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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百六十一章 使者 文 / 曉風

    一聽說有乾糧,還有小菜,低落到谷底的士氣果然拉上來不少。本來行軍是開拔那天晚上肯定餓肚子,第二天也準定餓肚子,到第三天才開始供應飯食,地方文官對軍隊供給的規定就是這麼變態,因為開拔鬧嘩變的例子,在大明可真不少見。

    「日他娘的,老子還說一會天黑就拉走了事,這下不必了。」

    「看樣子大帥從倪寵那冤大頭那邊掏騰出不少東西來,就盼一會上頭少剋扣咱一點,叫咱混個肚飽。」

    「指望上頭不剋扣是不成的,不過我估摸著,這一次大帥看樣子是要定守濟南的功勞,吃的東西一定備的不少,咱們沿途村落弄一點好處,怕也是睜眼閉眼……你們呀,活泛點,到時候跟老子走就是。」

    「沒錯了,當官的想要陞官發財,咱們當兵的,也甭那麼傻。」

    「這一次開拔連監軍都沒有,可不就是放手叫咱隨意?」

    按理來說,像魯軍這樣的經制王師,每次出征,朝廷一定會派監軍御史在軍中,監視軍紀和主帥是否有造反不臣之心,御史,太監,還有文官領兵,是多重枷鎖,鎖的武將不敢胡作非為,造反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但這一套制度其實也是早就在崩壞,文臣沒有自己標營為武力基礎的話就根本控制不住武將,管你是總督還是巡撫,沒自己的家丁武將和督標撫標的話,什麼也玩兒不轉。

    文官不成,御史更沒有人理,明軍的軍紀自是急轉而下。

    到了黃昏時分,選定了一處營頭,以一個鎮子為核心,四周是五六個村子,大軍開始安營立寨,丘磊到底還算是世家出身,派了騎兵游騎在外圍警備,要緊的險隘地方立了柵欄拒馬,防止夜襲,但大半官兵,住在村莊的人家中,少數睡帳篷,他和自己的隨員幕僚和親軍家丁就住在鎮上,很快,原本寧靜的小鎮就是被鬧的人仰馬翻,黃昏時分,士兵們一群群的流竄出來,抓雞逮狗,搶掠民財,甚至強x婦女,種種惡行,自是不一而足,整個營地四周,百姓的哭叫聲直入雲霄,但丘磊在內的各級將領,視若無睹,聞而不聞。

    天黑之前,鬧夠了搶足了的大兵才三五成群回建,燒鍋造飯,而不出意料之外的,便是士氣果然焰騰騰的向上攀升了。

    ……

    ……

    自清軍出現蹤跡,在濟南城下立了諾大一座營盤後,城中的那一點剛出現的鮮活氣息又是蕩然無存了。

    儘管商號繼續營業,流民得到照顧,天花被抑制了,但所有人臉上的那種活潑和解脫的神情又被取代了,幾乎每個人臉上都是惶恐和焦慮交織的情形。

    這座城市,二百年未聞兵戈,現在城外就駐著一群最危險的強盜野獸集團,幾十年來,這支由野獸組成的軍隊對大明幾乎是每戰必勝,長江以南的人們可能對清軍還沒有太直觀的認識或感受到危險,山東到底是北方省份,登萊還是遼鎮和東江鎮的後方供給基地,並且出曾經出動官兵跨海做戰,雖然大半的山東人根本沒見過韃子,但清軍前三次入關給河北百姓帶來的苦難山東人也是十分清楚的,要不然,省城也不會出現小二十萬的流民留在城中。

    此時清軍大兵壓境,給每個人的衝擊自然都不小,所有人都有極大的壓力,在這兩天,焚香祝禱的人開始多起來,濟南義勇總社接到的善款和物資井噴般的增長著……在沒有真正的壓力之前,人們還沒有感受到真正的危險,就像是狼來了的故事,在狼來之前,就算知道狼是吃人的,還是有人會把這種事當成一個好玩的樂子,只有當狼真來的時候,每個人才能感受到狼的危險,並且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擺脫這種危險……只是在正常情形下,這個時候已經晚了。

    這一次濟南好在有一個張守仁,在此前的表現中他折服了濟南全城軍民,現在更是有同仇敵愾之感,城中的軍需物資,人力物力,都是在往浮山營和忠君愛國商會中傾斜,人們所要求的,無非就是守住城池,保住自己所愛的一切!

    天黑之前,濟南的北門短暫的打開,有一小隊騎士從城門縫隙中急馳而入,然後城門又迅速被關上,壓上門槓,堵住沙袋,防止被敵軍偷襲。

    進城之後,那隊騎兵沒有停留,他們在黃昏暮色下的街道打馬急馳,急促的如暴雨般的馬蹄聲驚動了不少沿街的居民,當百姓出來觀看的時候,只是看到穿著明軍號衣的騎兵們消失在暮色之中。

    「這不是浮山騎兵的衣著啊。」

    「嗯,人家是上藍下紅,銅扣子,牛皮靴子,還有牛皮腰帶,殺的緊緊的,漂亮的很。這些兵穿著和浮山絕然不同。」

    「難道是有援兵來?」

    「有援兵是好,不過哪,我看現在的城防就交給張大人叫人放心,嚴防奸細,日夜巡查,城頭城下不停的有人,軍需也管的好,沒有人亂拿亂動,換一個主帥,特別是換咱們丘大帥來……嘿嘿,這個話我也不想多說了!」

    「唉,多說無益!」

    「朝廷怎麼想,怎麼做,也不是俺們百姓能多想的……這年頭,凡事按俺們百姓想的來走的,有幾樁幾件?」

    街頭巷尾,被這威風凜凜奔馳在濟南街道的騎兵們驚出來的百姓可不說,議論聲聲,多半是不得要領,不過也頗有一些真知灼見。

    只是百姓的話,向來也不會有什麼人當真去聽,在上諸公,包括高高在上的皇帝在內,都是覺得百姓蠢笨,就是群羊,凡事聽牧首的話供應羊毛甚至羊肉就可,至於牧人們的是非過錯,那可不是羊兒們能多說多想的了。

    「末將丘曉林,見過方伯大人。」

    丘曉林漂亮的臉上滿是矜持之色,說是拜見布政使,不過也就是站在原地,拱拱手,下下腰,那腰身連三寸也沒下去,但張秉文也只得忍了。

    「見過都司。」

    丘曉林又向都司馮館拱了拱手,這一下馮館卻是受寵若驚,連忙就是站起來還禮。

    「大參,明府,大尹!」

    底下的,丘曉林連姓名都懶得致意,只是圈圈一揖,就算都見過了。

    他這麼傲氣,那些官員們卻是不敢怠慢,都是站起身來,含笑還禮。

    丘磊在駐節濟南時,丘曉林是他的中軍游擊,對外聯絡諸事都是由中軍去辦,所以城中官員,無不熟知此人。

    生的是英俊漂亮,但心機深沉,行事狠毒,丘磊又是跋扈人物,這中軍在濟南城中,除了王府中人還留有幾分面子,巡撫衙門的人還能敬上三分,對掌握軍餉的方伯張秉文也過的去外,捨此三方,任是天王老子,丘曉林也是並不買帳。

    此時這個向來講究儀表儀容的中軍官是一臉的風塵,灰塵之多,似乎都能在臉上搓下斤把泥來,此時僕役進來,將屋中的燈燭點燃,丘曉林一臉的不耐煩,不過眼神中光芒閃爍,突然向張秉文問道:「方伯,我那不爭氣的堂兄怎麼不見人?」

    他問的,自是分守登萊參將丘曉君。

    按行輩,他們都是丘磊的侄輩,年紀也都在三十左右,丘家也是將門世家,子侄中為將帥的著實不少,當個游擊或是參將,在普通人就得豁出命去拼,或是幹出天大的實績還得有上官欣賞才有可能當的上,比如張守仁,而丘家的人,生下來就有三四品武官的世職繼承,家族之中,全部都是高品武將,一入行伍,就算是不能騎馬的紈褲,上來就能統兵打仗。

    明朝的這種武官繼承製度,來自朱元璋,發揚於朱棣,實在是軍隊戰鬥力持續下滑的根源所在,而現在這時候,積重難返,已經是沒有辦法在舊制度上修補或是改良了。

    「這個……」

    聽著這話,張秉文面色自是十分難堪,嘴唇囁嚅,堂堂從二品布政使,一時半會的居然說不出話來。

    「嗯?」

    丘曉林的眼神變的凌厲起來,這幫文官,現在已經不比當年,還在擺什麼臭架子麼?

    「這個,中軍官莫要誤會……」

    這種時候,只能是小官出來趟渾水了。歷城縣韓知縣上前一步,低頭拱手:「丘中軍,令堂兄被搜出來通敵叛國的證據,已經被張國華將軍斬首了。」

    「什麼?」丘曉林渾身一震,眼神中也是不可思議之色。他的堂兄再不爭氣,好歹還有七百多兵,自己又是參將,竟然叫一個游擊給斬了?

    但眼前諸人的神色,又使得他不得不信。今日入城之前,城中文官們只是求援,卻不大肯說明城中情形,到此時他才漸漸明白,原來先入為主,張守仁行事果決狠辣,看來已經是把濟南城握在手中了。

    「好,好的很。」丘曉林冷笑道:「等大帥入了城,我們再來分說。」

    「這個,丘帥入城後,還望貴部與浮山兵莫起衝突,千萬莫要親者痛,仇者快啊。」

    這等事上,文官們還是有底線的,張秉文先開口,其餘眾官,都是一起勸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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