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箭矢破空而出的時候發出了嗡嗡的聲響,十一支羽箭是先後射出來的,但在空中飛翔和下落的時間都相差不多,畢竟射出的時間也是相近。
不得不說,這一次鹽丁們準備的確實充份,這些弓箭手從搭箭到出手,每個動作都很嫻熟老練,不是那種臨時找來的新手。
要知道,現在用弓箭的人已經不多了,正經的軍戶一百家也沒有一兩個會射箭的,倒是山區裡的獵戶們身手都不錯,但那是打獵練出來的,和軍伍無關。
營兵之中,像膠州營和即墨營裡也沒幾個射術高手,登州那邊的營頭因為擔負做戰任務,比如上一次建奴入關時,登州營就在皇上的命令下從登州趕赴北直隸的戰場,在崇禎十年時,登州營曾經奉命救援朝鮮和皮島。
戰鬥任務多,好手也就多一點,畢竟各級將領還是要保命的!他們的親兵和家丁蒼頭的武藝都不錯,事實上遼東那邊的家丁蒼頭武藝更是高的嚇人,寧遠參將吳三桂就曾經帶著一百多家丁在幾千後金兵的陣中把自己老子救了出來,還斬首數級。
這個武功驚的整個朝廷都是一楞一楞的,吳三桂就成了後起之秀,遼東將門的新星,將來發達是指日可待的。
眼前這些弓箭手的動作和瞄準都很不錯,眼看著箭矢從半空中向自己飛過來,就算是訓練有素的親丁們,一時間也是有點頭皮發麻。
「這種軟弓,不過是小孩子的玩具!成密集隊形,揮動槍尖打開箭矢,不要怕,也不必躲!」張守仁卻是紋縱不動,雄壯的身軀站在隊列前頭,顯的格外的偉岸。
十來支羽箭很快就落了下來,除了孫良棟的小隊外,其餘的二十餘人立刻成密集隊列,所有人幾乎挨在一起,只是留下了一個可以揮動胳膊的空間。
所有人的槍尖都是朝上揮舞,不停的拍打,似乎在驅趕不識趣的蒼蠅或蚊子。
「啪,啪啪啪。」
有大半的箭矢被槍尖打落了,張守仁說的沒錯,對面的竹製弩威力不行,工藝太粗糙了,而弓箭明顯是那種兩石力不到的軟弓,威力實在有限。
雖然如此,還是有小半的箭矢落在了陣中,有三個親丁中箭,兩個在肩膀上,一個被射中了屁股,三人立刻退到陣後,有一個醫護兵也奔到陣後,用剪子剪斷箭桿,包紮止血,至於鉗出箭頭,這要等到膠州再說。
就在弓弩手們射出第一輪箭雨的同時,孫良棟的小旗也是亮出了此行的秘密武器。
看到他們的動作,對面的蠢蠢欲動的鹽丁都是倒抽了一口氣,距離最近的鹽丁整張臉都扭曲變異,看起來十分的怪異。
「火銃,這些窮軍漢居然有火銃!」
「怕什麼,朝廷的火銃有什麼可怕的,兩三槍就炸膛,超過五十步連草人都打不倒!」
「這倒是,這倒是!」
算一算距離,倒是在五十步左右,不少鹽丁都放心了,有人就開始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對面的軍戶的動作。
林重貴等匠戶的成果變成了親丁隊的秘密武器。在知道對方出招後,五支剛出爐定裝的新火銃就被緊急徵調,全部下發到孫良棟的小旗。
這個小旗原本就是按火銃手的標準訓練的,訓練再苦再累,每天要拿著廢火銃一次一次的練習上膛裝藥的分解動作,懸掛瞄準更是每天不缺,從平端火銃到系一塊磚頭,到最多加到三塊磚,現在每個火銃手雖然舉起的是重達十一斤的重火銃,但表情上卻沒有什麼吃力的跡象。
至於裝藥,更是簡單了,大瓶裝引藥,小瓶發射藥,火銃手們熟練的裝藥,用鐵通條塞實,然後點然火繩壓在火藥池上……
這一系列動作就是一個標準流程,而且因為是十個人操作五支火銃,有一些動作有幫助,做起來就更快了。
於是在弓箭手們還沒有來的及射出第二箭時,火銃手們已經瞄準了他們。
黑洞洞的槍口瞄向自己,說不怕也是假的,弓箭手們也只能自己給自己打氣,希望對面的火銃威力小,最好第一槍就炸了膛。
「砰,砰砰!」
五支火銃幾乎是同時開火了。
孫良棟就拿著一支,以他的脾氣秉性,最好就是提刀上前去砍人最爽快,上一次的坡地之戰他就是這麼做的。
但親丁隊中會操持火銃的人太少了,他有這方面的經驗,整個小旗又是按火銃手來培養的,他這個小旗官也是跟著一起訓練,此時當然就是當仁不讓,一定要自己親自動手開槍才能痛快了。
他站在隊伍的最左側,瞄準的是對面弓箭手中的一個小個子。
對方發箭的動作很快,射的也准,孫良棟清楚的看到,這廝的射出來的箭矢正好落在一個弟兄的屁股上,想到屁股受罪的滋味,就在這擊發的一瞬間,孫良棟也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在他對面的那個老兄絕想像不到,對面的那個火銃手軍官為什麼會有這神秘一笑。他只是在聽到砰的一聲之後,突然覺得自己胸口被重生一擊,然後他駭然大叫,低頭就看到胸口被炸出一個拳頭大的血窟窿,鮮血不是灑出來,而是象箭一樣狂射而出。
這個弓箭手的驚駭和慘叫只是短短幾息功夫,被射中心臟的他幾乎是在外人感覺不到的時間內就倒了下去,子彈把他的心臟擊穿,又從背後洞出,整個胸口被打出了一個模糊不堪的血洞,這讓四周看到的鹽丁們都是魂飛魄散,不少人直接就嚇的尿了褲子。
原本這時代的火銃是沒有這種穿透力的,但這些鹽丁沒有戰甲護身,離的又太近,估計在四十步到五十步之間,孫良棟的射術又好,正好打在恰當的位置,於是就發生了這麼血腥殘忍的一幕。
其餘的四個火銃手也是全部擊中了目標,槍聲響過後,對面倒下去兩個弓箭手和兩個弩手,都是剛剛表現不錯的射手。
在火銃手的打擊下,弓箭手們亂紛紛的調整著自己的目標,不再向對面的人多的地方射箭,而是向這些可怕的火銃手。
但他們還沒有來的及把位置定好,黑洞洞的槍口就又瞄了過來。
「這麼快?」一個弓箭手眼珠子都瞪了出來,整張臉上也滿是驚駭之色。
馮三寶這次請來的弓箭手確實是軍中的營兵,是花重金打登州營請來的戰兵。
上過戰場,和建奴都打過,當然是對戰陣之事比普通的鹽丁高明百倍。但以這幾個弓箭手的認識,還從來沒有見過上膛裝藥這麼快的火銃手!
不過對面的火銃手沒有給他們感慨的時間,第二輪又打響了。
有定裝火藥加上有幫手,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五個火銃手冷靜瞄準,又是全部命中目標。
以他們的訓練來說,四十步左右的距離要是打不中大活人,一個個就不如都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這麼大的目標,這麼近的距離,就是和打固定靶一樣一樣的。
槍聲之後,硝煙瀰漫的時候,所有的助手又開始起勁的裝藥,填彈,塞實,而對面的鹽丁們也很給面子,所有人都開始掉轉屁股逃跑。
「發射,兔子們要逃了!」
孫良棟的槍一裝好,他就立刻瞄準了一個目標。
這一次的是個大個子,晃著龐大的身軀特別顯眼,跑的還特別的慢。
忍著火繩發出來的火花,等引藥一點燃的瞬間,孫良棟歪著閉眼,感覺著火銃發射藥引著,槍管迅速向後撞,彈丸飛出槍膛的那一瞬間。
感覺真他娘的好!
不必多看,他就知道自己必定命中目標,那個傢伙,跑的太笨拙,目標也太明顯了。
其餘的幾個,也是砰砰的連續發射,看來收穫也是不小。
裝藥的助手們可是不樂意了,開始甩小話:「光顧著自己打的痛快,也得叫俺們也開開葷吧,上了戰場,盡埋頭裝藥了!」
「可不,不叫俺打,太欺負人了!」
「小旗,叫俺也放兩槍吧!」
戰場紀律約束著這些傢伙,不過孫良棟也不會計較下屬們的廢話,他把槍塞給自己的助手,把腰刀抽了出來,這是上次從鹽丁那裡繳獲來的,除碳做的好,精鋼打造,實在是好東西,所以沒有按親丁的制式刀那樣回爐重打,現在孫小旗威風凜凜,看向趕上來的張守仁,請示道:「大人,是不是追擊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