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經的法子咱是沒有了,不過歪門邪道的辦法,還怕想不到嗎?」
看著眾人半響不語,張守仁才笑道:「正經門路不行,咱們從歪處來,朝廷無道,咱就自己來。從這個思路來想,腦子就通了。」
「大人說的是……」
林文遠眼睛一亮,也是想跟著說什麼。
「現在還談不上!」
張守仁斷然止住他,起身,上馬,對所有人笑道:「看礦山吧,多留意一些人才,咱們手裡有銀子,也要有合適的人才,還要有合適的運輸道路,這些,可都要實打實的留意住了!」
「是,大人!」
夜色之中,一行人奔馬如龍,向著預定的目標,疾馳而去。
……
……
「在下姜敏,這是浮山營丙隊的證明,俺從平度州來,行程數百里,在路上走了二十來天,不為別的,就為投軍一事!」
「在下朱王禮,這是甲隊曲隊官的證明,俺是從高密過來,走了十來天,也是來投軍!」
「在下何禮仁……」
「在下……」
就在張守仁勘探金牛山礦脈的同時,浮山所城之中,新立的浮山營大營的轅門處,也是有絡繹不絕的人群前來。
這些人,都是一臉的桀驁不馴,都是風塵僕僕,都是長大壯實的漢子,眼神斜睨之時,精光四射,用張世福的話來說,就是全不是善茬子!
在這個年頭,敢孤身一人或是幾個人搭伴,步行數百里,翻越山脈和從林,冒著被響馬追殺的危險前來,這樣的人,膽氣和心志,自然不是一般的人能比擬的。
「三代履歷,具體文書,嗯,好了,朱王禮,持此木牌,前往甲隊報道。」
「嘿,謝了!」
「不要說謝了,軍中上官吩咐你時,只准答是!」
「是!」
「好了,去報道吧!」
「姜敏,這名字好婦人樣,不過看你也是條好漢,手續齊備,去丙隊報道吧。」
「是!」
看著一夥新兵又是進入了營地之中,張世福笑道:「前後半個月,有過千人來報名,合格的就有九百餘人,只有幾十人身體太弱被打了回票,加上咱之前已經擴軍,現在人數已經有四千了吧?」
「差不離了。」張世祿笑道:「不過大人臨行時說了,只要真的是跋涉數百里而來的豪傑之士,不論如何,先接收下來再說。」
孫良棟看著一個個漢子入營,早就是眉開眼笑,此時也是心懷鬼胎,不停的把看中的好手挑進自己的乙隊,一邊挑人,一邊笑道:「咱們山東多的是這樣的人……不過,大人將來遲早是一方總鎮,兵馬那是多多益善。」
在門前說笑的,俱是一群千總官,個個都是一身五品武官的袍服,銀帶和銅牌掛在腰間,都是整整齊齊,十分漂亮。
「對了,新軍的軍服,大人究竟是什麼想法?」鍾顯仍然是大忙人,每天忙的腳不點地。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浮山營系統中,真正的文吏就是他一個,他不辛苦,還能是誰?
現在鍾顯已經寫信給自己的族兄,也是在萊州府當吏員,請這個族兄即刻到浮山來,一定會得到重用。
寫信時,鍾顯也是志得意滿,他現在已經被張守仁保舉為浮山所的經歷司經歷,比起原本那吏員最低等級時的窘迫模樣,已經是不可同日而語。
「我鍾家一定要攀住大人,竭誠效力,將來榮光,全在今日了!」
有這種認識,鍾顯在浮山營中是一人當十人用,在現在人才不足的情況下,他的作用,就顯的十分巨大了。
「聽說是要集體換裝了。」
孫良棟消息十分靈通,又不像別人喜歡說話藏著掖著,所以一聽鍾顯的話,便是答道:「大人說,咱們現在是營兵,不必再穿著鴛鴦戰襖了,這身衣服,粗蠢呆笨,不好看是一回事,做戰時不靈便,訓練時更嫌費勁,加點碎鐵片和鐵網裙,也沒有什麼防護能力……鎧甲是鎧甲,軍服是軍服,大人說,軍服麼,最要緊的就是整齊好看為第一,第二是經的起訓練,滿足這兩條就行了,所以現在的軍服,等他回來,說是預備全部淘汰!」
「怪不得大人下令大量買進布匹,還有不少皮子做靴子。」
「嘿嘿,大人向來重這些表面光的東西……不過,這四鄉八里不少報咱浮山營來當兵的人,還真有不少是覺著當浮山兵不丟人。」
「大人是有道理的,」張世福靜靜的道:「儀表,軍姿,服飾……這都是有講究的,華夏之美,原本也有衣著之美這一塊,現在大人只是要把暴力之美發揚到極限……不過究竟怎麼做,我也不知道,還是等大人回來了再說。」
「嗯,練兵吧!」孫良棟心滿意足的看著場中絡繹不絕的新軍將士們,獰笑道:「這些傢伙都是好苗子,不過,還得叫我好好磨練磨練,才能真當成一個兵來使。這兩個月,我要叫他們做夢都能被老子的臉嚇醒。」
一席話說的眾人暴笑,孫良棟自己卻是板著臉不笑,扭頭之時,見輪值營門的一個排正目小跑過來,便是問道:「你不在門上守值,瞎跑什麼,不知道軍紀要緊麼?」
這個排正目就是他乙隊的人,知道自己這個隊官的厲害,當下便是立刻立正,報告道:「回隊官,門上來了幾個公差,說是有要緊公務,請咱們營裡的坐營官接見。」
「哪兒來的?」張世福皺眉發問。
現在張守仁沒有正式任命坐營官和中軍,一般來說軍營中軍官的角色是最要緊的,然後就是處理日常事務的坐營官。
不過張守仁覺得這樣籠統的區分實在是含糊不清,對各隊官和各個部門都沒有明確的責任和權利區間,所以他打算把整個浮山營的機構都來一次大的改革,坐營和中軍官的任命自然也就耽擱下來了。
現在張世福是自覺擔任了坐營官的責任,營中武官,也是以他的身份地位最高。
加授他靈山衛指揮僉事和加銜守備的任命已經通過,其餘的隊官都是千戶千總,並沒有加守備或是督司的官銜,張守仁自己才是游擊將軍,麾下一群隊官的仕途,無可避免的只能跟在他的身後慢慢的向上爬了。
「說是打萊州過來的,看樣子風塵僕僕的。」
「咦,奇怪了,」張世福看向眾人:「萊州府派人來咱這做什麼?」
一邊說,自然是一邊往營門處去。
這座軍營,就是現在浮山營的新營地,花費了三個月功夫,用了兩千多人力,光是幹活的挽馬和牛也有一百多頭,每天用石滾子平整土地,一直到平如鏡,堅如鐵為止,一排排的營房是按張守仁的設計,與後世的軍營營房幾乎沒有區別,一幢幢磚石結構的平房,中間夾雜著綠化帶,還有牆體上畫上去的浮山營的標識和一些標語口號,不過是勤勇訓練,奮勇廝殺之類的鼓勵的話語。
營中還有勳章陳列室,榮譽室等激勵士兵訓練熱情的地方,當然,也有禁閉室等懲教設施,反正整個軍營是按後世團級營地來修,只是操場面積比熱兵器時代要大的多……這年頭可是就指著校場練兵來橫掃天下了。
這樣的營地,張守仁是看著十分舒服,他的將軍節堂,也是修在營地正中,也就是一排房舍,很多輔助他的機構建築也是修築在節堂四周,錯落有致,配合上修剪的整整齊齊的花草樹木,一種穿越時空千年的感覺,也就油然而生。
再加上一二三四的跑操口號,還有數百雙鞋一起踏在地面的轟然巨響,這一切都是和後世新兵操練時幾乎沒任何區別了。
這就是張守仁小小的無害的惡趣味了……
現在萊州方面的使者,一個穿著綠袍盤領,戴著吏巾的小吏也是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這座龐大的軍營……整個大明,這裡也算是獨一份了。
營地門前的畫像圖案就叫人驚奇,並且感覺提升,然後才是丈二高的游擊旗幟和浮山營的營旗,再往裡,就是大片的平房,形式上也是和明朝的軍營規制完全不同,房舍建築模樣,也是看著十分簡樸厚重,很符合軍人簡單直接的作風和形象。
到處都是擺放著整齊的花盆和草坪花木帶,營中走動的軍人都是紅光滿面,說笑聲也是宏亮有力,不像別的地方,衛所軍戶窮困不堪,說話也沒有人敢大聲,都是畏畏縮縮的模樣。
「這浮山營,真的是與眾不同。」
這個小吏也是忍不住在心中讚歎,眼前一切,都是叫人覺著大吃一驚,而張守仁的胸襟格局,也是在這這軍營的設計和建築上,就能盡顯無餘。
放眼大明天下,哪裡還有將領把心思用的這麼細,功夫下的這麼深,真真切切是想帶出一支強兵來的?
光是這一點,就已經足夠叫人敬服了。
「萊州府黃太尊著在下傳書,著浮山營游擊張守仁到萊州,商議糧餉一事。」
私下驚歎是一回事,公務又是另一回事,這個小吏把文書從身上掏出,看看眼前眾人,自是張世福官職最後,於是他雙舉一舉,將萊州府的公文信件,遞到張世福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