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燈的光芒逐步蠶食著黑暗,黑暗中,悶油瓶和我都沒有說話,只時不時聽到胖子的聲音,或許是由於距離和空間的關係,胖子究竟說的什麼,也聽不出來,但沒多久,胖子大約是把黑瞎子洗刷夠了,晃了晃腦海,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最後朝我走過來。|
我沒有多做停留,大多數情況下,我是和胖子一起行動的,因此我一邊等著他跟上來,一邊打量視線裡的發現。
空的,到處都是空的。
這位陪葬的將軍挺可憐,除了那口不算差的棺材外,連一個瓶瓶罐罐都沒有。
胖子這時已經到了我身邊,滿口放炮道:「修個墓實在一點,墓道、墓室一個接一個的,整這些虛的有什麼意思,放幾件兒陪葬的明器才是硬道理。」
他不死心,也拿了一把探照燈,跟我同一個方向,分兩頭開始搜索,不過我是觀察出口和機關,他是摸明器。
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視線裡似乎出現了一個瓶型的黑影,看輪廓,像圓身細底的觀賞瓷器瓶。
我趕緊叫胖子:「別找了,這兒有明器。」
「***。」胖子興奮的爆粗口,道:「胖爺那店舖的房租總算是有著落了。」他用比我還快的速度衝到了前面,隨後興奮的表情瞬間就垮了,衝我道:「讓你***下斗戴眼鏡,你小子偏不聽,你看看那是個什麼玩意。」
由於胖子衝到我前面打探照燈,因此照片範圍擴大了不少,原本黑影模糊的輪廓也清晰起來,我一看不用驚了一下,是一個水瓶。
而且是過去很老式的軍用水壺,但這個水壺又有些不一樣,是窄底扁身的,像是特製的,專門方便打撈袋存放的。我看了胖子一眼,立刻躲步上前,將那水壺拿在手裡。
水壺很輕,裡面是空的,而且已經扁了,鐵皮包制的,將重量壓縮到了最小,表層刷著綠漆,已經掉了很多,看起來有些年月了。
但根據材質與製作工藝來看,至少也有五十年左右的歷史。
五十年前,還有一批現代人來過這裡……
可是,那時候的潛水條件,根本達不到入海的要求,如果我沒有記錯,五十年前那種環境,除了國家級的專業水下作業工人,普通人,是不可能弄到潛水衣的。|
將這個水壺帶下來的人難道是……
我有些不敢想下去,覺得嗓子幹幹的。
胖子顯然想法跟我差不多,但他眼珠子轉了幾下,道:「天真,不是這麼回事。」我根本沒說我的想法,但胖子似乎明白了,他解釋道:「五十年前,在國內確實沒有這個下水條件,但你忘記老德了,德國人的水下裝備,當時還算比較領先的,而且相比其它國家,更容易弄到。」
我道:「你是說,五十年前有一批德國人來過這裡?」
「也有可能是買了德國裝備的中國人。」胖子解釋道。
那麼,擁有這支水壺的隊伍,最後有沒有達到他們的目的?他們是死是活?如果死了,屍體在哪兒?
我握著水壺,給胖子使了個眼色,道:「找。」
兩人分頭行動,不多時,胖子便招手道:「找到了。」他已經走到了比較靠石壁的地方,而我什麼也沒發現,於是我朝著胖子的方向走過去,接下來看到的一幕,讓我倒抽一口涼氣。
胖子砸了砸嘴,道:「胖爺剛剛也被嚇了一跳。」
只見靠牆的地方,居然坐了一排的死屍。
這些死屍幾乎都是骨瘦如柴,而且身上穿的衣服,恰巧吻合五十年前的時代環境,看來這個水壺的主人就是他們了。
我壓下心頭的怪異,開始觀察這些屍體。
一共五具,都是男性,統一盤腿而坐,背靠著石壁,屍身沒有腐爛,呈現出乾屍的狀態,面容已經無法辨別,但從輪廓上來看,這幾個都是中國人。
看來如胖子所說,是買了德國裝備的中國人。
他們一行究竟有多少人?難道全都死在這裡了?
我心中有種激動的感覺,這些人最後都沒有出去,那麼也就說,身上所攜帶的東西,也一定還留在這裡,或許會留下很多線索,能來到這個墓裡的人……絕對和終極有關。
我雖然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去尋找這些問題的答案,但當有這麼一個機會白白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想任何人都不願意錯過。
我取出打撈袋裡的摸屍手套,立刻挨個挨個檢查屍體的隨身物品。
五年前的我,如論如何也想不到,有這麼一天,我可以像三叔一樣,面不改色的對著屍體摸來摸去,恐懼多了,慢慢就習慣了。
但令我驚訝的是,我將這五具屍體,挨個的摸過去後,除了他們身上的衣服,幾乎沒有留下任何能證明他們身份的東西,我不死心,又拿著探照燈在周圍找了一圈,試圖找到他們的打撈袋,但依舊一無所獲。
我總算明白這些人為什麼會死,在這種情況下,不被餓死也肯定被渴死。
他們的裝備去哪了?是丟失還是被什麼人拿走了?難道當初……還有倖存者?
我搜尋無果,盯著五具屍體顯得很鬱悶,這時,胖子不慌不忙道:「我說天真,你摸了這麼半天,就沒覺得不對勁兒?」我嗯了一聲,道:「發現了什麼,別賣關子,現在沒工夫跟你瞎扯。」
胖子訕訕的摸了摸鼻子,正色道:「你會臨死前坐的這麼端正嗎?五個人還特意擺個造型?如果是胖爺我,我肯定是怎麼舒服怎麼死,最好就是躺著席夢思上,就算沒有席夢思,那躺著也成,這麼坐著,腰可夠酸的。」
我一愣,猛的一擊掌,忍不住樂道:「我這叫聰明反被聰明誤。」
臨死前還要擺這種姿勢,只能說明兩點,一是有人把他們擺成這樣的,他有什麼用意?二是他們自己擺成這樣的,對於一群快要死的人來說,這種行為,顯然不符合實際,除非,他們是想要告訴後來的人什麼……
我立刻招呼胖子,一起把屍體搬開,緊接著,五幅畫出現在了我們眼前,而原本,這些畫是壓在屍體的屁股下面的。
由於屍體的蠟化,畫已經被弄的很難辨認,但幸好,這五個人應該是用匕首一類的堅硬物品刻上去的,但刻的不深,想必當時,五個人已經沒有力氣了。
這只有五幅畫,畫得十分簡陋,而且畫功不一,顯然,他們一人承擔了一幅。
第一幅,形似一個碼頭,用一條白線當岸,岸的對面有波浪紋,代表水,水裡,還有一個簡單的船型。有六個人正上船。
那六個人畫的極簡單,一個圈代表頭,一個圈代表身體,四條線代表了手腳,六人上了船,似乎揚帆出海。
第二幅是六個人,圍著一個棺材,這幅畫的比較仔細,將棺材畫的很大,並且很鮮明的表達出了棺材靠牆的特性,看來,這一幅表達的是這裡曾經發生的事情。
他們發現棺材之後呢?發生了什麼事?
我迫不及待的去看第三幅,一看之下,不禁愣住了,棺材被打開了,石棺蓋在地上,六個腦袋往棺材裡張望。這可能畫的有點誇張,哪怕是倒斗的菜鳥也知道,開館後不能直接去看屍體,因為人嘴裡呼出的陽氣,很可能會想沖,從而起屍,當然,如果已經是一具白骨架子,自然沒事。
我緊接著去看第四幅,依舊是看棺材的模樣,只不過棺材周圍,畫了一道道線條,表面裡面有什麼東西,正在發出光芒,或者又在寓意,棺材裡的東西很寶貴。
胖子看到第四幅畫就穩不住了,道:「總算是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緊接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麼,道:「不成,這兒就五具屍體,還活了一個人,別是把裡面的好貨都掏光了。」說著,他趕緊去看第五幅畫,這幅畫沒有什麼特別,甚至讓人有些看不懂。
因為棺材沒了,人也突然少了一個,而且最為奇特的是,原本用圓圈代替的五個人,在這幅畫裡有了五官,但他們的五官,無一例外,全部都露出驚懼扭曲的表情,似乎是看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東西。
胖子推測道:「難不成那棺材裡放的,是一個渾身帶了黃金的粽子,先是閃瞎了他們的眼,然後跟著起屍了。」我目光盯著這幅畫,總覺得詭異無比,甚至當我看到那種極其扭曲的五官時,甚至有種渾身發寒的感覺。
我關注的重點不在粽子,而在於第六個人……他去哪兒了?