的興奮:「麾下說的不錯,朝廷歷次興兵,沒有這一次這麼出盡全力,鄭重其事。所為何來?無非就是我們的力量已經到了朝廷要興舉國之師來討伐的地步,而此番觀朝廷調兵,由一個大學士主持,有三個總督和五六個巡撫,二十幾個總兵官,兵馬三十萬,看著嚇人,但更說明什麼?」
環顧眾人,牛金星仰首大笑:「朝廷出盡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